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卡尔多事实

在1957年发表的一篇有影响力的文章中（Kaldor，1957），卡尔多从英国和美国的经济发展历程总结了六点经验观察：

（1）劳动和资本收入占国民收入的比例在长期基本保持不变；

（2）劳均资本的增长速度在长期基本保持不变；

（3）劳均产出在长期基本上保持为常数；

（4）资本/产出比在长期基本保持不变；

（5）投资回报率在长期基本保持不变；

（6）真实工资保持增长。

在现实中，除了英国和美国，其他国家也发现了类似的结论，因此，上述六点观察被统称为“卡尔多经典事实”，或简单地说，“卡尔多事实”。在第6章我们将看到，在一个单部门带技术进步的索罗模型中，我们可以推导出全部卡尔多事实；但是，在引进结构变化的多部门模型中，要推导出卡尔多事实并非易事。事实上，在结构变化较快的经济体当中，我们经常可以发现和卡尔多事实不相符的现象。比如，我国的劳动收入占国民收入的比例从1990年代中期开始一直呈现下降趋势，从1996年的近70%下降到2008年的58%。这个急剧变化不能用短期或中期经济波动来解释，而是可能与我国工业化进程中的结构变化有关。下面我们就从结构变化的角度来理解，为什么卡尔多的第一个事实可能是不成立的。

这里的主要原因是工业比例的驼峰形变化。一般而言，工业比农业和服务业更加密集地使用资本，因而资本收入和劳动收入之间的比例最高。在工业化进程当中，劳动力从劳动收入占比较高的农业向劳动收入占比较低的工业转移，与此同时，工业产值的占比也上升，因而在全社会范围内，劳动收入占比下降。当工业化进程完成、工业就业达到顶峰之后，劳动力开始从资本收入占比较高的工业流向占比较低的服务业，且服务业产值在国民收入的比例也上升，因而全社会的资本收入占比下降，劳动收入占比上升。这样，劳动收入占比随着人均收入的提高会呈现一条U形的微笑曲线。李稻葵等（2009）的跨国研究证实了这样的一条U形曲线。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我国还处在这条U形曲线的下降阶段，这和我国的工业份额仍然处在上升期有关。按照我们上一节的预测，到2015年之后，我国的工业份额将达到顶峰并开始下降，届时我国也将走出劳动收入占比U形曲线的底部，开始上升。但是，我国劳动收入占比下降不完全是结构转型的结果，政府的一些扭曲政策也要负很大的责任，因此，我国能否完成劳动收入占比的U形反转，还要看能否及时消除政府的扭曲政策。

卡尔多也观察到，资本和劳动收入的比例在时间上变动很大，但认为就长期平均而言，这个比例是相对稳定的。我们上面的分析表明，资本和劳动收入比例的U形变化不是随机的，而是结构因素造成的，至少对于那些处在结构变化进程之中的国家而言，这是一个有理论基础支撑的规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