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同一天,在布鲁克林,罗伯特用了LSD。他收拾好工作区,把他的画板和铅笔摆在一张矮桌上,在桌边放了一个坐垫。他在桌上铺了一张崭新的黏土涂层纸。他知道药力一到高潮他可能就画不了了,但仍要把画具放在手边备用。他也尝试过在用药后创作,却将他拉向了负空间,那是他通常会靠自制力回避的区域。他所见到的美常常是骗局,其结果往往具有攻击性、令人不快。他没好好想过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只是这样做着。
一开始LSD似乎很温柔,他还颇为失望了一下,随后他加大了剂量。他已经历过了期盼和焦虑的阶段,他喜欢那种感觉,他发现战栗和恐惧正在心中绽放。他做辅祭的时候也经历过那种感觉,彼时他穿着小圣袍站在天鹅绒帷幔前,举着列队行进十字架,准备向前走。
他忽然感觉什么事也不会发生。
他扶正了壁炉台上方的一个镀金镜框。他看到血液正在手腕交叉的静脉里奔流,看到衬衫袖口明亮的边沿,看到平面上的空间,女海妖和狗以及他们脉搏中的城墙。他猛然意识到自己正在紧紧地咬牙。他注意到自己的呼吸,如同一个正在坍塌的神。一种可怕的清醒袭来,一种定格的力量令他跪倒在地。一连串的往事像太妃糖一样被拉长——军校学员们谴责的面容、满溢着圣水的茅坑、同学像漠然的狗一样走过、父亲的反对、被预备役军官训练营开除,还有他母亲的眼泪,和他的孤独一起渗出,他的世界末日。
他尝试起身,双腿却毫无反应。他设法站起来,搓着他的腿,他手上的静脉鼓得异乎寻常。他脱下那件浸透了光和潮气的衬衫,褪去了外壳的囚笼。
他低头看到小桌上的那张画纸,尽管还一笔未动,他已然能看到那幅画了。他再次蹲下,在下午最后的一缕光线中自信地画着。他完成了两幅素描,细长的线条模糊而不规则。他把自己看到的话写在纸上,感受着它的严重性:宇宙的毁灭。1967年5月30日。
不错,他想着,多少还是有些沮丧。因为这里没有人能见他之所见,也没有人能理解。这种感觉他已经习惯,这种感觉将伴随他一生,但在过去他曾努力地弥补,就好像这是他的过错一样。他用一种可爱的性格来补偿,从他的父亲、他的老师和他的同辈人那里寻求认同。
他不确定自己到底算好人还是坏人。无论他是否无私,无论他是否邪恶。不过有一件事他很确定——他是一个艺术家。对于这一点,他绝不会有任何歉意。他靠在墙边,抽着烟,感到自己正被清晰的思维包围着,在微微地颤抖,但他知道这不过是生理反应。另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正在酝酿中。他觉得能控制一切。他再也不会成为奴隶了。
夜幕降临,他发觉自己渴了,迫切需要来上一杯巧克力奶。有一个地方肯定是开着门的。他伸手摸了摸零钱,转过街角,在夜色中咧嘴笑着,朝默特尔大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