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寿禅师两生符宿愿
羽毛鳞介众生灵,莫任贪饕纵血腥。
好把飞潜勤释放,胜如念佛礼金经。
此一首诗劝人放生之作。天地间极不好的是杀生,阴府惟此罪为最重。极大的功德莫过于放生,若人肯放生,便生生世世永不堕轮回地狱饿鬼畜生之苦,永不受刀兵水火杀害之灾,在世得轮王福,富贵、功名、子息种种如意,寿命延长,死后定生西方极乐国土。佛菩萨决无说谎诳人之理,一字非虚,信受奉行。但放生的决不可学那王安石。那宋朝王安石生性极其乖僻自用,执定主意,就是九牛也牵他不转。身上虱子满身,终日不肯洗面。一双白眼,真是奸臣之相。遭际神宗,言听计从。他自做一部《字说》,要朝廷以此取士,竟废了孔子的《春秋》、《孝经》,以至天下乱臣贼子绝无忌惮。又行那新法,害得天下百姓尸山血海,人人欲食其肉。几乎把宋朝天下都断送了,他还不肯转念,狠狠的发三言道:“天变不足畏,人言不足恤,祖宗之法不足守。”他又生兵起衅,杀人盈野,以致交趾陷了邕城,屠民五万八千口;灵州一战,死者六十万人。又无故割地七百里与辽,为异日兴兵之端。至于通金伐辽,二帝为虏,皆是贼臣误国作俑,罪大恶极。后来神宗知他误国害民,遂罢了丞相之职。归老钟山,心上有些过意不去,思量放生赎罪,遂多买鱼虾等物放生,做两句诗道:物我皆畏苦,舍之宁啖茹。
看官,你道王安石一人身上,不知残害了几千百万生灵,父子兄弟妻孥俱不能相保,可怜都为冤鬼。就把王安石的这两块肉剁做肉酱,也还不足以赎罪,堕在地狱里,千万劫也还不能够出世。却将些须鱼鳖来放生,思量遮掩前过,那阎罗老子可是个呆子么?所以当时有诗嘲笑道:
错认苍姬六典书,中原从此变萧疏。
幅巾投老钟山日,辛苦区区活数鱼。
列位看官切不可学王安石的放生,留与后人咒骂。如今小子且泛说两个放生的报应,引入正回。话说唐时一个书生姓韦,名丹,年近四十,虽举五经,未曾及第。尝骑一匹蹇驴,到洛阳桥,见渔翁拿得一鼋,其长数尺。众人围绕观看,都欲买而烹之。鼋见韦丹来,伸头缩颈似求救之状。韦丹心中不忍,问这渔翁道:“你要多少钱?”渔翁道:“二千钱。”韦丹身边并无钱物,要将身上衣服与他换,又是天寒之际,脱不下来,只得把匹蹇驴儿与渔翁抵换,将此鼋放于水中,徒步而去。过了几时,闻得市上有个胡卢先生,不知何所从来,是个希奇怪异之人,占卜如神。韦丹走到胡卢先生处,问他前程万里之事。胡卢先生迎门而拜道:“我友人元长史日日谈君子之盛德,称赞不绝口,正要求识君子,便可同行一访。”
韦丹暗暗道:“我在此并无相识,况又无此官族。”因说道:“先生差矣。但与我一决前程之事便罢。”胡卢先生道:“我如何知君之福寿,元长史即吾之师也,当同往访。”遂与韦丹同行到通利坊,门径甚是荒僻,敲一小门,有人开门接入;走过数十步,有一板门,又走进数十步,见一大门第,如同王者之居,有女鬟数人,极其美艳,先出迎客,甚是敬重。所陈设之物,都极华丽,异香满室。堂中走出一个老人,须眉皓白,身长七尺,服锦绣之衣,两个青衣跟随而出。一见了韦丹,即忙下拜道:“元浚之百拜。”韦丹大惊,随即下拜道:“韦丹贫贱小生,初未相识,丈人怎生如此行礼?”那老人叩拜不止道:“老夫垂死之命,蒙恩人救拔,恩德如山,无可图报。仁者固不以此为念,但老夫受恩既深,每欲杀身报效耳。”
韦丹方知是前日所救之鼋,口中不敢说出。老人遂吩咐青衣具珍羞百味进酒,宾客甚是相得。留连数日,韦丹要辞别老人。老人遂于怀中取出一通文字与韦丹道:“知君要问禄命,特特走到天曹录得一生官禄,聊以奉报。有无皆君之命,但贵前知耳。”即命青衣取出数件珍宝相送,道:“此皆希世之珍,货之可以致富。”遂再拜送出。韦丹一路上问胡卢先生道:“是个鼋,如何有此变化?”胡卢先生道:“非真鼋,乃老龙变化耳。”韦丹道:“既是龙,如何又有网罟之患?”胡卢先生道:“此亦数也。”胡卢先生别去。
韦丹拆开文书来一看道:“明年五月及第。又某年平判入登科,受咸阳尉。又某年,登朝作某官。历官十七政,都有年月日。最后迁江西观察使,至御史大夫。到后三十年,厅前皂荚树花开,当有迁改北归矣。”后遂无所言,韦丹宝持此书,先卖一件珍宝,遂得百万钱,竟以致富。后访其居,竟不复见,连胡卢先生也不知去向了。后来及第,历官日月一毫无差。洪州使厅前皂荚树一株,岁月已久,一旦忽然生花。韦丹登时去官,果然至中道而卒。两个儿子,一名宙,做到尚书仆射同平章事;一名岫,做福建观察使。这是一个放生的报应了。
还有一个李进劲,专一卖鱼为生,在彭蠡湖把大船满载了鱼,到维扬贩卖。一日复贩鱼至三山浦,其夕月明如昼,进劲在岸上闲走,闻得船内有千万人诵经之声,甚是清亮。李进劲心疑,走到船上细听,却是诸鱼诵经之声。李进劲大惊道:“我自来贩卖众生,怎知鱼都会得念佛?从前罪过,怎生消除?”即忙把船中所买之鱼尽数放之江中,对这些鱼道:“汝等既能通灵,他日我若逢难受苦,汝等可共救取。”说罢,遂从此改业,贩卖荻薪。数年间,作大筏载了荻薪到金陵货卖。
一日忽然大风,簰筏尽数沉溺,李进劲扑通的落于江中,自分必死。不期脚下踏着物件不至沉溺,幸风吹得数竿竹来到于李进劲身边,遂扶了竹竿渐渐近岸。细看脚下所踏之物,尽是大鱼,千百成群,又共拽其竹竿而行,到洲登岸,回顾诸鱼,各已散去。至夜不得渡江,只得蹲坐洲上,更深夜静,独坐愁苦,两泪交流,自叹薄命,一至于此。忽见芦荻丛中有光,伸手一摸,摸得二锭金子,约有三四斤之数,遂藏于怀中。虽然得了金子,却无船可渡。俄见一白衣人从水波中立着,对李进劲道:“你今日得保性命,又得了金子,都是你前日所放之鱼特来报恩也。”说罢不见。到得清早,就有数千头鱼共拽一只船来,篙橹都备,李进劲遂得登岸而回,因此竟成富家。这又是一个放生的报应了。有诗为证:
鼋放知官禄,鱼生救命身。
乃知放生者,暗里有明神。
列位看官,只看这两个放生的报应,可见放生是第一件功德事,不可因王安石便废了“放生”二字,那不好的是王安石,好的是放生。奉劝世人只学那好的便是。如今小子说西湖上一个放生的竟至成佛作祖。这一位祖师是永明寿,赐号智觉大师。他讳延寿,字冲玄,号抱一,是余杭县人,俗家姓王,原是西方弥陀古佛下降,唐昭宗天佑元年降生。自幼至孝,才会得说话之时,父母相争,他便跪拜于地。父母甚异之,因此遂相好如初。他一心只好念佛,既冠之后,便不肯吃荤,每日诵《法华经》,七行俱下,诵经之时,便有群羊跪而听之。到二十八岁之时,吴越王闻他生性公平,着他做余杭库吏,管那钱粮出入;后迁华亭镇将,督纳军需。他一生心心念念只好放生,若是袖中有数文钱,一见了鱼鳖之类,也定要买而放之;或无钱钞,便将衣服脱将下来,与渔翁抵换,甚至没有之时,还要借贷将来买放。后来借贷得多,无人肯借,竟将家中田产尽数变卖,以为放生之资。放生愈多,家资已尽,无可奈何,竟将库中钱粮偷盗将来放生。日积月累,所放不计其数。吴越王一日将钱粮一算,竟缺了无穷之数,大怒之极,次日要押付市曹处斩。
这夜,吴越王梦见海龙王率领了鱼虾之类千百亿万,在于地下,叩首道:“此亿万生灵,皆是税务官所放,上帝好生,愿王免其死罪。”吴越王应允而去。次日,仍旧押付市曹,一边暗暗吩咐监斩官道:“彼若与众人一同畏惧,便一刀处决了;若不畏刀斧,有何说话,不可加刑,即来奏闻。”监斩官领旨而去。王延寿来到法场,颜色也不变一变,眉头也不皱一皱,就像有人请他吃喜酒相似,但对刽子手说道:“我一生并不曾侵欺库中一文钱将来私用,只为放生缘故,所以受此一刀之罪。但我放了亿万生灵,功德浩大,今日断然往升西方极乐世界。可将我面朝着西方,安安稳稳,竟向西方而去。”说罢,并无他言。监斩官遂命停刑,急将此语奏闻。吴越王实时赦其死罪。王延寿从鬼门上放将转来,遂说道:“我死后尚要到西方去,今日重生,一发该修西方之事了。”遂辞了父母妻子,削发为僧,礼拜翠岩为师。从今削发为僧去,不作人间羁锁身。
话说王延寿礼拜翠岩为师之后,日日念佛修行,专习勤苦之行,野蔬、布衲以遣朝夕。尝住天台山天桂峰,九十日打坐,再不走起,就像土木一般,连那斥鷃小鸟也都飞将来巢在他衣袖之中,他一毫也不知觉。那时天台韶国师是个得道的祖师,能知过去未来之事。寿禅师入寺参访,韶国师正在入定之时,看见弥陀进门,急下座道:“吾弟子来也。”寿禅师应声而入,低头下拜,韶国师示以道妙,寿禅师言下大悟。韶国师又道:“汝与吴越王有缘,他日当大兴佛法。惜吾不及见耳。”寿禅师从此在国清寺日日修忏。忽然半夜见一个神人身长丈余,手持方天画戟闯入。寿禅师大喝道:“何得擅入!”那神人稽首道:“久积善业,方得到此,特来护卫我师以驱邪魔外道耳。”寿禅师中夜经行,见普贤菩萨手中所执莲花,忽然授于手中。其奇异不一而足。自己思想道:“怎生修行,方得成佛?还是一心禅定,还是万善净土?”遂写了两个阄儿,虔诚在佛面前祷祝道:“二项修行,不知是那一项容易成就!若该是那一项,愿如来证明,七次拈着。”祷祝已毕,七次拈着“万善净土”这个阄儿,遂一心皈依净土。后于金华天柱山入定,见观音菩萨以杨柳枝洒甘露水灌顶门之上,遂彻骨清凉,经文诗书援笔而成,口中滚滚不休,辩才无碍。做首偈道:
孤猿叫落中岩月,野客吟残半夜灯。
此境此时谁会意,白云深处坐禅僧。
越王闻知他悟了道,心中大喜,遂请他到灵隐寺开堂说法。明年敕建永明禅寺与他居住,就是如今南屏山净慈寺,因此就称为永明寿禅师。他门下弟子共有二千人之多,每日课不论大小,行一百八件善事。但是他念佛之时,众人都闻得空中有螺贝天乐之声,室中有金台宝树之像。吴越王因江潮冲击,屡次筑不起海塘,心中大怒,用万弩射潮。遂问永明寿道:“海塘屡次筑不起,每每潮来,其中有鱼龙鬼怪之物,我今以万弩射之。”永明寿道:“大王虽极威武,海神自当遵旨退缩,还须以佛法扶助方好。我佛门中有金刚、韦驮可以降伏鱼龙鬼怪。”吴越王听信其言,遂于月轮山建造六和塔。永明寿亲自念《楞严咒》以建塔基。果然建塔之后,江潮平靖,海塘一筑而就,以成万世之功。有诗为证:
江潮汹涌莫能当,鬼怪鱼龙共作殃。
立塔江边能镇压,始知佛法最难量。
寿禅师住于永明慧日峰,着《宗镜录》一百卷,夜施鬼食以度六道四生,专一劝人念佛,修西方之事。凡有布施钱财者,尽买鱼鳖之物,放之于西湖三潭之中。杭州人尽行感化,一时放生者不可胜计。但见:
鱼鳖点头,鳝鳗摇尾,鱼鳖点头,喜离砧剁之苦。鳝鳗摇尾,幸脱汤火之灾。虾子游行,免得穿红袍,躬躬掬掬。蛙儿跳跃,犹然着绿袄,阁阁喳喳。蛳螺称守门将军,一任他时开时闭。螃蟹名横行甲士,但随彼爬去爬来。腹中有无数子子孙孙,救一物但救万物。穴内有许多亲亲眷眷,放一生即放众生。物小而性命实多,类广而神明如一。倘我堕彼之内,即冀他人之慈祥。今我救彼之生,便种自身之功德。生生世世,同游他化之天。亿亿千千,尽登极乐之国。
话说永明寿禅师感化得杭州人尽好放生,后来一个人唤做吴念桥得病而死,到于阴府见阎罗殿前悬挂着一幅寿禅师像,花香灯烛,供奉齐整,阎王虔诚礼拜。吴念桥问两旁的鬼判道:“这是我杭州寿禅师之像,何故阎王如此至诚礼拜?”那鬼判道:“这祖师非同小可,劝化杭州人尽好放生,功德浩大,是救世大菩萨,专修西方净土。人死后都来此地,明日这位祖师死后竟生西方,不来此地,所以阎罗天子日日在此焚香礼拜。你若肯回去放生,便放你复转阳世。”吴念桥合掌发愿已毕,果然复转阳世,到处将此事传说,方知寿禅师之奇。后来吴念桥一心放生,也得享其长寿而终。
道高德重,修行匪懈。
师像高悬,阎王礼拜。
话说寿禅师生平共念《法华经》一万三千部,感得高丽国王遣使赍书叙弟子之礼,奉金线袈裟、紫水晶数珠、金藻罐等,又差彼国僧三十六人来传道法。那时杭州又有一个性真和尚,所到之处,蛇虎避路,百鸟衔花。生得两耳甚长,共长九寸,上过于顶,可于项脖下打结,人称他为长耳和尚。小孩并愚妇人戏把他两耳打结,他也并不恼怒,一味劝人作福可遮百丑。世上人都不晓得他是古佛下降。吴越王生日,遂于永明寺斋僧,那受斋者纷纷而来。吴越王问寿禅师道:“寡人在此斋僧,可有真僧降否?”寿禅师道:“长耳和尚即定光佛化身也。”吴越王大惊,登时排驾参礼长耳和尚。那长耳和尚便道:“此乃弥陀饶舌也。”霎时间就盘膝坐化而去,其状如生,久之皮肤光泽,爪发时生,每月必三次净其爪发,时时有舍利子流出。后到宋朝末年,金兵入犯,见其怪异,一枪刺其身体,有白血流出。金兵畏惧而退。后人遂把漆来涂其身体,供在南山法相寺中,这是后话。当时长耳和尚说破了这一句,方知寿禅师是弥陀化身,所以海外九洲无不崇信。到开宝八年坐化而去,那舍利子如鱼鳞一般砌在身上。宋太宗敕赐寿宁禅院,追谥宗照大师。话说寿禅师虽然坐化而去,他却心心念念要度脱众生,仍旧转身做个大智慧男子,戴网儿的和尚,大阐佛门,辅佐圣天子江山。看官,你道他毕竟投托做什么人?且听下回分解。正是:要来就来,要弃就弃。投胎托舍,如同儿戏。
话说寿禅师在西方极乐国端坐于九品莲台之上,一坐七百余年,观见南赡部洲正值元朝末年劫杀之运,红巾贼起,杀人如麻。可怜中原百姓夫妻子母不能相保,就如釜中之鱼、汤中之鳖一般,日夕愁苦,呼天叫地。幸遇上帝好生,降下一位真人扫除暴乱,救济生民。那寿禅师觑着这个方便,离了西方极乐世界,来到南赡部洲,投胎转世,照见金华浦江宋家,世积阴功,广行善事,该出好子孙光大门户,遂翻一个筋斗投入母腹中。他母亲陈氏怀孕之时,梦见西方一尊古佛,金童玉女擎着幢幡宝盖,到于家庭之间,天乐迎空,那尊古佛手执一部《华严经》对他母亲道:“吾乃杭州永明寺延寿和尚,久在西方极乐国土,因见世界阎浮众生尽遭兵刃之灾,好生苦恼,特持此一部《华严经》来到汝家,上以辅佐圣主,下以救济生民,保佑汝家亦得九族升天也。”说罢,母亲实时怀孕。
母亲未曾怀孕之时,终日病苦缠身,到得怀孕之后,觉得身体轻快,真圣胎也。怀孕七月而生,生产之时,母亲并不痛苦,异香满室,俱似旃檀之香,遂取名宋寿。后有人说道:“前世因果之事,不可说破,不可重取。”遂改名宋濂,字景濂。自幼便好念佛,声音清亮,又好盘膝而坐。六岁便能诗歌,父亲试把《法华经》与他看,他一遍之后,便背诵得出。十岁之后,文章二字更不必说。性好放生,浦江有个姓郑的人家,一门孝友,自宋朝建炎初年起直至元朝末年,共二百五十余年再不分居,浦江人都称为“孝义郑家”,府、县官赠他牌匾,名为“天下第一人家”。他家中广有书籍,见宋景濂大有文才,请他去做先生教训子弟。宋景濂在他家数年,把郑家书籍尽数都读,又读佛书。
有个宗泐和尚,字季潭,生于台州,同是西方会上一尊古佛,也为世遭劫运,特特下来救世;又恐真人下降,不信佛法,灭除了这一教,故意下来阐扬佛法,簸弄神通,共扶佛教,在径山修行。遂到浦江来见宋景濂,果然一见如故,日日与他谈论佛法。宗泐和尚遂授宋景濂持七俱胝准提佛母咒之法道:“若持之久久,其功德灵验,不可胜言。”那准提咒法道:
每日依法持诵。先须金刚正坐,以右脚压左脚上,或随意坐亦得手结大三昧印,二手仰掌展舒,以右手加左手上,二大拇指甲相着安脐轮下。澄定身心,想顶上有一梵书卍万字。此字遍有光明,犹如明珠,或如满月。想此字已,复以左手结金刚拳印,右手持数珠,口诵净法界真言二十一遍。
话说宗泐和尚教宋景濂以持准提咒之法,宋景濂遂日日虔诚持诵。后“红巾贼”起,刘福通以白莲教烧香聚众而起,方国珍占了浙东,张士诚占了浙西,那时满眼都是干戈,生民涂炭,不可胜言。宋景濂以持七俱胝佛母准提咒之故,虽然东奔西窜,父子一门骨肉都得完聚。幸而洪武爷起兵取了滁、和、太平、徽、宁等州,进攻浙东,那时宋景濂文章德行之名闻于天下,时浙江共有四人:
刘基青田人 宋濂浦江人 章溢龙泉人 叶琛丽水人
大将胡大海闻此四人之名,如轰雷贯耳,即将此四人之名奏闻。洪武爷龙颜大喜,即着使臣孙炎赍了金银彩币到于浙江,征聘四人到于金陵。洪武爷大喜道:“吾为天下屈四先生,四位先生何以教我?”当下三人都各有所对,至宋濂道:“当今豪杰争雄,并无拨乱反正救生民之志,不过志在子女玉帛,多杀戮以行不道。今有意济世安民,唯有‘不嗜杀人’一语,足以安天下于股掌之上。”洪武爷大悦,遂创礼贤馆以居四人:命刘基为国师,专主谋议之事;叶琛、章溢为营田司佥事;遂命宋濂为江南等处儒学提举,授太子经。你道一个草茅中穷酸之士,顷刻间做了太子的先生,可不是个非常之遇么?洪武爷时常召来讲经:或与他讲《春秋左氏》,或论黄石公《三略》,或讲《大学衍义》,或论治国大事。洪武爷大喜,真言无不合,似石投水也。
后来洪武爷即了帝位,改元洪武,四海归心,万国臣服,凡是颁行天下诏诰,赐与高丽、交趾、满剌伽、占城等国诏书,俱是宋濂所作。四海九洲无不称赞其文章之妙。洪武爷要修《元史》,知非宋濂不可,即命总其事,除翰林学士承旨知制诰。宋景濂遂率领一班儿文学之士,开局于天界寺中,经七月而成。那时甘露降于宫中,洪武爷遂召宋景濂到于宫中,亲将甘露倾于金鼎之中,金勺搅匀,赐与宋景濂饮道:“此和气所凝也,能愈疾延年,故与卿共之耳。”宋景濂生平不能饮酒。八月七日,洪武爷遣内臣召宋景濂饮以御酒。宋景濂道:“臣量浅不能饮,醉后恐失威仪。”洪武爷道:“但饮此一杯,虽醉何妨。”宋景濂举起杯来,欲饮还住者数次。洪武爷大笑道:“大丈夫怎生退缩如此?”宋景濂只得一饮而尽,果然大醉,行步歪斜。洪武爷大喜,遂叫侍臣取过黄绫一方,饱磨御香龙墨,随赋楚词一章道:
西风飒飒兮金张,会儒臣兮举觞。目苍柳兮袅娜,阅澄江兮水洋洋。为斯悦而再酌,弄清波兮永光。玉海盈而馨透,浮琼斝兮银浆。宋生微饮兮早醉,忽周旋兮步骤跄跄。美秋景兮共乐,但有益兮于彼何伤!
洪武八年八月七日书。赋罢,命宋景濂自做一首。宋景濂大醉,下笔不能成字。洪武爷遂以所书赐宋濂道:“卿藏之以示子孙,非唯见朕宠爱卿,亦见一时君臣道合,共乐太平也。”宋景濂叩首以谢。洪武爷遂敕侍臣《赋醉学士歌》以宠之,又道:“朕起布衣为天子,卿自草莱列侍从,为开国文人之首,世世与国同休,不亦美乎!”命太子选良马赐与宋景濂,又为《良马歌》以赐之。又命宋景濂集历代奸臣事为《辨奸录》,分赐太子、诸王。又命序祖训纂《大明日历》,又为《宝训》五卷。洪武爷大喜道:“卿可为丞相,参辅朕之大政。”宋景濂道:“臣无他长,徒以文墨议论事上,但可润饰太平,岂能为丞相参大政乎?”顿首力辞。那时有上万言书者,洪武爷怪其繁多,要问他以违制之罪,问众臣道:“此奏何如?”众臣见洪武爷天颜不悦,都道:“此臣大不敬,宜坐以诽谤之律。”转问宋濂道:“卿以为何如?”宋景濂对道:“彼应诏上疏本效忠无他,不宜坐以诽谤之律。”洪武爷因此复览其疏,亦有一二可采之处,即大悟,骂众臣道:“汝等皆激吾怒。若非宋景濂,朕几乎误罪言官矣。”洪武爷常称为“老宋”而不名。
宋景濂博物多闻,世无与比。洪武爷即帝位之后,感众神明效力,遂建造十庙于南京以报其功,却不曾建立关真君之庙。夜梦长髯赤面之神,身穿绿袍,手执大刀,跪于殿前奏道:“臣汉时关羽也。陛下立庙,何独遗臣?”洪武爷道:“卿于国无功。”关羽奏道:“陛下鄱阳湖大战之时,臣举十万阴兵为助,何得言无功耶?”洪武爷点头应允,关真君叩谢而去。洪武爷感其英灵,遂特建英灵坊。宋景濂道:“诸神皆英灵,何独关羽耶?”洪武爷因建于十庙中。那时急于建庙,其梁柱俱用柏木心为之,极其壮丽。洪武爷因问道:“关羽奇迹盛于何时?”
宋景濂道:“臣读天台智者禅师传曰:隋开皇十二年,智禅师至当阳,上金龙池,月夜见二人威仪如王者,一人长而美髯丰厚,少者秀发,前致辞曰:‘予即关羽,汉末纷乱,时事相违,有志不遂,死有余烈,故王此山。圣师何以至此?’智禅师曰:‘欲于此地建立道场。’神曰:‘愿哀悯我愚,特垂摄受。此去一舍,山如覆船,其土深厚,弟子当与吾子平建寺化供,护持佛法。愿师安禅七日,以待其成。’师既出定,湫潭千丈,化为平陆。栋宇焕丽,巧夺人目。神即受师五戒。师乃致书晋王广,上《玉泉伽蓝图》。晋王广即具奏,赐名玉泉寺,遂塑关羽神像于其侧,以为伽蓝神。至今显灵也。”洪武爷又问道:“‘真君’之号封于何代?”宋景濂道:“封于宋崇宁年间。时蚩尤神坏盐池,帝敕天师张虚靖召关羽战而胜之,盐池复故,遂封羽为‘真君’。今所传画壁,尚有战蚩尤故事。陛下乃天授神明,关羽阴兵助战,固其宜也。”
洪武爷尝至淮水,见大铁索系于龟山,访问左右,云是缚水怪者。因问道:“水怪是何等形状?还是何人所锁?亦曾见古来经典否?”宋濂道:“此事载在古《岳渎经》,大禹治水,三至桐柏山,获淮、涡水神,名曰无支祁,形犹猕猴,力逾九象,人不可视。禹乃摄召万灵,遂命‘庚辰’之神制之。是时木魅、水灵、山妖、水怪奔号丛绕,几以千数,‘庚辰’悉持戟逐去,遂锁无支祈于龟山之足,淮水乃安。”洪武爷道:“古来曾有见之者否?”宋濂道:“昔一刺史不信此事,用百牛拽锁而起,果形如猕猴,其大非常。雪牙金睛,目光如电,大吼一声,响若雷霆,而百牛俱沉入于水矣。”洪武爷大异道:“朕试一见之,何如?”宋濂道:“水神不宜见,见则恐损伤多人也。”洪武爷不听宋濂之言,命军士扯起铁索,遂扯满两船,渐渐铁索将尽,甚是沉重,遂命千人拔之而起,果似猕猴之状,相貌甚凶。其神开目,见了洪武爷,大吼一声,声如霹雳,水波汹涌,仍旧突入水底。军士船只,亦俱无恙。洪武爷急以羊豕祭之。后亦无他,盖圣天子百灵呵护,水神自不敢放肆也。洪武爷方信宋景濂之言果然不诬,自此益敬信之焉。
宋景濂曾患病,六日不进朝,洪武爷问左右道:“老宋怎生数日不见?”左右道:“有病。”洪武爷甚是忧疑道:“老宋纯谨之士,不参以分毫人伪,侍予五年犹一日也。不知何故而有斯疾乎?”隔一日,又问道:“病势曾减否?”左右道:“病势未曾减。”洪武爷恻然:“尔往传命,着他归养金华山中,父子祖孙欢然同聚,疾必易愈。愈后便造朝,国家文翰,庶有赖哉!”遂敕黄门内官赍金银束帛以赐之。皇太子亦遣内臣存问,赐以缯币白金之类。那时都不许乘轿,连丞相也不容。特命中书造安车,给健丁六人以载宋景濂。此真千古宠遇之奇也。
宋景濂归到金华,果然父子祖孙相聚,病势渐好,思量遍游山水,以散心适意,遂住于杭州南屏净慈之慧日峰。那慧日峰原是他前生住居注《宗镜录》之处,到此甚是安适。一见了寿禅师之像,宛然见前生光景,遂作赞道:
我闻智觉大导师,进修精明无与等。诵经群羊来跪听,习定鸟巢衣褶中。一旦拨开光明藏,际天蟠地悉开朗。如揭日月照群迷,无有摘埴索涂者。诸法尽从缘生灭,此是佛语非我语,万别千差咸照了。道高非特被真丹,海外之邦犹企艳。金丝伽黎及藻瓶,遣使来施不复吝。我与导师有宿因,般若光中无去来。今观遗像重作礼,忽悟三世了如幻。灵山一会犹俨然,愿证如如大圆智。
话说宋景濂在西湖净慈寺感前世放生功德,尽将家中钱财并洪武爷所赏赐之物,都买飞禽之类、鱼鳖之伦放生,与宗泐和尚并演福寺如玘和尚等终日讲论佛法。那时佛法之盛,殆不可言。一日到虎跑寺闲耍。那虎跑寺是唐朝元和十四年性空大师来游此山,见山色秀丽,遂结庵此地。后因无水,要迁居别处,忽然见数个金甲神人禀道:“自师父来此,我辈众神都受大师之益。大师若去,我辈何所皈依?若是无水,不必忧虑。南岳童子泉,我辈明日当遣二虎移此一股泉来也。”次日,果然二虎咆哮而来,以爪扒山,山泉涌出,甘洌异常,为南山第一泉。性空大师因此留住,建立寺苑,名“广福定慧禅院”,俗名虎跑寺。苏东坡来做杭州知府之时,有“虎移泉眼趁行脚”之诗,盖纪实也;又有诗题于石碑之上。话说当时宋景濂来游虎跑,主僧定严戒是个有道之僧,闻得宋景濂前生是寿禅师,与佛门大增光彩。见宋景濂来,遂号召众僧都披了法衣,到泉边念咒,那泉果然如珠一般汹涌而出。宋景濂遂做铭一首以见其奇。有诗为证:
泉因性空出,又因寿师涌。
泉水本无心,莲花两足捧。
后来洪武爷知宋景濂病愈召他入朝,龙颜大喜,日与讲陈治道,凡郊庙山川、社稷祠祭、律历、国家大典礼,俱命宋景濂裁定,文名天下。日本国王奉黄金百金,要求宋景濂做一篇文章。宋景濂不肯做,封还原金。洪武爷道:“怎生不与日本国做文章?”宋景濂道:“堂堂天朝,受小夷之金,与他做文字,成何体统?”洪武爷大喜,把御手抚宋景濂之背道:“今四海华夷皆闻卿名,卿不可不自爱。”宋景濂奏道:“皆仰赖陛下之威灵耳。”洪武爷大笑,赐以御宴酒肴,欢饮而罢。自此恩宠无比。后来归于金华山中,洪武爷御制诗二句以饯之,道:白下开樽话别离,知君此后迹应稀。
宋景濂续吟二句,道:
臣身愿作衡阳雁,一度秋风一度归。
洪武爷大悦,赐白金锦币文绮,道:“与汝作百岁衣也。”洪武爷始初不信佛法,又因浙西寺院诸僧广有钱粮,不守戒律,饮酒食肉,奸淫妇女,往往做出。洪武爷大怒,因南京造城工役,尽发僧人为役,死者甚多。马皇后谏道:“度僧本为佛法。僧家不守戒律,自有报应。何苦强充役夫,害其性命?”洪武爷虽有几分转念,还不甚回心。后来又因金山寺和尚惠明奸计谋夺良家妇人之事,一发大怒,遂起铲头之令,几乎灭除了佛教。感得一位圣僧簸弄神通,铲了一颗头,又钻出一颗头来。如此三五次不止,方知佛法神奇,不可扫除。遂问宋景濂道:“怎生佛门有如此奇特之事?”宋景濂道:“从来佛教不可除灭。昔日宋太祖定天下之后,想此一门,最为无益,有灭除佛教之意。一日出宫私行,见一醉僧睡于地,呕吐狼藉,臭秽不堪,众人皆绕而观之,人人厌秽。宋太祖大怒,便欲灭除佛门。醉僧骤然走起,从后追来,于僻静之地,奏道:‘陛下为天下生灵之主,怎生出宫私行,以贾患害?’
宋太祖大惊失色,知是圣僧,急急进宫,命两黄门召此醉僧进见,而醉僧已去,无可寻觅,但见地下所吐之物甚香。两黄门官遂以手扒此土,掬而进之。宋太祖视之,则片片皆旃檀香也。方知果是圣僧显化,遂起崇信三宝之心。从来有王法以治明、佛法以治幽,儒、释、道三教不可偏废。”洪武爷道:“然则佛经何经最佳?”宋景濂道:“《般若多心经》及《金刚》《楞伽》三经,发明心学,实迷途之日月、苦海之舟航。”洪武爷遂命取此三经来看。洪武爷天聪天明,宿世因缘,御目略略披览,便已心领神悟,道:“此等实与儒家言语不异,更有何人可为注解,流布海内,使诸侯卿大夫,人咸知此义。纵未能上齐佛智,若能禁邪思、绝贪欲,亦可为贤人君子矣。”宋景濂道:“浙江径山宗泐和尚与演福寺如玘和尚俱确守戒律,精通经典,可当此任。”洪武爷遂召此二位和尚到京,亲见于奉天殿,问以佛法大意,奏对称旨。遂命住居于天界寺中注此三经。冬十月起到明年秋七月,三经注完投进。那时洪武爷御西华楼,看了此注大悦道:“此经之注,诚为精确,可流布海内,使学者讲习焉。”宗泐就将此经刊刻于天界寺中,宋景濂为之作序,流传海内。
洪武爷因元朝末年干戈四起,杀人多如麻,每到天阴雨湿之后,鬼哭神号,其声啾啾,甚是凄惨。洪武爷哀悯众生,遂诏江南有道僧人十人,就于蒋山太平兴国禅寺启建道场,普度众生。洪武爷亲自宿于斋宫,一月不食荤血,先教丞相汪广洋等移书城隍之神。至期洪武爷亲临道场,身登大雄宝殿,礼拜如来世尊。左右各官擎着花香灯烛、幢幡宝盖、明珠宝玉虔诚进献,那奏的佛曲:
《善世曲》《昭信曲》《延慈曲》《法喜曲》
《禅悦曲》《遍应曲》《妙济曲》《善成曲》
洪武爷焚香礼拜已毕,遂听法于径山禅师宗泐,受毗尼界于天竺法师慧日,又命宣咒“施摩伽陀斛法”。是日圣意虔诚,感得云中雨五色子如豆一般。有的说是娑罗子,有的说是天花坠地之所变。初时大风昼晦,雨雪交作,至午忽然开霁。洪武爷大悦,又命秦淮河点水灯万枝。及道场已毕,那时已是半夜。洪武爷摆驾还宫,随有佛光五道从东北起直冲至霄汉,贯月烛天,良久乃没。万姓都见,无不欢悦,尽感叹圣德之格天也。宋景濂亲随法驾,遂做一篇文字以纪其胜,名《蒋山广荐佛会纪》。洪武爷见宗泐和尚甚好,遂要他蓄发为官,宗泐再三不愿,遂教他到西域去取经。看官,你道西域取经从来只有唐三藏,宗泐和尚又没有个徒弟象孙行者腾云驾雾这般手段,做个帮手,却怎生去取得经回?他奉着圣天子旨意,大胆放心而去,一心只是持着准提佛母之咒,靠着龙天福庇,绝无退悔之心。走出塞外,茫茫荡荡,不知经了多少险恶山林、豺狼虎豹之处。有诗为证:
昔日唐僧去取经,明朝亦有取经僧。
两僧为法捐躯命,始信禅门龙象能。
话说宗泐来到塞外,一望都是高山峻岭,黄茅白草,终日与豺狼共处,夜夜与妖鬼同眠,好生辛苦。每到危险之时,持着咒语真言,便绝处逢生,死中复活,蛇虎避迹,鬼怪潜形。忽然遇着一个老和尚,白发盈头,牵着一匹黑犬。宗泐上前打个问讯,问他西域取经之路。老和尚摇着头道:“随你走到头白,也还不能够走得到哩!”宗泐道:“弟子奉着当今皇帝圣旨,要往西域取经,万望老师父指教。”老和尚道:“休得自苦,枉自劳心。随你怎么样,莫能得到西域,快可转身。俺有一部《文殊经》,并一封书献与皇帝。”宗泐受了,稽首作礼,早已不见了这个老和尚。抬起头来,见老和尚变成文殊菩萨,黑犬变成青狮,五色祥光围绕,直上西方而去。真持咒之力也。有诗为证:
宗泐西方去取经,持咒虔诚现佛灵。
妙义无边能广大,劝人作急念醒醒。
宗泐大惊,倒地作礼,遂转身而回。渐渐到于南京,进见洪武爷,备述缘故,献上经书。洪武爷先拆开书来一看,却是当年初登宝位做水陆道场御手亲书表文一道也。当年已经炉中焚化,不知怎生纸墨如故,真正神鬼莫测之事。洪武爷大惊,方知真是文殊菩萨下降。因此大弘佛法,皈依三宝,供奉此经。后来马皇后升天,举殡之日,天大雷雨,洪武爷心中甚是不悦。宗泐随口诵一偈道:
雨落天垂泪,雷鸣地举哀。
西方诸佛子,同送马如来。
宗泐诵罢此偈,但见雷收雨止,天地清朗,日月还光。洪武爷大悦,遂得成礼而回。因此待宗泐甚厚,常称之为泐翁,后住于杭州中天竺。但宗泐虽是佛门,却好说那儒家的话,宋景濂虽是儒家,却又专好说那佛门的话,生平凡做有道僧人的塔铭,共有三十余篇之多,若是无道德的和尚要强求他,一字也不可得。僧家以宋景濂之文如珍宝一般敬重。洪武爷常称赞这两个道:“泐秀才,宋和尚。”洪武爷大阐佛法、讲明经典者,虽是天聪天明、宿世因缘,亦因此二人辅助之功也,真不负西来救世之意矣!后来二人都以持准提咒之故,得证西方果位。有诗为证:
寿师转世为文人,仍是金刚不坏身。
宗泐西来应有意,共扶佛法表来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