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世风日下
他们之间,最先妥协的注定是顾念之。可能厉见微对很多事,还无法完全释然。
“有件事需要你帮忙。”顾念之正襟危坐,忐忑的注视着厉见微,诚恳道。他怕厉见微会拒绝,但还是想要试试。
厉见微放下碗筷,眼里一片冰冷,轻嘲道:“凭什么你的一句需要,我就会乖乖帮你?呵,也是。一个能说走便走,说回便回的人,自是毋须理会他人的意愿。可我厉见微不过一个三和镇的小捕头,如何能帮得了顾大人。”
顾念之被厉见微眼底的寒意刺到,心顿时坠入谷底。
他薄唇轻颤,不敢去看厉见微脸上的神情。他怕他会忍不住愧疚、委屈到自尽。虽早早预料到厉见微会怨恨自己,但没想到这一幕真发生在自己眼前时,竟是这么的难以接受。
“顾大人何必在我面前惺惺作态,还当我是稚嫩的孩童,好骗的很吗?”厉见微无视顾念之的所有情绪,甚至是那逐渐发红的眼眶。她起身背对着顾念之,连看也不想多看一眼。
“不管你信或不信,当年我是被人设计陷害到京都的。”顾念之低垂着脑袋,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到衣袖,手捏着膝盖上的衣裳,哽咽着。他看到厉见微的脚尖,抬头仰望着厉见微,高竖两指,认真起誓:“我顾念之若真如你所言,定然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永入阿鼻地狱。”
对于毒誓,厉见微向来不信。准确来说,她不信鬼神。可看到顾念之带哭腔的解释,突然不想那么计较那消失的五年了。她不是放过顾念之,而是放过自己。
厉见微轻捏顾念之的下巴,用指腹轻轻抹去泪水,眼底仍旧是一潭死水。她脚勾过凳子,坐在顾念之的对面,淡然道:“你是一早知道我拿你没法子,才这么有恃无恐吗?”
顾念之嗓子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巴巴的望着厉见微,一个音也发不出。
厉见微轻叹一声,不愿再虚耗下去,苦笑道:“何事求我帮忙?”
气氛骤然变得诡异,除了静默还是静默。既然厉见微开了口,顾念之随即收敛情绪。此事说来话长,可他不想厉见微再误会他,决定把事情的始末和盘托出。
顾念之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到厉见微手中,正色道:“我回三和镇前,左都御史已找出梁侯爷和大理寺的判寺兼少卿柳廷,合谋拐卖多省男子的证据。可前不久证据却不翼而飞,证人也在牢中被杀。现今,只有名单册子才能扳倒两人。可官官相护,想要拿回并非易事。”
“说说你的推断。”厉见微把剩饭剩菜放回食盒,想到那个睚龇必报的梁老爷。眼底闪过几分嘲讽,轻笑道。怪不得有恃无恐,原来是个侯爷,背靠着大理寺的判寺兼少卿。
顾念之微微一愣,眼底仍旧疑惑。他蹙眉深思,严肃道:“应该是在梁府,或是吕府。梁侯爷向来谨小慎微,从不轻信他人。可他与柳雨晴颇为亲近,两人既是情人,柳雨晴的父亲与梁侯爷又是同谋,册子极有可能藏在柳雨晴身上。”
“且不说名单册子在不在三和镇,便是在梁府,你又如何知晓藏在何处?梁侯爷来三和镇时带着十来个亲信,你能挨个搜查吗?更别说吕府的柳雨晴了。”厉见微眸色深了几许,以为顾念之所虑过于草率。
若她没记错的话,乌村案的凶手是把外乡男子卖到本镇的千醉楼。
千醉楼与俏香坊敌对已久,若千醉楼与花间居幕后主人是同一个人。那么梁侯爷引衙门的人到俏香坊,极有可能是为柳雨晴报仇,顺便找找竞争对手的麻烦。
这个梁侯爷城府极深,要想从他身上找出名单册子,恐怕难上加难。
但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她就不信梁侯爷没有松懈之时。
厉见微提起食盒走出厢房,站在门前无神的看向庭院,淡然道:“册子的事,我会帮你。需要你的地方,晚衫会通知你。”
“好。”顾念之看向门前,轻声道。回应顾念之的,唯有一屋子的寂静。
晴空万里,微风不燥。重回衙门的厉见微,刚进后院便看到白晚衫坐窗边磕瓜子。
“头儿,你来了。”白晚衫看到厉见微时眼眸一亮,从窗上跳下,快步走到厉见微身旁。他看到赵然提着茶壶走来,用胳膊怼了怼徐来,眼底尽是揶揄之色。
徐来随厉见微来到厢房,看到换着热茶的赵然,脸猛然一红。他心里对大娘儿子丢失一案,多有疑虑道:“既然林起云不是大娘的儿子,那我们是不是还要继续找?”
“你是不是傻。大娘随梁老爷来三和镇不到五日,哪里多出儿子、亲戚。既无儿子,又何来丢失一案。她分明是在戏耍我们。”白晚衫戳了戳杯盖,没好气的白了眼徐来,嫌弃道。
赵然坐于厉见微身旁,抓了把桌上的瓜子,好奇道:“那日我见她哭成那般,还以为她寻子心切。没想到是假的!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亏得她是个女人,不然我非要她好看。”徐来脑子一转,认同白晚衫所言,可心中仍有些不舒服。他猛一拍桌,怒道:“他们无缘无故耍我们作何?还把我们引到俏香坊,真是气煞我也。”
“……,你们去了俏香坊?”赵然磕着瓜子的手一顿,眼睛闪着精光。她仿若看到新大陆般,目光在白晚衫与徐来身上来回打量。
白晚衫恨铁不成钢的推着徐来的肩,实在是不敢看赵然的目光。他别过脸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只求赵然快些离去,别去追问细节。
厉见微看着涨红了脸的徐来,别扭的白晚衫,提两人解围道:“俏香坊的头牌是林起云,林起云的爹当年掳走了梁老爷的相好柳雨晴,后由吕岩买回三和镇。柴检巡受京都之命,调查过群英山一案最后无疾而终。梁老爷此番作为,是想我们自相残杀,以报当年之仇。”
“好,好复杂。”赵然手撑着脑袋,轻摇了摇头感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