第23章
致阿·尼·马斯洛夫(别热茨基)(1888年4月7日,莫斯科)
最最善良的阿历克塞·尼古拉耶维奇:
趁我尚未离开这里的时候,给您写封回信。是的,我是一个慎重的人,也就是说我常常不能拿定主意说出和写下真实情况,但是我可以肯定地对您说,我丝毫没有向您隐瞒我和戈尔采夫[125]的谈话。在《俄国思想》杂志社里确实会欢迎您同他们合作的。没有任何理由会使他们不欢迎。
您不会收到戈尔采夫的信的。为什么呢?如果您愿意听的话,我可以不对您隐瞒:所有这些戈尔采夫们全是好人,善良的人,但他们是一些非常不客气的人。是不是他们在这方面没有受到好的教育?或者是他们不善于领会?或者是微不足道的声望蒙住了他们的眼睛?鬼才知道!不过,您不要等他们的信。也不要期望得到他们的同情和关怀……大概只有一样东西他们是乐于给予您和一切俄罗斯人的,那就是宪法,低于宪法的一切东西在他们看来都与他们的崇高天职不相称。我没有授权请他们给您写信。假如我建议他们给您写这封信,他们可能把我的建议看作请求,就可能摆起架子来。让他们见鬼去吧!
不瞒您说,我对他们这些人是抱无所谓态度的,甚至我也许还是同情他们的,因为他们完完全全是一些不走运的人,不幸的人,他们在自己的一生中吃了不少苦头……但是,他们作为出版家和文学家,我就几乎不能容忍他们。我一次也没有在他们那里发表过东西,没有亲身体验过他们那种令人沮丧的书报检查,但是我的心感受到,他们是在糟蹋着什么,窒息着什么,他们待人对己都绝顶虚伪。我觉得,这些文学界的达克斯狗(我觉得,体长腿短脸尖的达克斯狗是由家犬和鳄鱼杂交而生的,而莫斯科的那些编辑们则是由官僚—教授和平庸的文学家杂交而成),我觉得,这些达克斯狗儿们陶醉于自己的声望,陶醉于食客们的阿谀奉承,他们会在自己周围建立一个派别或集团,这个集团将会把莫斯科自古以来素享盛誉的文学欣赏力和文学观点(如同莫斯科花色面包素享盛誉一样)歪曲到不可辨认的程度。请您读一下马奇捷特[126](他是这个学派的弟子,现在在莫斯科很出名)的作品,读一下《俄罗斯新闻》上刊载的杂文,您就会知道我心有不安是有道理的。
早就约请我为《俄国思想》撰稿,但我只在极端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应约。我不能!!!非常可能是我错了,因此请不要认为我写这封信是建议您别为《俄国思想》撰稿,虽然我得承认,如果我在任何一本彼得堡杂志上看到您的作品,会比在《俄国思想》上看到您的作品更高兴。
您口袋里只有3卢布,而我口袋里则有整整300卢布:这是在《草原》和《黄昏》发表之后所保存下来的全部钱财。但是,由于我妹妹把这笔钱藏了起来,以备到别墅去时使用,所以我现在是一无所有,光靠名声来维持。
至于说到您在题材面前感到畏惧,那么要医治好这种毛病是困难的。我请您服用溴化钾。我也不相信我的题材。不知为什么我觉得,为了要相信自己的题材和思想,得做一个德国人,或者得像巴兰采维奇那样,做一个有妻室的人,并且有6个孩子。
我曾建议您写一部喜剧,现在我再次向您提出建议。它不会给您带来害处,而会给您一些收入。我的剧作《伊万诺夫》,您可以想象得到,甚至在斯塔夫罗波尔也上演了。至于说到演出,那您就不必为之担心了。首先,您的语言是美好的口语;第二,虽然您不了解舞台,但这一缺陷完全可以由剧本的文学价值来补偿。不过,您别怕写女人,也别泄气。
瞧,我潦潦草草地给您写了多么长的一封信!我很想悠闲一下,因此一有机会给人写信或者遛遛大街,我总是很高兴的。
昨天我收到了《公民》杂志的约请。
请向苏沃林夫妇、维克多·彼得罗维奇以及彼捷尔森[127]问安。祝您身体健康!
有幸向您致敬!请您原谅我用一个说法:
文坛新手 安·契诃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