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隐瞒
第二天，地点在寇幽临时落脚的客栈。
在房间里醒来的寇幽，食指和中指并拢用力的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就这样，寇幽赶走了脑袋里昏胀的感觉。
昏胀着脑袋的寇幽禁不住想到了昨天那个天人邵天，那个邵天昨天说的什么来着？蚂蚱和金山？
真是奇怪的比喻。哪有人这么讲道理的，莫名其妙的。哪怕自己有心思去武曲城，也会被他那种劝人法子搞得不想去了吧？寇幽摇着头自嘲地笑了笑。
然后，他先是打开了房间的窗户。
“呼！”一阵冷风吹进了房间里，寇幽被闯进房间的冷风吹了一个哆嗦。这一道冷风有些猝不及防，一下子赶走了寇幽脑袋里剩余的睡意。
寇幽立刻关上了窗户，然后又打开看了一眼。原来是开始下雨了，哗啦哗啦的声音不停的打在青砖上、瓦片上，在寒冷的作用下，在地上、屋顶上漫起一层薄薄的水雾。
“十月了！这是今年的最后一场雨了吧？”寇幽趴在窗沿上，吐了一口白色的冷气，说道：“北方的话，再过一阵子要下雪了吧？”
“我还没见过下雪呢！”寇幽欣喜道。“嘶——好冷！”
寇幽倒吸了一口凉气，把窗户重新关上。然后他打开哑巴给他准备的大包裹，从里面找出了几件厚衣服和一件红色的披风。
拿出这些的寇幽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哑巴。“原来哑巴早就准备了这些东西......她知道我要在燕京城里待很久的......”
想到这里的寇幽眼睛湿润了，他在眼角抹了几下，接着走到窗前的梳妆镜前。
寇幽看着镜子哭丧着脸的自己很不满意，于是他拿起两只手指轻放在自己的嘴角上，然后慢慢用力推着两边嘴角向上。
“哑巴！你看——我笑了！”寇幽对着镜子低声说道，说这话的时候他像是在镜子里看到了哑巴一样。
最后，换好了厚衣服的寇幽手臂上挂着披风走下楼来。哪怕今天下雨了，也要到衙门点卯的。
刚刚下了楼，寇幽便是一呆。他没有想到楼下已经有两个人在等着他了。
因为下雨的关系，客栈虽然正常时间开门，但是客栈里却是一副冷清的模样。
早起的掌柜在柜台旁边一边算账、一边不断的打着哈欠；两个小二——一个趴在桌子上补觉；一个倚在门框上百无聊赖的看着从天空不断地落下的雨水，打在地上的小水洼上，溅起一道道涟漪。
这时候，宋憨子坐在客栈正中的一张桌子上，双手托住自己的下巴，跟着对面同样用双手托着下巴的晋王赵靖大眼瞪小眼。
而寇幽走下楼梯的动静惊醒了二人，他们两个同时回头看向寇幽。
“寇幽老弟！”这是赵靖。
“牛爷！”这是宋憨子。
“早啊！”二人不约而同的齐声说道，说完后俩人诧异的互相看向对方。宋憨子疑惑的用手挠了挠头，这个紫衣服的认识牛爷？
赵靖先是疑惑，后来瞧见了宋憨子身上的黑色捕快服，恍然大悟。这是京兆尹的捕快，认得寇幽老弟不奇怪。
“早啊！二位，你们两个怎么碰到一起的？”寇幽好奇地问道，他本来以为这两个人刚才坐在一起大眼瞪小眼的，应该是认识的。可是，从刚才二人疑惑的表情来看又有些不像。
“我（俺）是来找你（牛爷你）的！见你（牛爷你）没醒，便打算在楼下等你（牛爷你），然后凑巧（碰巧）遇到了他！”宋憨子和赵靖互相指着对方异口同声的说道，只有几个词说的不一样。
说完，赵靖听到宋憨子跟他说的差不多一样，然后讪讪地收回指着宋憨子的手指。
宋憨子也没有想到自己又跟这个紫衣服的说的一样了，也是尴尬的不断挠着头，接着他转过头对着楼梯上的寇幽傻笑了一下。
“那真是巧了，赵大哥，这位是京兆尹的宋西亭宋捕快，叫他宋憨子或者憨爷就行。”
“憨爷，这位是赵靖赵大哥，赵大哥家里应该是大有来头的。若是寇幽没有猜错，赵大哥该是某位王公大臣子弟。没错吧？赵大哥？”寇幽为二人相互介绍道，然后他话锋一转，对着赵靖问道：“憨爷来找我应该是为了衙门的事。可是赵大哥你这么早的来找我，还是这样一个阴雨天，小弟我倒是猜不出赵大哥要找我何事？”
赵靖知道自己突然来拜访寇幽是多有唐突了，于是也不怪寇幽问话太直接。反而他脸上带着喜色的张开嘴就要说话，忽然想到宋憨子还在旁边，自己要说的事情，皇帝老哥可是多般嘱咐叮咛不能出了差错的。
故而，赵靖警惕的看了一眼旁边这个傻大个，这才对着寇幽说道：“寇幽老弟，请借一步说话。老哥我接下来说的事情对老哥我非常重要，还请老弟见谅！”
片刻后，寇幽的房间里。
赵靖小心翼翼的在门口张望了一下，这才关上门对寇幽说道：“寇幽老弟，老哥说事情之前，先要跟寇幽老弟你道个歉——”
“老哥我前几天碰到老弟的时候，没有跟老弟托底！老哥我现在重新介绍一下自己！”赵靖整理了一下长衫，正经道。
赵靖：“老哥我其实是当今皇帝的胞弟晋王赵靖！之前没有跟老弟你交代身份，是怕吓着老弟，跟老弟你生疏了。”
“不过，老哥倒是没有想到，我这点底细全让寇老弟猜到了！寇幽老弟真是慧眼如炬！”说到此处，赵靖虽然有被寇幽猜到大致身份的失望，却也有心里按捺不住的激动——这位寇幽老弟可能真的像皇帝老哥说的那样，是扳倒周相国周不离的关键！
“赵赵大哥过奖了。”寇幽神色自如的说道，一点没有因为赵靖的身份而出现任何波动。这一切都被时刻关注着寇幽表情的赵靖看在眼里，他不由得暗自心里点头。
这寇幽老弟果然不愧是被皇兄看重的人物，若是换了别人听到自己是皇帝胞弟后，定要狠狠地巴结自己。哪怕不巴结自己，也会在言语行为上对自己恭敬有加，久而久之跟自己产生一些生疏。
可寇幽老弟——几天前遇到他是什么样子，现在他就是什么样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有一个阳光般的笑容。真好看！更重要的是，寇幽还愿意叫他赵大哥，这就说明寇幽跟他没有生分。赵靖继续听着寇幽说道：
“赵大哥器宇轩昂，一身贵气。即使赵大哥你不说，别人也知道赵大哥你出身王公贵族之家。”这一句话没有引起赵靖的反感，因为寇幽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一直很平静，没有一点波澜。
赵靖知道，这是寇幽的客套话。寇幽不愿意驳了自己面子的客套话。他其实对自己的身份没有一点在意的。这非但没有引起赵靖的不满，反而让赵靖对寇幽更加感兴趣，更加欢喜。
因为这恰恰证明了他那位皇帝老哥是对的！寇幽真的是关键！
“嘿嘿，老哥本以为自己藏得好，不想倒是让老弟见笑了！”赵靖抑制不住自己心里的喜悦笑着说道，接着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冷静下来，止住笑容，面色严肃的对着寇幽说道：“寇幽老弟，实不相瞒，老哥这次来找你是有事情求老弟你的！”
听到这里后，寇幽想起了几天二人相遇的前后经过。寇幽心里咯噔了一下，糟了，难不这位王爷是为了桃红花来的？寇幽在那天之后，已经意识到梦里的桃红花是一个不能说的秘密。
前几天的试探有些冒失了。虽然如此，但是寇幽还是若无其事的说道：“不知赵大哥所为何事？只要小弟能做的，绝对不会推脱。”
寇幽这是在试探赵靖的目的，用以见招拆招。赵靖倒是不知道这个，他先是确认了一下房间的门是关着的，然后压低着声音对寇幽说道：“前几天老弟不是说见过桃红，而且还唱了一首词么？”
“来了！”寇幽心里暗道一声......
寇幽脸上微不可查的变了一下，心想果然是因为这件事，却不想赵靖接着说道：“老哥想让你以后不要再跟任何人说这件事，那首词也不要再唱了！”
赵靖的话让寇幽心底一喜，同时也让寇幽疑惑了起来：“这是为何？”
赵靖神色间有些尴尬，他那位皇兄、皇帝老哥可没有跟自己说清楚为什么。皇兄说的神神秘秘的，要不是跟老哥从小长到大，了解这位皇兄的为人。不会无的放矢，否则赵靖会以为他老哥疯了的。要不然一个见过桃红的人怎么会是对付周不离那老贼的关键！？
于是，他把自己这几天里编的假话说给了寇幽：“这事情就要从头说起了。和老弟相遇的那天，我便和老弟说过，老哥我是一个爱花之人。”
“巧了的是我那皇帝老哥也是一个爱花之人！我们兄弟俩都找过这桃红花。”
“可是，寇幽老弟你也知道，这桃红花早已绝种了。于是，我和我老哥打了一个赌，赌的便是谁能找到桃红花！”
“本来呢，我找到了寇幽老弟你，这个赌也就赢了。但是呢，老弟你是知道的，这桃红花的花期是每年的四五月份，现在可是十月份了啊！我哪里能证明给我那位皇兄看呢！”
“所以啊，寇老弟，这就要麻烦你了。我准备来年四五月份请你带我去找桃红花。而这期间呢，就需要老弟你三缄其口，千万不能让我那皇帝老哥知道了！”
“这就是老哥我想请老弟你帮的忙，还请老弟你一定要答应才是。”
“那天锦书楼里的小二和歌舞班子，老哥都警告过了！现在就只差老弟你点头了！我能不能赢我那皇帝老哥就看寇幽老弟你了啊！”赵靖抓着寇幽的双手郑重其事的胡扯道。
这就是赵靖想了几天的说辞，他的计划是先拖时间，让寇幽保密起来。至于到了来年四五月的时候怎么办？如果寇幽带他去找桃红花那更好，不带他去，那也没关系。看皇帝老哥的样子，更在意的不是桃红花而是寇幽这个人。
因此，为今之计是稳住寇幽，不能让他到处去唱那首要命的《忆江南》和宣扬他见过桃红花。
而这恰好随了寇幽的本意，寇幽本来担心赵靖真的让自己带他去找什么桃红花，那可是在自己梦里才能看到的东西！难道能带着赵靖去自己的梦里吗？何况，这桃红花似乎是不能见光的样子！
于是，寇幽点头答应了赵靖。虽然寇幽心里隐约间感觉到赵靖隐藏了什么，但是他还是答应了。寇幽思量着，现在离来年四五月还有半年左右，距离赵靖说的日子还早，完全可以走一步看一步。
没准儿，他们来年便忘了这个赌了，不再寻什么桃红花了也说不定！
之后，各怀心思的两人逐渐相谈甚欢，似乎忘了各自心中隐瞒的事情。
......
北城区，某宅院。
大雨倾盆中，穿着斗篷风衣的夏老四一行人顶着雨水又在装卸马车，只不过他们这一次真的要离开燕京城了。
装好马车的夏老四拄着手里的竹节棍看向拒绝离开的病三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