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录九 原意识与反思的可能性
滞留并不是一种将原印象素材实项地、仅仅以变化了的形式保留在自身之中的变异;相反,滞留是一种意向性,而且是一个特有种类的意向性。在一个原素材、一个新的相位出现的同时,先行的相位并没有失去,而是“被继续把捉着”(即是说,正在滞留着),借助于这种滞留,一种对已流逝之物的回顾成为可能;滞留本身不是一种将已流逝的相位当作客体的回顾;在我还把捉着已流逝相位的同时,我也贯穿地经验着当下的相位,我也“附加地”——借助于滞留——接受它,并且还朝向将来的东西(在一种前摄中)。
但由于我还把捉着它,所以我就可以在一个新的行为中把目光朝向它,我们——根据情况的不同:已流逝的体验是在新的原素材(Urdaten)中继续生成自身,即它是一个原印象,还是已经作为整体而封闭地“挪移到过去之中”——将这个新的行为或称作反思(内在感知),或称作再回忆(Wiedererinnerung)。这些行为与滞留处在一种充实关系中。滞留本身不是“行为”(即是说,不是一个在一系列滞留相位中构造起来的内在持续统一),而是一个关于已流逝相位的瞬间意识,并且同时是下一个相位的滞留意识之基底。由于每个相位都以滞留的方式意识到前面的相位,所以它在一个间接意向的链条中包容了已流逝的滞留的整个系列:正因为此,各个持续的统一得以构成,它们可以通过时间图式的垂直系列而得到再现,并且它们是回观行为的客体。在这些行为中,与被构造的统一(例如随这个以持续滞留的方式被保存的不变的声音)一同被给予的是这个构造性相位的系列。因而,意识之所以能够成为客体,乃是因为有滞留。
现在人们可能会提出问题:一个构造性体验的开端相位又是如何的呢?它也是在滞留的基础上被给予的吗,如果没有滞留与开端相位相连,那么这个相位就将是“无意识的”(unbewußt)吗?对此应当说:开端相位只有在它流逝之后才能通过上述途径,即通过滞留与反思(或者说,再造),而成为客体。但是,如果它真的只是通过滞留而被意识到,那么我们就会始终无法理解,是什么赋予它以“现在”的特性。它无论如何可以从否定的方面有别于它的各种变异,即作为这样一个相位,这个相位不再使前面的相位以滞留的方式被意识到;但它在意识方面也完全具有肯定性的特征。谈论某种“无意识的”、只是补加地(nachträglich)才被意识到的内容是一种荒唐(Unding)。意识必然是在其每个相位上的意识(Bewußtsein)。正如滞留的相位既意识到前面的相位,却又不把它当作对象一样,原素材也已经被意识到——并且是以特殊的“现在”的形式——,却又不是对象性的。向滞留的变异过渡的正是这种原意识——而后这个变异就是原意识本身的滞留,并且是在原意识中本原地被意识到的素材的滞留,因为这两者是不可分割的一体——:如果原意识不现存在此,滞留也就无法想象;一个无意识的内容的滞留的是不可能的。此外,这并不是从根据中推演出来的东西,而是完全像滞留一样可以作为构造性相位而在对被构造的体验之反思中被直观到的东西。切不可将这个原意识、这个原立义(或无论将它称作什么)误解为一个立义性的行为。撇开这是一个对事态的明显错误描述不论,这种误解还会使人纠缠到一堆无法解决的困难之中。如果人们说:每个内容都只有通过一个指向它的立义行为才被意识到,那么,马上就会产生对这样一个意识的问题,在这个意识中,这个本身也是内容的立义行为又被意识到,这样就无法避免那种无穷倒退。但是,如果每个“内容”都自身地和必然地“被原意识到”,那么询问一个进一步给予的意识就是无意义的。
此外,每个立义行为本身都是一个被构造起来的内在持续统一。在它构建自身的同时,那个应当被它当作客体的东西早已过去,并且——倘若我们不是已经预设了原意识与滞留的整个游戏——对它来说根本已经无法再达及。但由于原意识与滞留现存在此,所以就有可能在对被构造的体验以及对构造着的相位的反思中去观看,甚至觉知到(innewerden)那些例如在原意识中被意识到的原初河流与它的滞留变异之间所存在的区别。所有那些针对反思方法而提出的指责,都可以解释为是对意识的本质构造的无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