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存在者（4）

霍竑登上来时乘坐的那架直升机，其实他来的时候，中间是换过好几次飞机的，他先坐一架武直到达换油点，再从那里到达最近的城市乘坐民航去往美国西部城市，诗社准备在那里的武装直升机才纷纷出动，到达列克星敦。

你看，真美好啊，虽然不是什么大英雄，但还是抱得美人归了。

霍竑直到上飞机，也没见到圣托里尼来送自己，他明白这是为什么，圣托里尼是北国诗社的人，不可能因为自己的原因就轻易脱离诗社。还有，圣托里尼可能不知道该欢送他回去，还是该挽留。因为只有圣托里尼知道，其实霍竑心里是很害怕的。

不来就不来吧，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圣托里尼身边的楼兰有那么强大的超能力，不论情况多危险，总能再见的吧。

“格雷索，你不去，他们凶多吉少。”野狼说。

“部长，你为什么跟我说话总是要加点语气词，为什么对其他人说话都是轻飘飘的？”布拉德雷抱怨道，“我又没惹你，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野狼果然换了一种语气，说：“闭嘴，你跟人家一样么？还敢顶撞我，我看你是皮松了。”

布拉德雷一脸忧愁地坐在角落，林江跟人家男朋友要回国了，自己还要被部长拐到中国去，他已经想象出自己要是跟霍竑一样嚷嚷着回家，部长说不定会把他一脚踹下飞机。

“我说了，我不是什么格雷索，你找错人了。”霍竑现在一心只想带着林江回家，根本不想搭理野狼的好言相劝，“再说了，我何德何能啊，我不去他们就凶多吉少了？我不信。”

林江觉得有点尴尬，她理解霍竑的选择，但她觉得霍竑其实应该去帮助楼兰，可是以自己的角度，她实在说不出口去劝霍竑，于是，她也选择沉默。

野狼用轻柔的声音，用俄语念起普希金的《致大海》：

“哦，再见吧，大海！

我永远不会忘记你庄严的容光，

我将长久地，长久地

倾听你在黄昏时分的轰响。

我整个心灵充满了你，

我要把你的峭岩，你的海湾，

你的闪光，你的阴影，还有絮语的波浪，

带进森林，带到那静寂的荒漠之乡。”

霍竑的直觉中，这个陆国平，应该是北国诗社的隐秘成员，因为，北国诗社的入社誓词，就是《致大海》中的结尾段。

武装直升机停在了旧金山的机场，这里是美国西部，战火还没烧到这里来。

一切似乎都是美国原本的样子。

因为战争原因，各国限制了航班数量，最早的回国航班，要到下个星期二。

众人只好在旧金山找旅店，兵荒马乱的，东部的难民都往西部跑，那些有钱有势的人早就能出国的出国，至少也得跑得越往西边越好，所以旅店极其难找，就算是众人抬高价格订房，也会被原来的租房客以两三倍的价格压回来。

几个回合之后，大家终于打听到这个房客是前议员或者是石油商品大亨。

“妈的，连个旅店也找不到。”野狼有些气急败坏，他习惯性地冲着布拉德雷发火，“你你你，你他妈给老子想个办法，你不是堂堂会长么，你爹不是可厉害了么，你给老子想办法！”

布拉德雷已经习惯这个部长的脾气了，刚开始，这个部长胸有成竹地带着大家找旅馆，布拉德雷猜部长肯定不知道现在的行情，可也没有开口反驳，他就等着部长穷途末路的时候来求自己。所以此时，布拉德雷并没有之前被欺压的恐惧心理，反而全是幸灾乐祸。

“你笑什么笑，给老子想办法！”野狼叉着腰，站在一家旅店门外踹人家的招牌，老板没觉得奇怪，老板也已经习惯那些露宿街头找不到住处的难民了。

老板在里面悠悠地说：“都末日了还在搞强权哟。”

野狼斜眯着老板，并且一脚踹断了旅店的门板，老板瞬间闭嘴。

但老板也不是好欺负的人，他立即召集了自己兄弟，一帮美国人拿着AK47气势汹汹地冲出门来。

“小老弟啊，这年头，谁还没个保镖啊？”老板脸上浮现出笑容。

“你们早他妈就该禁枪！”野狼掏出大衣下面的冲锋枪就想跟老板死磕到底，他为了隐藏武器，特地买了一件黑色的风衣，一路上，他为了不让风撩开衣服，总要一只手抓着扣子。

箫见状，也端起了一把步枪，这把枪用布包着，同样是为了隐蔽。

老板等着剩下的三个人也把枪拿出来，可并没有等到，他们似乎总共就这两把枪，老板轻蔑一笑，嘲讽道：“两把枪，就敢跟我叫板，有种。”

“哎呀，你们这是干什么，部长，我的好部长。”布拉德雷一只手拿着电话一只手把野狼手里的枪口往下压了压，“有话好好说，别激动。”

野狼以蔑视的姿态看着那些不入流的枪手，安慰布拉德雷道：“没事，让他们叫爸爸。”

“你不是说让我想办法么？我有办法了，你也信我一次嘛！”布拉德雷坚持道。

野狼只好点点头，嘴里还不忘提醒道：“别怂，我给你撑腰呢！”

布拉德雷双手举过头顶，走进了旅店门。其实在布拉德雷看来，这只是一个临街的小旅馆而已，这种不入流的地方，他从来不会光顾。也真是倒霉，布拉德雷心里想，部长好像没什么眼光，要火拼也得找个好一点的地方火拼啊，这种地方有什么值得争抢的呢，要是在平常，这种地方白送他都不要。

老板一副防备的架势，布拉德雷说：“冷静，只是让你接个电话。”

布拉德雷不由分说把手机塞给老板，老板昂着头，吐掉嘴里的口香糖，手拿手机慢慢地移到耳朵跟前，骂：“谁啊！”

老板气势汹汹的语气让布拉德雷一阵头疼，他自己都没敢跟老爹用这种语气说过话，老爹一会儿肯定要训斥自己怎么能把手机交给这么粗鲁的人。

果然，老板听了几句之后，立即变成一副点头哈腰的姿态，他不停地向电话那头的人鞠躬，也不管那人能不能看到，还是不断地小鸡啄米一样地点头。

“好好好，我马上安排，我马上安排。”老板不敢挂电话，他小心翼翼地等着对方的命令。

“好好好，就照您的要求，都可以，没问题。”老板颤颤巍巍地把电话还给布拉德雷。

“把枪都放下，要是惊扰了公子，我拿你们是问！”老板呵斥着门外与野狼对峙的手下们，“你们把楼上的房客都给我赶出来，把所有的房间统统清场，让几位贵客随意挑选。”

布拉德雷接过电话，果然，老爹冲他发了一顿脾气，并问他什么时候回家。

布拉德雷支支吾吾地搪塞了老爹，算是勉强过关。

不一会儿，霍竑看到楼上所有的房客大包小包地柃着东西，被几个持枪的人逼迫着从旅馆搬了出来。

“不好吧？”林江小声征求霍竑的意见。

霍竑摇摇头，说：“人家的地盘，人家怎么样我们就怎么样吧。”

林江只好点头默许，在她看来，自己就像是欺行霸市的地头蛇，让老百姓风餐露宿无家可归，她心中的正义感不许自己做这样的事情，可她也没有话语权去阻止。霍竑说的对，楼兰仁至义尽，一切都听他们的安排吧。

“别担心了，这里住的人都不是什么等闲之辈，你看他们刚才跟我们抬价的时候，都是胸有成竹的样子，就算他们在这里住不下去，也会在别的地方安置的。”

霍竑看着那些拖家带口的人，心中也有一丝苦涩，往日嚣张跋扈的美国人居然也成了难民。

布拉德雷哈哈大笑，他拍着老板的肩膀说：“好好干，等着飞黄腾达吧！我饿了，弄点东西来吃。”

老板赶紧把几人带到旅馆的食堂，吩咐厨子赶紧做菜。

老板连坐都不敢坐，站在几人身边殷勤地侍奉着，他把红酒倒在每个人面前的高脚杯里。

“好了，你出去吧，别妨碍我们聊天。”布拉德雷命令老板如同使唤自家的狗。

野狼伸出刀叉来就开始敲布拉德雷的头：“装什么大尾巴狼，你是怎么搞定他的，你早有这一手不拿出来，专门想看老子笑话是吧？”野狼越下手越重，打得布拉德雷彻底没了脾气。

箫、霍竑、林江三人笑眯眯地碰着杯，看野狼和布拉德雷争吵。

“其实，我爸给了他们足够的好处，不过，部长。”布拉德雷说前半句话的时候神采飞扬，不过他喊的那声部长，却显得有些萧瑟。

野狼问：“怎么了？”

“过几天，我家里会派人来接我回家，我可能，不能被你绑架了。”布拉德雷失落地看着野狼，在布拉德雷心里，是真的很服这个部长，他看到比他洒脱比他厉害的人总会忍不住地跟在人家后面做一条狗，他宁愿被部长绑架到中国去，跟着部长，总有些惊心动魄的大事可以做，比在家里背《国富论》和李嘉图的《古典政治经济学》有意思多了。

布拉德雷觉得，野狼才是自己梦想中男人的活法，那种顶天立地的男人，谁不服直接上手揍他，直到他爬不起来，然后踩着他的脑袋让他叫爸爸。

布拉德雷遇到野狼，就像一个小孩子遇到蜘蛛侠，小孩子欢呼了很久，后来蜘蛛侠摘下面罩来对小孩说，记得替我保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