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家宴（上）
第二日一大早，京城晋王府迎来了一个客人，在婢女的引导下，杨广疑惑的走进充斥着莺声燕语的前厅中。他的身影刚刚出现在厅中时，却是没有任何声音了。一个稚嫩的小女孩忽的站起身来，清澈的双眼中透出愧疚、悲痛，期艾微弱的声音也传进了杨广的耳中：“二……二兄……”
杨广有些惊喜的说道：“阿五你怎的来了，本想这两天去看看你，二兄马上就要向父皇辞行了。”杨阿五抬起了微红的眼眸，说道：“二兄不怪我吗？”
杨广正走过来的步伐顿时一停，认真的说道：“此事和阿五没有任何关系！”杨广不知为何，心中翻涌上了一股欺骗的羞耻感，这让他对于这种感觉有些恼怒，不断的往下压着。同时自我安慰着，这件事情自始至终，就和阿五没有关系。但是杨广却忽略了这件事又和郧国公有什么关系呢？
杨阿五长长的睫毛挂满了小小的泪珠，小声泣道：“二兄，夫君……逝世了！”说完便一头扎进了杨广的怀中，杨广不由的轻轻揽住杨阿五瘦弱的肩膀，轻声安慰着她，同时思绪也飘向了回忆……
阿五小时有一双大而有神的眼睛，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像新月一般。阿五会甜甜的喊他“二哥”，声音清脆又清亮。还会迈着小短腿，踉踉跄跄的跟在他的身后，摔倒了，爬起来腼腆的笑一笑，继续跟着他。说来奇怪，阿五不喜欢自己的另外四个长兄，唯独就喜欢和杨广在一起玩。
那时杨广教他念诗：“何彼禯矣，唐棣之华……”阿五便摇头晃脑的跟着念，口齿清晰，椅子不差，念完了，却是扬起小脑袋，等着哥哥来夸她。
也许在阿五的回忆中，她的童年结束的十分突然。那一年，阿耶登基，阿姊也不知为何逝世了，十一岁的杨阿五嫁进了郧国公的家门。
那时应是四月底，天气已经暖和，大婚前夕，阿五拉着他的衣袖，怯怯的问道：“二兄不跟阿五一起吗？”
……
如今，他娶了妻，这个女孩在懵懂中成了寡妇。郧国公涉嫌刺杀晋王，赐死，一干人等流放，而王奉孝因为有病在身，在加上长途跋涉，没能捱过。
杨广柔声安慰了好一会，阿五才喏喏的说道：“二兄果真不怪阿五吗？”杨广认真的点了点头，再次将之前的话重复了一遍：“此事与阿五无关。”
阿五这才露出一丝微笑，但毫无往日的明媚，不知为何，杨广的内心为之一痛。杨阿五低下了头，说道：“阿耶今晚要开家宴，原是想让宫人过来，但阿五许久未见二兄，所以便请阿耶让阿五过来通知二兄。”
“家宴？”杨广一愣，“三弟，四弟不都已经去就藩了吗？”
杨阿五点头道：“可是叔父和大兄五兄不都在京城吗？二兄如今也回京了，自阿耶封王之后，这倒是第一次有这么多的哥哥们在呢！”
“嗯？”杨广一愣，“叔父也在？”杨阿五肯定的点点头，说道：“对啊，几个叔父全部都在呢，族兄也在。”
杨广目光闪动：“那可真是热闹了……”
杨阿五疑惑的歪头看了一眼杨广，似乎觉得自己的兄长有些变了，但又说不上来哪里变了，杨阿五将这个想法抛之脑后，重新向杨广绽放了笑容，依旧明媚……
隋宫，夜。
杨广替杨雄斟上了一杯酒，恭敬的说道：“许久未见族兄，风采依旧啊！”杨雄闻言笑道：“殿下莫要打趣我了，殿下此番大胜归朝，朝中大臣哪个不对殿下赞誉有加，倒是让我好生羡慕。”
杨广不以为然道：“若无族兄在侧，恐怕高仆射早被人陷害而死，族兄还是在朝中太平点。”杨雄闻言略显沉重的点了点头，说道：“最初门阀嚣张，不过现在收敛了些，若当时高仆射之罪成立，恐怕凶多吉少。”
要知道在去年二月，朝中有人上奏高颎结朋党，杨坚便在朝廷上向杨雄询问是否有此事。杨雄铿锵有力地说道：“我忝为宫廷，朝夕在至尊左右，若有朋党，怎会不知！至尊圣明睿哲，万机亲览，高颎用心公平，奉法行事。这时爱憎的道理，望至尊明察！”杨坚深以为然，于是高颎也就夺过一劫。
坐在首位的杨坚此时清了清嗓子，将一众人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过去之后，说道：“诸位，今日难得这么多人聚在一起，与朕共饮此杯。”众人纷纷响应着杨坚，将爵中酒送入嘴中。
“父皇，这酒可是比我府中的好多了！”杨谅称赞道。杨坚露出一丝笑容，宠溺道：“既然益钱喜爱，等会从朕这里拿些回去。”汉王杨谅喜上眉梢道：“多谢父皇恩赐！”
杨谅谢完杨坚之后，冲着旁边的东宫眨了眨眼睛，杨勇不禁的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又抿了一口酒，心中感叹，还是这宫中御酒滋味上乘，比自己东宫中的藏酒都好了数倍。东宫和汉王不知谈论着些什么，不时的发出爽朗的笑声，让人侧目。
杨坚和独孤皇后看着眼前其乐融融的一幕，心中甚为欢喜，也是频频端起酒爵不断的喝着。
广平王杨雄则是和杨广相谈甚欢，杨雄对杨广之见识啧啧称奇，赞赏不已。“殿下，至尊有意明年征讨突厥！”杨雄压低了声音向杨广说道。
杨广虽然早就知道，但此时故作不知，问道：“可是当真？”杨雄肯定的点了点头，小声道：“今早至尊召我与高仆射、长孙将军等人觐见，言语之间似乎有意明年兴兵。对了，之前跟随达奚将军征战的士兵，皆官升三级。达奚将军也因功升迁了，但身上伤势过重，至尊将他调往宁州任刺史，明年达奚将军却是要缺席了。”
杨广忙问道：“那出征将领可是议定了吗？”杨雄缓缓摇头，说道：“暂且未议，不过之后至尊召见了卫王等人，商谈良久，但具体商议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殿下，卫王就在这里，何不向他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