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经济史略

第四章 人类的环境和他们的经济发展

树上的蝦蟆是绿的；草上的蛇是黄的或绿的；周年结冰的南北极中的熊是白的。一般生物学家谓这是适应环境的关系，因为树和草是绿的，北极的冰是白的，所以生长在这地方的动物为了自卫计，免为他类动物所害，也就适应了这种环境，而逐渐改变它们身上的颜色，以便和它们的环境相符合了。人类间因为气候地势和食料的关系，也有颜色的不同，例如热带的民族，皮肤每多带着黑色，而居在北方阴天地方的居民，每多白色，也就是这种缘故。生物界像这类的证据很多，有人说温带的蜜蜂移到热带去就容易失却它们产蜜的能力；黑洞里的鱼。也就失却它们的看视能力。不但动物是这样的，植物界也有同类的情形，大树必在肥土之上，良好的菜蔬也必生在肥美的园圃；若以五谷类种在荒田之上以抗野草，必无良好的结果。这是生物学给我们的公例。

适应的公例含有两项要素，就是环境的适合，和竞争生存的意义。凡生物缺乏这两种要素，就不容易竞争生存了。人类也受这种原则的支配。人类的生活，和他们的社会，也要时时刻刻的留心着这种状况，以免对于他们的发展有所妨碍。个人在社会上竞争，也有这种景象，就是除他自己的聪明和教育而外，还有命运和机会的支配。道教育命运和机会就是他的环境了。一切经济的发展，务须有能干的施行者，和有相当的机会才行。

我们在社会学和经济学里头，也要特别注意到人类和他们的环境的关系，及人类间个人在社会内部的活动。人类到了现在还是和他们的环境互相竞争，有好些事情人类自己不能作主，但是同时外界的一切势力也不能完全支配他们，因为人类自己是一种原动力，而具有相当的能力和活动，与自然界互争优胜的。人类和他们的环境是站在一种互相为用的地位，有时他们要适应环境，但是有时人类也可以使环境适合于他们。人类是能进攻的亦可以反攻的。人类的历史就是他们和环境互相支配的一种记载。所以历史上的两大问题就是“人”和“自然界”的互相为用，结果就是人类的发展。简言之，在这优胜劣败的程序之中，人类的问题一方面是他们自己的智能，一方面是外界的环境和际遇。在这两种问题的当中，哪一种是基础的，哪一种是次要的，是不容易断定，因为人类和环境的作用，是互为因果的。

经济学并不是专注意于人类的发达史，不过我们在这里所讨论的就是将经济理论分为两段——人和他的环境，就是人和非人的问题。例如财富的生产，除了人事以外，还靠环境的补助，就是靠着一切气候，如雨水、温度、湿度，和土地的肥美、矿产的丰富，交通的便利和其他一切关于光线、风云、潮水、电气、蒸汽等等，为之补助。所以我们要注意财富的生产，是靠着人类自己和他们的环境互相为用的。人类虽然可以变更多少他们环境的状况，但是有些地方他们是不容易变更的，像那北极周年结冰的地方和热带的沙漠，就是一个举例了。这种地方也不能给人类有什么好的机会来生产他们的财富。在一个不合卫生的环境里头，人类可以适应它，但是在这种环境中人类的精力已经受很大的损失了。人类虽然可以利用一切河流、湖泊、和海湾，来发展他们的交通，但是同时还有那些大山大漠，他们不容易利用的。还有一件事情，我们应该注意的，就是人类现在虽可利用若干自然的力量，像电，水，和气，来补助他们的生产，但这才是初步的工作、将来那些自然的力量，还可以补助人类的工作于无穷。

谈到人的本身问题，我们也可以把他来研究一下。人类之中还有好些的差别。例如民族的差别，和个人的差别。这种差别虽然不能说完全由环境的作用产生出来，但是有些确是由环境使然的。自然环境不但是影响到人类皮肤的颜色，就是他们的体格、气力、健康、习惯、品性和智慧等，无不受它影响的。我们就打开一本普通地理书来看一看，就可以了然了。在寒带的地方，到了现在还谈不到文明的开展，热带闷人的气候和自然植物的过剩，使人类易于生存，结果就把他们堕落，变成了呆笨的民族，而不能从事文明的工作了。

在这当中，我们应该知道一种原理，不论在一个什么地方，如果我们看见它有很发达的文明，兴盛的民生，或丰裕的财富，我们就可以知道这地方的民族一定是很有智能和进取的精神，或者他们的地方富源比较别的地方丰富了。假使我们说中国人平均比美国人穷些，那一定是中国人所生产的东西比美国人所产的少了。中国人所以不能出产多的东西，大概是因为他们的体力，手艺，知识，和科学的方法，没有美国人的高强，或者中国的富源，和别的机会，比较美国差些罢了。再进一步说，假使美国人比较欧洲富裕，那一定是美国人较为能生产，能活动，和能够发明机械，或长于经营，或者美国的土壤，气候，和富源，较为适合于生产，以致富的。这是明简的道理。即以个人而论，若无良好的工具，最精艺的工人也没有法子造出好的东西来。假使要一块农地出产多量的收成，不但是要良好的农人，这农地也还要好的才行。所以人和环境是互相为用的，就是这样了。

人类生产的能力含有几种要素，第一种就是气力和耐苦；但是努力和快捷也要同样的注意。德国经济学家罗斯尔氏Roscher曾说，“据英国的制造家的报告，英国的工人平均每人每天的生产比较法国的工人加两倍，但是法国人的生产比较爱尔兰人又多些”。有一位英国的工人曾在英国的国会报告法国劳工的状况说，“他们所作的不是工，他们就是在那里看并希望它作得了。例如一个英国纺织工人，用一个八百纺锤的机器，每天可以出六十六磅纱；但是一个法国工人只能够出四十八磅”。美国的农业调查委员会曾报告谓，“美国的工人对于工作的行为，忠实，和兴趣，比较英国的工人尤强”。又据报告，“一个柏林的伐木者平均十日所伐的木料比较一个普鲁斯伐木工人二十七天所伐的木尤多。又英国的种植家在希腊情愿每年给一个希腊的农工十磅金的工资和包他吃饭，而不愿意给一个土耳其工人三磅的工资。南洋群岛的农工，马来土民每月可得二元半的工资，马拉巴人每月四元，但是华侨可得六元”。这足可证民族生产能力各有不同的地方了。

人类的学术也是生产能力的一个很大的要素。假使我们把现在的生产方法和古代的来比较，那就可以知道学术和生产的重要了。在经济界里头，知识就是能力。野蛮的民族得了弓箭的补助，已经是很有进步的了。工具的确是能够增加人类的生产能力不知道有多少倍。但人类自从用了机器之后，他们的进步是更加急速了。自从用了纺织机之后，人类的生产就增加了百倍以上。其他关于蒸汽，电气，和印刷等机器均是现代文明的砥柱，为古往今来的特产品。但是在这机器之背后，还有那纯理的科学。现在的农业进步就是化学家的贡献。所有工业上的一切困难问题都是由那科学家的实验室找出方法来解决的。一般研究家和发明家就是世界的真正改造者。他们把人类的一切生活方法和习惯随时改变。现代文明的统治势力就是知识。政治，法律，科学，艺术，发明，和发现等事实，就是文明和野蛮的界标。这种界标是往前开展的，将来一定是进到无疆界境。

人类的德性和他们的社会状况也是生产能力的一个很大的要素。现在世界各国是互相通商的。他们所作的买卖是很大，他们的商业组织也是很复杂，一切的用人行政均是集中。所有大的工厂均用人以千万计。世界各国均有他们的销货员。他们的行政人员也很多，俨如一个小朝廷。他们的买卖还有很多是赊账的。在这种情形之下，他们的营业可以说完全是靠着人类的德性，——他们的信用来维持。若果一个民族缺乏这种德性，那么，这种制度就不容易实行了。还有一样事情在这里应该注意的，就是在现在的资产社会里头，大部分的人们都是替人家作生产事业的，他们的雇主也就完全靠着他们的信用来雇用他们，若果每人都是有诚意去和他的雇主为难，那么，社会上的生产事业就不行的了。

人类的自由也是生产能力的一种要素。若果社会的民众无自由去选择他们自己的工作以谋他们自己的幸福，这社会的生产力量一定很少。劳工一定要自愿才行，不然，一般劳力的人们就不肯努力了。所以无酬报的奴隶工作都是没有什么好的结果。而一般用奴隶的人们，以为这种劳动是很方便的，所以自己也就懒惰起来而致腐化了。欧洲中古的社会就是受这种害了。

社会的安宁也是生产能力的一种要素。若果一个社会常闹着乱子，像闹什么土匪，兵灾，苛捐杂税，和一切的搅扰，使一般民众不得安居乐业，这社会的生产能力一定是要减少了；因为生命，财产，和投资的保障，是最大的经济效能。

远虑也是生产能力的一种要素。若果一个社会的人无深谋远虑为自己前途打算，这社会的生产能力一定是很少的，除非他们目前有些很急需的东西他们是不肯努力的。人类因为谋他们自己的前途计，就肯牺牲目前的辛苦和不方便来开垦新地，砍伐树林，计划机器，建设工厂，修铁路，开河修路，和谋一切经济的发展，不然，社会就不会发达了。

参考书

Herbert, First Principles of Evolution.

Malthus, Essays on Population.

Pearson, C.H., National Life and Character.

本章练习题

（一）为什么南北极的熊是白色的呢？

（二）试说明为什么有些蛇是有斑纹的。

（三）为什么有些生物能够把它的颜色变了以适合它的环境？

（四）为什么北方的动物身上有很厚的毛呢？

（五）照我们的观察，到底是生物适应环境抑或是环境适应生物呢？试由生物学上举例证明之。

（六）生物的不能适应环境者是怎样的呢？哪些能适应者又是怎样的呢？

（七）什么是竞争生存？竞争生命？

（八）世界上有什么力量可以限制鱼类、鼠类、畜类和人类的增加呢？

（九）植物界亦有同样的作用吗？试述这作用。

（十）洋桑子若种在野草地上即变回野果了，这是为什么？

（十一）我们有什么法子可以把这野洋桑子改回人工种的呢？这是什么道理？

（十二）为什么园子所出的苹果比较多些软肉呢？

（十三）野果的软肉有什么用处？

（十四）动物亦可以补助植物蕃种的吗？

（十五）什么是自然淘汰？人为淘汰？

（十六）什么是适应环境？适合环境？

（十七）为什么热带的民族较黑，北方的民族较白而强壮和勤力呢？

（十八）试述生物生存的要素有几种？

（十九）人类的种植是靠什么的呢？

（二十）机会和成功有什么关系？

（二十一）我们为什么不在北方培植香蕉树呢？

（二十二）为什么释迦是生在印度，孔子是生在中国，而穆罕默德是生在阿拉伯呢？

（二十三）北极有百万家财的富翁没有？这是因为什么呢？

（二十四）试述富翁在哪些地方最多的，并举出理由说明之。

（二十五）求学的机会到底是环境的一部分抑或是人的本身一部分呢？教育得到之后呢？

（二十六）试述工业发达的要素。

（二十七）工业发达的要素哪些是属于人的，哪些不是的呢？

（二十八）工业发达的要素哪些是属于机会或环境的呢？

（二十九）工业发达与下列条件有什么关系？（1）人民的嗜好，（2）交通，（3）机器和技术，（4）动机，（5）社会安宁和道德，（6）法律，（7）邦交。

（三十）世界上文明发达的地点有一定的区域没有？这是为什么？

（三十一）世界上的文明曾发源于何地带呢？试述它的理由。

（三十二）文明发达的方向是向北的抑或是向南的呢？试述理由。

（三十三）南北极和热带的地方为什么不能发达呢？是物产不丰富的缘故吗？

（三十四）为什么中国的工业和美国的不同呢？为什么蒙古人游牧汉人种地呢？

（三十五）英国原来有什么富源而促成他为世界上最大的工业国家呢？试举例证明之。

（三十六）为什么英国的国际贸易和海洋交通比较别的国家发达？

（三十七）中国的革命是有气候关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