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汉语语法分析问题》的创见举例(7)
(7)
[原文]其中也很少能说是作者的‘创见’。(P7—L4)
[问]吕叔湘先生在本书中有哪些创见?
[答]《汉语语法分析问题》是汉语语法研究中一部十分重要的著作,内容极为丰富,这是作者几十年来从事汉语语法研究的总结,也是作者十多年来考虑语法分析问题的总结。书中涉及汉语语法研究中长期未能解决的各种主要问题,作者摆出问题,一一加以分析讨论,指出争论问题的症结所在,并尽可能提出解决的途径,其中有些看法是作者的创见,例如:
1.对汉语语法体系提出了新的设想。
(1)认为主语和宾语可以互相转化。作者写道:“主语只是动词的几个宾语之中提出来放在主题位置上的一个。”(见《分析》第83节)与此有关的问题是及物动词句和不及物动词句里的名词性成分的性质问题。及物动词带宾语,不及物动词跟它发生关系的那个名词,我们习惯上叫做主语,事实上,这个主语跟及物动词的主语就不大一样。书中关于这个问题的论述,也是对自己早年观点的总结。早在《从主语、宾语的分别谈国语句子的分析》(1946年)一文里他已经触及这个问题,文中说道:“可是细想起来,‘施’与‘受’本是对待之词,严格说,无‘受’也就无‘施’,只有‘系’。一个具体的行为必须系属于事物,或是只系属于一个事物,或是同时系属于两个或三个事物。系属于两个或三个事物的时候,通常有施和受的分别;只系属于一个事物的时候,我们只觉得这么一个动作和这么一件事物有关系,施和受的分别根本就不大清楚……照这个看法,动词的‘及物、不及物’,‘自动、他动’,‘内动、外动’等名称皆不甚妥当,因为都含有‘只有受事的一头有有无之分,凡动词皆有施事’这个观念。照这个看法,动词可分‘双系’与‘单系’,双系的是积极性动词(active verb),单系的是中性动词(neuter verb)。”现在的语法理论文献里常用的是“一位动词、二位动词”(one-place verb,two-place verb)等名称,但吕叔湘写这篇文章时,国外还没人讲“一位动词、二位动词”,是吕叔湘第一个说这个话的。
(2)吕叔湘也主张把宾语改叫“补语”。作者说:“既然宾语不跟主语相对,有没有必要还管它叫宾语?”“……似乎不妨叫做‘补语’。补语这个名称比宾语好……”(均见《分析》第85、86节)“宾语”叫“补语”,这样,把过去一般看做补语的,有的看成是一个词的一部分,如走不了的了,走出来的出来,提高的高等看成复合动词的后加成分;有的归入“补语”,如学一遍的一遍,学三年的三年这些动词后边的表示动量和时量的词语;有的归入状语,如好得很的很,等得不耐烦的不耐烦,嚷得嗓子都哑了的嗓子都哑了等这些动词(以及形容词)加“得”之后表示结果或程度的词语。这就把动词前后的名词性成分都看成是“补语”,而非名词性成分一般便看成是状语。
2.关于一个语素组合是词还是短语的问题,有很精辟的见解:他把地位介于词和短语之间的语素组合叫“短语词”。前此,语法学界把中间状态的语素组合非得或是划归词或是划归短语。然而,不论归哪头都有说不通的地方。吕叔湘认为这类语素组合叫它词,是一种短语式的词;叫它短语,又是一种类似词的短语,所以把它称为“短语词”,这是很高明的。
3.认为划分词类应综合利用多重标准(见《分析》第37节)。对于形容词和动词的分合问题,提出“如果把形容词合并于动词,把它作为一种半独立的小类,也不失为一种办法”(见《分析》第43节)。又指出“另外有几个词,单独说的时候不像动词,可是在一定的格式里,最恰当的解释是把它们当做助动词,例如:你高兴参加就参加得了……”(见《分析》第47节)。
4.提出并列关系之中的加合关系里边又可以分为加而不合(如“老张和老李是山东人”=“老张是山东人,老李是山东人”)和加而且合(如“老张和老李是同乡”,不能说“老张是同乡,老李也是同乡”,必须“老张‘和’老李”才是同乡)两种。一般的语法书都未曾揭示如此深入的语法现象(见《分析》第75节)。
5.提出句子可以按它在段落里的功能分为始发句和后续句两类(见《分析》第63节)。这就突破了一般讲语法到句子为止的老框框,指明研究句子,不仅可以有结构分类,还可以有功能分类。
6.提议把“是”字句中的“是”字叫“前谓语”(见《分析》第90节)。
以上只是举例,并非尽举全书中作者的创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