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我们与表亲

《圣经》里说，人类“本是尘土，仍要归于尘土”。也许，这是宗教中比较典型的与科学有相通的地方。按照生命起源的一些假说，最初的生命是从大爆炸后的泥浆中产生的，由碳、氮、磷等元素形成了最初的有机物，然后再形成单细胞生物。

不过，今天生命内核所揭示的是另一种奥秘，我们与表兄的相似和差异。而人类最亲近的表兄是黑猩猩和倭黑猩猩。

在普通的概念中，灵长类或猿类（类人猿）是通用的。但是，灵长类包括许多种类，如黑猩猩、倭黑猩猩、猩猩、大猩猩、狒狒、猕猴等等。它们尽管同属灵长类，却与人类的关系有远近之别，因此灵长类身上表现出的性格、行为特征、相貌等等与人类有的相似，有的相异。

灵长类中人类的远亲是猩猩、大猩猩、狒狒、猕猴等。比如，猩猩是在约1400万年前就与人类和其他灵长类分离出去了，而大猩猩则是在约750万年前与人类分离的。在约550万年前人类从灵长类中分离出去后，所剩的灵长类是一个称为“潘”（Pan）的大类，包括了黑猩猩和倭黑猩猩，在约250万年前倭黑猩猩才与黑猩猩分离。也就是说黑猩猩和倭黑猩猩在与人类分离之后才相互分离，因此它们与人类最为相近，是人类最亲的近亲。

由于这个原因，有人认为，应当把人类、黑猩猩和倭黑猩猩划为灵长类中的一个大的亚种——人类（Homo）。只不过，我们中相当多的人自以为人类是至高无上的，不屑于让自己与黑猩猩和倭黑猩为伍。

但是，生命内核又证明，人类和倭黑猩猩有99.6%的基因一模一样，而黑猩猩的基因则与人类只相差1%。但为何基因上如此小的差距却让人与黑猩猩在社会行为上有如此大的差异呢？

其实，人与黑猩猩的基因差异是较大的。2005年研究人员完成了对黑猩猩基因组序列草图与人类基因组序列的比较研究，在对比了人类和黑猩猩的24亿个碱基对后，发现人与黑猩猩的基因差异扩大到1.23%。但是，这一数字仅仅反映了我们与表兄碱基取代的不同，并没有包括基因组中DNA的插入和缺失的多态性。如果排除DNA序列插入或删除，两者的相似性实际上只有96%。

此外，黑猩猩缺乏人类拥有的约50个基因，其中有3个基因与炎症反应相关。而人类的进化也并不完全优于黑猩猩，比如人类缺乏黑猩猩所拥有的一个基因，因此人类易患老年性痴呆（该基因能保护大脑不受老年性痴呆症侵袭）。

当然，人类为大脑组织和细胞编码的基因比黑猩猩的大脑基因发生了更多的变化，这也是人类与黑猩猩差异产生的一个重要因素。人类基因组有7个区域可能经历了25万多年的“选择性清除”，这使得突变基因具有明显竞争优势。经过数百代繁殖后，突变种变成了种群里的优势种，相应的突变基因也变成了正常基因。人类基因组中经过选择的也包括与语言相关的基因。

例如，一种独特而神秘的基因帮助构建了现代人类的大脑。而这种基因的作用是给予人类以有别于小鼠、老鼠、猴子和黑猩猩的优势和特点——思考和推理，但黑猩猩和猕猴的这种基因却很少。人类为DUF1220蛋白的一个片断编码的基因显得特别突出，人携带212个为DUF1220蛋白编码的基因拷贝，而黑猩猩只有37个拷贝，猴子更少，仅有30个拷贝。而老鼠和小鼠为这一蛋白编码的基因区域只有微不足道的1个。同时在人体内很多地方都能发现这种蛋白，包括大脑的神经细胞中。这种为重要功能蛋白编码的基因多次重复也许是人类有别于其他物种独特的生物学原因。

后来，我们又发现，人类和黑猩猩的全部基因也在不断地复制和丢失，这进一步加大了我们与表兄之间的差异。而且，我们与表兄的基因副本数量差异竟高达6.4%。

另一方面，基因差异不仅仅是碱基对排序的不同（基因型），而且在于基因的表现型，要把这两者联系起来是一项艰巨的任务，这也决定着我们与表兄的智力与社会差异。再从我们与表兄之间的大脑特定区域4000个基因的复合表达来看，人的大脑皮质有17.4%的基因关联是人类所特有的。尽管这一发现不能揭示为何人类会患老年性痴呆而黑猩猩却不会，但能够更清楚地说明我们与表兄的差异。

当然，从生命深处的差异还可以扩展到第二信号系统的语言以及情感的差异。尽管黑猩猩也有情感，但是比较起来就比人差多了。例如，人可以怀恨在心，但黑猩猩似乎并不会。

如果在笼中的黑猩猩前面放一张桌子，上面摆满了食物。然后用一根绳子系在桌子上，黑猩猩拉一下绳子，就可以把桌子弄翻。然而，黑猩猩极力忍着，不慌不忙地扯绳子，直到它们能够得着食物。可是，当把食物移到桌子的另一边时，黑猩猩失落极了，于是，它们突然将桌子打翻，但这样的概率只有30%。

随后，又将第二只黑猩猩关在桌子对面的笼子里。食物被移到第二只黑猩猩的那边，让第二只黑猩猩受益。如果第一只黑猩猩要怀恨在心的话，它就可以打翻桌子，阻止对手吃掉食物。但是，黑猩猩并没有太大的过急行为，只是表现得跟先前一样的失落，同样，它们突然将桌子打翻的概率也只有30%。但如果第二只黑猩猩通过拉自己这边的绳子，努力将食物向自己这边移动时，第一只黑猩猩会马上勃然大怒，它们突然将桌子打翻的概率上升到50%。

如果是人类，比如，你是一个生日聚会中的孩子。妈妈给你一块蛋糕，然后又拿走，转而给了另一个孩子。这不是那个孩子的错，但你会迁怒于那个孩子，只因他的运气好。黑猩猩却不关心谁得到了蛋糕，只关心谁在从它这里抢蛋糕。也就是说，黑猩猩不能从他人角度看事情。

当然，比较起来，人类确实关心对他人有影响的结果，其好的一面是利他主义。但怀恨在心又与利他主义一样是一对邪恶的双胞胎，二者难以分开。

当然，我们与表兄如此地亲近，以致人类与黑猩猩有29%的共同基因编码生成同样的蛋白质，而且两者都拥有一些变异很快的基因，比如涉及听觉、神经信号传导、精子生成、细胞内离子传输的基因。另外，从同病相怜的角度看，人类与黑猩猩还共同拥有一些易于引起病变的基因。

再从社会性来看，我们与表兄也有相似和差异。黑猩猩也有社会生活。他们的社会充满暴力，等级制森严，残忍，以雄性为主，用打斗来解决冲突；倭黑猩猩则爱好和平，以雌性为主，用愉悦的性爱和协调来解决问题和冲突。人类的特点是具有两面性，这种两面性就来自黑猩猩和倭黑猩猩。人类的侵略性、权力欲望和父权家长制的趋向要归结于黑猩猩；另外一面，人类的爱好和平、平等主义、母权制和享受性爱又来自倭黑猩猩。

黑猩猩代表人类两面性中的“魔鬼”一面，倭黑猩猩则代表人类两面性中“天使”的一面。黑猩猩的头更大、脖子更粗、肩膀更宽，倭黑猩猩则更为笔直苗条。当站立或垂直爬行时，倭黑猩猩的背部看起来比黑猩猩更为舒展，原因在于倭黑猩猩的人形体格。正因为如此，倭黑猩猩被比做“露西”，即人类的祖先——南方古猿。

所以，如果要问人类来自何处，答案之一是黑猩猩和倭黑猩猩；如果要问人类与谁最相似，答案也是黑猩猩和倭黑猩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