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本书的混合所有制企业的定义及主要研究内容

一般而言，混合所有制企业是指同时含有国有股和非国有股的企业。在改革开放初期的20世纪70年代末，我国的企业绝大部分是国家所有制和集体所有制，但随着国有企业改革的不断推进和民营经济的迅速发展，许多国有企业在20世纪90年代开始进行了股份制导向的所有权改革，到现在，尽管那些大型国有企业集团的母公司多数还保持着国家全资拥有，但分拆式的所有权改造已经比较普遍，即在母公司保持国有独资的同时，许多子公司和孙公司都已经改造为由多个股东拥有的股份制企业，其中一些已经由非国有股东拥有控制性股份或全部股份。在这些股份制企业当中，如果同时含有国有股和非国有股，顾名思义就算是混合所有制企业。国有全资企业改造为国有控股的上市公司，或者私人独资企业上市之后有社保基金等国家投资机构持股，当然也可以算是混合所有制企业。如果按照这个标准的话，西方资本主义国家也存在一些混合所有制企业，因为它们的上市公司尽管绝大多数是以私有产权为基础的，但也有一些上市公司中有政府养老基金等机构持股，此外，政府也会持有某些上市公司的一部分股份。在我国，除了大量国有企业被改造为混合所有制企业，一些私有制企业在发展过程中，出于某种原因也主动引入国有股份或被迫出售一些股份给国有企业，从而演变为混合所有制企业。此外，我国并购活动日益活跃，一些国有企业收购非国有企业的股份，一些非国有企业收购国有企业的股份，这也会产生混合所有制企业。

不过，本书所谓的混合所有制，是指一个企业同时含有大宗国有股份和大宗境内非国有股份，这些大宗股份不易在证券市场迅速转让，且持有这些大宗股份的不是以二级市场获利为目的的普通证券投资者。这里所谓的大宗股份，一般是指股份占比在5%以上，持有这些股份的主要目的不是在市场上短期买卖而获利，而是可能成为积极股东。所以，大宗股份、积极股东是本书所界定的混合所有制的两个核心概念。这两个核心概念，对于本书将要重点研究的混合所有制的公司治理，具有重要的意义。之所以要设定5%这样一个股份比例，是因为中国的证券法律对持有5%以上股份有信息披露要求和交易限制，所以这样的股东一般不是证券市场上的短线交易者和用脚投票者。显然，本书所界定的混合所有制企业一般不包括那些不存在大宗非国有股份的国有控股上市公司，当然也不包括那些含有很小比例国有股份的民营控股上市公司。此外，本书对混合所有制的研究也不打算将中外合资企业包括在内。本书对混合所有制企业作这种界定的原因在于，我们的目的是研究促进混合所有制企业在中国兴起的那些重要因素，以及混合所有制企业的公司治理。设立中外合资企业和企业上市的原因众所周知，它们的公司治理也有着专门的法律和规则，并且已经出现了相当多的研究文献。不过，对于境外资本并购国有企业所产生的中外合资企业，笔者准备纳入本书的混合所有制企业的范围，因为这类企业与数量众多的新设合资企业有很大的不同。同时，作这样的界定，也符合学术界对混合所有制的理解。

基于对现实的观察发现，中国已经出现了大量的混合所有制企业，而且它们多数是规模较大、在行业中占有较重要地位的企业。中国政府有着明确的发展混合所有制的战略，可以预计将有更多的混合所有制企业在中国出现。首先要问，为什么大量的混合所有制企业会在中国出现？中国要对国有企业进行改革，为什么非得去改革所有权、改变国有全资这种所有制？即使要搞所有权改革，为什么非得让国有企业去“混”，而不是像其他转轨国家那样将国有企业直接改造为私有制企业、或者顶多将混合所有制作为阶段性环节而将私有化作为明确的最终目标？如果说，是因为中国政府把混合所有制发展作为一项重要战略和主要的政策选择，才会出现那么多混合所有制企业，那么要问，中国政府选择混合所有制战略的背后因素到底是什么？仅仅是意识形态因素还是存在其他因素？更何况，中国有些混合所有制企业早在政府提出发展混合所有制战略之前的很长时间就已经诞生了，这说明在实际当中混合所有制的出现先于政府发展混合所有制战略的出台。另外，中国除了大量的国有企业被改造为混合所有制企业之外，也出现了一些民营企业主动吸引国有股而形成的混合所有制企业，这显然不能用单纯的意识形态因素来解释，因为中国政府对于民营企业发展是持鼓励态度的。对促进中国混合所有制企业兴起的背后因素的探究，不但有助于解释混合所有制的成长环境、把握混合所有制的未来发展趋势，也有助于深入了解影响中国经济转轨的各种力量。

混合所有制企业已在中国大量出现，而且预计还有更多的混合所有制企业将会在中国出现，而且这类企业正在登上国际商业竞技场，那么对这类企业的公司治理和公司业绩绝对不能忽视。遗憾的是，无论是财经界还是学术界，人们对此知之甚微。混合所有制比非混合所有制有更好的公司业绩吗？非混合所有制企业改造成混合所有制企业之后，业绩会变好、变坏，还是没有明显变化？这样一个重要的企业群体在中国出现，它们会按照正常的商业规则和法律准则行事吗？这是人们必须知道的。具体而言，混合所有制企业中的国有股东是否与非国有股东一样追求相同的商业目标？混合所有制企业的管理层如何生产和定薪？混合所有制企业的决策和经营将如何受到政府的影响？政府是否会向混合所有制企业注入资源或者提供保护？混合所有制企业的非国有股东和国有股东会如何进行合作和相互制衡？混合所有制企业董事会来自于民间的董事和代表官方的董事是否会发生冲突？混合所有制企业的管理层和职工会如何获得激励以及如何受到约束？这些都是研究混合所有制企业必须回答的问题。这些问题并不是凭空想象的，早在洋务运动时期的官督商办企业中，政府出资的“官股”和民间出资的“商股”就矛盾重复，“官董”和“商董”更是冲突不止。对于这些问题的回答，不但有助于领会混合所有制的本质、辨清混合所有制企业的内在特征，也有助于掌握混合所有制企业所遵循的游戏规则，并提出混合所有制企业实行进一步商业化改革的方案。

简而言之，本书的内容就是深入探究到底是什么因素促进了中国混合所有制企业的兴起，并系统研究中国混合所有制企业的公司业绩状况、公司治理具有哪些独特性，在此基础上，试图提出促进中国混合所有制公司治理进一步商业化、现代化的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