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一个棒槌
陈家村村口的土台上，前几天蓝玉还站在这里举行了降龙帮的挂牌仪式，但是今天却换了一个人站在这上面。
是一个蓄着八字胡的中年人，中年人眉眼尖细，像只狐狸一样瞥着下面卑躬屈膝的黑脸汉子。
此人正是襄阳城的课税大吏！
今天正是到了收税的日子，课税大吏就带着七八个差役下来收税。这七八个皂衣差役都拿着水火棍，神色严肃。
“就这点？怎么比以前少了很多？”
课税大吏瞧着地上的麻布和粮食，还有一些凑齐了的铜板，这些便是陈家村要交的税。但是精明的课税大吏点都没点，一眼就瞧出了有差异。
襄阳城的胥吏都是本地人，这些人并不是官，而是地方政府的临时工，不过能担任胥吏的都是地方豪强，或者是富户。
包括陈家村的里长陈季和户长陈白都是胥吏。
陈家村都是宗族关系，陈季和陈季在族中也颇有威望，自然被推举出来做了这里长和户长。
课税大吏每次下来收税的时候，自然就直接找车家村的里长陈季。
“禀韩威老爷，现在我们这里不是陈家村了，而是降龙帮。按照江湖惯例，江湖帮派是可以少收一些税的。”陈季也不懂这些，而是听着护法疯道人的说法说给课税大吏韩威听。
“什么帮？”韩威愣了一下，随后哈哈大笑，“哈哈哈，你们这群土鳖还江湖惯例？你们知道什么是江湖吗？”
陈季眨了眨茫然的小眼睛，问道：“什么是江湖？”
“江湖就是……就是……”韩威顿在了原地，他也不知道江湖是什么，“江湖岂是你们这群土逼能够理解的？真以为套个马甲都是王八了？还降龙呢！”
韩威这才注意到原来陈家村的牌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降龙帮的牌子。
“反正我们护法说了，我们可以少交三成税！”陈季瓮声瓮气。
“嘿嘿，不是少了三成，而是你们这里少了七成。”韩威冷笑着，还有五成的孝敬费没算呢。
“哪有这么高？不是一直十五税一吗！”陈季立马仰头反驳，瞪着韩威。
“改了！襄阳要打仗，改成了十税一！”韩威掏了掏耳朵，不屑地说道。
交多少税是朝廷说的算吗？不！当然是他们这些胥吏说的算！
不到收税的时候，朝廷哪里还记得什么陈家村？
“我们不交！我们只有这么多！”
陈季愤恨地盯着韩威，真按照韩威的说法，那么整个陈家村都要出去乞讨沦为流民了！
“对！我们不交！”
韩威的话也激怒了周围村民。
“不交？哼哼！”韩威早就料到了这群村民不肯交，毕竟这不是第一个不肯交税的村子。
以前的荆州大都督苏侯爷已经死了，谁都知道北魏趁机大军压境，朝廷却给襄阳城调来了一个年轻人当都督，这个样子襄阳城早晚要被攻破！
所以襄阳城的豪强胥吏就开始捞油水了，毕竟以后北魏的官员来了，也是要靠着他们这些豪强治理襄阳城的。正好，多捞些油水多给北魏的官员送送钱，还能混上个好职位。
韩威的想法陈家村的人自然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
那些皂衣差役一看韩威脸色变了，就拿着水火棍如狼似虎地冲了上来，左右两棍子将陈季打倒在地。
陈季倒也是一个硬实的庄稼汉子，一声不吭，忍着剧痛被棍子架在地上。
“今天就是你打死我，也没有多余的钱！”陈季十分硬气。
不过原来激愤的村民们纷纷住了嘴，畏惧地望着韩威，没有一个人敢出手。
这些皂衣本就只有七八个人，而陈家村的村民却有一百多人，蜂拥而上他们哪是对手？
韩威很是不屑，他知道这些村民什么尿性，只会张张嘴，真动上手了屁都不敢放一个。毕竟他韩威背后站着是官府，这些村民对官府有着天然的畏惧。
韩威慢悠悠地走了下来，一只脚踩在陈季的脸上，将陈季另外一边脸完全踩进了土里。
“我不要你的狗命，不过你信不信老子我一勾手就能灭了你的降龙帮？”
韩威戏谑地盯着陈季，像看傻子一样。
还成立帮派？还江湖惯例？还减税三成？你当黄榜高手都是烂白菜吗？什么山沟沟里也能蹦出黄榜高手？
韩威觉得这是自己听过最好笑的笑话，等自己回去一定要跟自己的上司户曹说道说道，逗逗乐子。
以前韩威就听过西南有个山沟沟里的村民全村造反当皇帝，结果让当地官府一夜之间给灭了，上报朝廷以后那名下等县的县令连升三级，变成一郡都尉。但是韩威还当羡慕那官员命好，结果今天就让自己碰上这差不多的事情了。
可惜只是自立帮派，不是造反。若是这些人也扯大旗造反，那可就是给自己送泼天大功。
“你敢！我们帮主可是杀过人的！他可是江湖大侠！”陈季愤怒喊叫，挣开了韩威的臭脚。
“杀过人？”韩威眼睛一亮，这功劳送上门了呀，“你们帮主是谁？杀了谁？”
韩威连珠一般的发问把陈季问愣住了，陈季愣愣地望着韩威，这才想起了韩威是课税大吏，他们是差，自己民。杀人犯法，必须偿命的呀。
陈季抽出配刀，他是在场唯一一个有权力带刀的胥吏。
“说，你们帮主是谁？陈白那王八蛋？不，陈白没有那个胆子。”韩威脸色阴沉，却面色红润，很是兴奋。
“我们帮主叫……”陈季刚想说，却立马低下头，低声说道，“我……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护法让我们叫他帮主我们就叫了……”
陈季很是羞愧，他这才想起来，他们所有人好吃好喝养了帮主七八天，连帮主叫啥都不知道。
韩威无奈问道：“那你们护法是谁？”
“这个我知道！”陈季立马抬起头，说道，“我们护法是疯道士！”
“疯……道士？姓甚名谁？”韩威愣了一下。
“姓……”陈季张了张嘴，最后又重重地垂下头，羞愧地意思到了又一个严重的问题，“不知道。”
是的，他们陈家村好吃好喝养了半个月的疯道士，他们也不知道是谁。这一瞬间陈季感觉自己被骗了，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严重的侮辱，感觉被两个骗子活生生下套了。
“你真是一个棒槌！”韩威怒骂道。
“我真是一个棒槌！”陈季也愤愤骂道。
“来人，给我把这个降虫帮的招牌拆了！”韩威怒不可遏，看着降龙帮三个字更加刺眼了。
“喏！”一差役立马点头哈腰。
“我看谁敢！”
一声怒喝，犹如晴天霹雳，在人群中猛然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