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生产要素

1.人类通过作用于大自然供给的物品来生产财富。自然界恩赐给我们的礼物，首先是物质原料，例如铁、石头、木材等；其次是自然界的力量，例如风的力量（即风力）、太阳的热量，它们是所有其他力量的来源。

人类所能做的只是对自然物品进行移动。例如，木匠从大自然获得一些木材，然后将这些木材切割成木板，并将木板组装在一起制作成一个箱子。严格意义上来说，木匠并没有制造出或者创造出木箱，他只是对木材进行整理，使之变得更加有用。“如果我们观察任何所谓的人类行为或者自然界行为，我们就会发现，人类对自然物品所做的，只是表现为通过发挥其自身的内在力量和存在于其他自然物体中的力量，将自然物品放置于适当的位置……人类所完成的工作，仅仅是将某一自然物品移近或者移开另一自然物品。人类将种子撒向大地，之后，植物自身的天然力量使种子生根、发芽、长叶、开花、结果。人类将火花移向燃油使之燃烧，然后利用燃烧所产生的力量烹饪食物、熔化或者软化钢铁。人类将麦芽或者甘蔗汁事先放入特定的装置，然后使其转化成啤酒或者蔗糖。除了移动外，人类没有任何其他作用于自然物品的手段。人的肌肉所生成的全部功能只能是促进或者阻碍自然物品的运动。” ^注8

因此，生产并不意味是创造，而仅仅是重新整理。像有些人所认为的，人的运输或者出售物品的行为不是生产性的，但这种认为是错误的。木匠制作箱子，首先，他要从一种整理中获得某种木板，在这种整理中，木板的用处不大；然后，他通过另一种整理将木板组装在一起，制作成箱子，在这种整理中，木板发挥了更大的用处。之后，运输商或者交易商将箱子从制造工厂，也即箱子的生产地和用处不大的地方，运送到购买者手中。的确，运输商和交易商都没有使箱子的外形发生永久性的变化，但是，这并不能阻碍运输商和交易商被认为是生产性的，也即：他们是生产性的。因为，他们同木匠一样，有助于使大自然恩赐于人类的物质原料对人类更加有用。

2.随着人类文明的进步，脑力劳动相对于体力劳动的重要性发生了变化。脑力劳动变得越来越重要，而体力劳动变得越来越不重要。随着每一项机器的新发明，工作逐渐由依靠肌肉的力量或者人的生命力转向依靠自然力。虽然我们现在所拥有的机器并不完美，但是，运用这些机器却能把100磅重的物品运到1200英尺的高处。即使我们将一个人完全变成一台工作机器，并使之拥有这个人一生中所有的劳动能量（包括推力和拉力、劈力和锤打力），也无法完成上述工作。在一场普通的潮汐中，潮水急速涌入水库，然后便急泻而下一英里，在这一过程中，虽然因为机器本身固有的不完善浪费了3/4的水能，但是剩余水能一天所产生的力量也可以抵得上10万人的体力。

3.生产要素包括自然界的力量和人类的力量。一般而言，如果我们将人类的力量用于控制、引导自然界的力量，而不是阻碍自然界的力量，那么人类的力量就会变得更有效率。一国的财富取决于自然力和人类力量在财富生产中共同发生作用的方式。

首先，我们将一国迄今的财富看作是依赖于大自然的慷慨恩赐。大自然恩赐于我们的不仅有肥沃的土地和丰富的矿藏，还有这些恩赐物品的适当安排，即这些恩赐物品在地理上的合理分布。在铁路还没有发明之前，如果没有便捷的内河运输或者海洋运输，一个地区就不可能开展繁荣的贸易活动。一个地区如果没有煤矿，则该地区的铁矿的价值就会相对地变小。当前，英格兰在世界上占据的地位，在某种程度上就是因为以下事实：英国不仅拥有丰富的煤矿和铁矿，而且这些煤矿和铁矿都集聚在一起。

在人类世代相传的进程中，人们致力于改变大自然的面貌，利用和改进大自然的恩赐物品，或者毁坏大自然的恩赐物品。荷兰人通过孜孜不倦的勤劳付出，将其贫瘠的沙地改造成为了肥沃的草地；而南美洲奴隶制下的棉花种植者，对大自然的恩赐物品肆意浪费、毁坏，致使南美洲一些世界上最富饶的地区变成了荒芜贫瘠的地区。

4.接下来，我们探讨人类在生产中的劳动效率问题， 并将劳动效率的影响因素划分为：（1）人的体力和精力；（2）人的知识和智力；（3）人的道德品质。

首先，关于人的体力和精力。

人类在改造着自然界，同时，自然界也在改变着人类，二者相互作用。宜人的气候是大自然给予人类最重要的恩赐之一。酷热会让人们变得懒散无力；在热带国家，人们会倾向于听信谗言——沐浴在大自然恩赐的果实上懒惰地生活。在许多地方甚至温带地区的夏季高温时期，人们会暂停全部工作。在美国的许多地区，人们会在酷暑时节选择去度假，而在严寒时节则避免从事诸如木匠们所做的户外工作。而英格兰则是幸运的，因为英格兰的气候四季宜人，人们可以全年精力充沛地露天工作，也因此，逐渐养成了英格兰人积极稳定的劳动习惯，从而为英格兰的强大做出了巨大贡献。

当然，人们体力和精力的大小，部分地取决于种族特质的遗传。但现代科学表明，一个种族所显示出来的特性可以通过改变其自身的生活习惯、饮食习惯、卫生习惯以及居住环境而发生巨大变化。因此，一个种族的活力，还部分地取决于其富裕程度。对一个人来说，拥有即给予，也就是说，一个人拥有的越多，其给予的也就越多。

还有一点需要牢记，即一国的平均劳动效率不仅取决于劳动者在壮年时的工作效率，还取决于劳动者真正有效率的工作年数。在创造物质财富这一方面，与要求劳动者每天超负荷工作到40岁时就变成了一个老人相比，要求劳动者每天适度地工作到60岁更加合理，创造出的物质财富也会更多。

5. 劳动者的知识和智力。

上述分析说明，相较于未开化种族使用蛮力来对抗自然界，人们运用技能与智力来控制和引导自然力，变得更加重要。诚然，接受彻底全面的普遍教育以及某些特定岗位的专门培训对于劳动者来说，变得更加必要。几乎没有工作是不需要付出脑力劳动的。即使在农业生产中，也已经引入了机器，想要操作这些机器，就必须掌握大量的技能，具备较高的智力水平。

如果一个人所懂得的，远远多于胜任某项工作所要求的，那么，他会将这项不需要技能的工作做得更好。一个人所受到的教育都能够使他快速地理清方向，找到应对方法：假如机器出现了故障或者是工作计划受挫，他都能够马上纠正所出现的问题，将其引入正确的发展方向以避免造成较大损失。通过各种有效的方法，工人智力的每一步提升，都会相应地减少雇主或者领班的监管工作。并且，随着人类文明的进步，工人的进一步发展越来越取决于工人阶级教育的普及。

这种教育可以分为普通教育和技术教育。正像穆勒所说：“所有针对大众群体进行的智力培训，其目的都是增强他们的常见认知，并使他们能够对周围环境做出可靠的合乎实际的判断。无论在知识部门中加入什么东西，所加入的东西都是陪衬性的，但这也是教育所依赖的必不可少的基础。教育可以将正确的认知传播给大众群体，这些正确认知可以使大众群体有效地判断他们的行为趋向。可以肯定的是，即使人们没有受到直接的教育，人们也必然会形成这样一个共识：任何形式的放纵和浪费都是可耻的。”

普通教育的目的，就是使人们对生活中的平常之事有一个明智的看法，遇到紧急情况时有充足的资源和方法来应对。

技术教育的目的，就是使人们理解和熟悉他们所从事的工作的流程，掌握相关机器的使用。技术教育能够帮助人们理解他们所从事的工作的基本原理，进而使人们能够适应新的机器或者新的生产模式。技术教育还能训练人们的动手能力。技术教育首先应该是在学校里开办的，但是，许多行业所要求的大量技术教育只能在车间里开展，也就是说，许多行业所要求的大量技术，人们只能在车间里亲身实践才能获得。

6. 劳动者的道德品质。

劳动者正直的品性和彼此之间的相互信任是财富增长必不可少的两个条件。“但凡富裕之地，人们在日常生活中必然受到很大程度上的道德约束，人们都拥有独属于自己的义务准则，并且人们对各自的义务准则都有着比较准确的认知；除此之外，人们还拥有属于自己的土地，在肥沃的土地上密密麻麻地散布着许多谷堆场，随处都可以听到吱吱呀呀的织布机声音以及叮叮当当的铁锤锤击声音，这些劳动景象表明，财富的增长与那些烈士和英雄的事迹毫无关系。有些人，他们每天忙于工作，在许多行业中驾轻就熟，技艺精湛，生产出来的商品物美价廉，尽管我们不能给他们赋予非常美好的名字；但是，他们在这些过程中所表现出来的坚韧忍耐、理智清醒、忠诚正直的高尚品德，已经为他们赢得了美名。”^注9

一个民族的特质主要取决于其祖先们的性格特点——坚定、善良和真诚。劳动者必须孩提时代在家庭中就学会诚实可靠、爱整洁、细心、积极向上、谨慎周密，学会尊重他人、自尊自爱。

最后，正如穆勒所说，产业生产不可能实现完全的自由和获得百分之百的效率，除非受到政府的保护或者得到了来自于政府的保护。

现在，我们已经了解了土地和劳动力是如何成为生产活动的必要条件的。接下来，我们要了解生产的第三个必要条件——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