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字記錄多詞
古籍中有些字形,雖然是同一個字,但記錄的可能是不同的詞,要注意在具體文本中它到底記錄哪個詞。
头
“头”今天是“頭”的簡化字,它還是“貫”的草書楷化字。《集成》本《插增田虎王慶忠義水滸全傳》第八十一回:“童头回京奏說軍士不伏水土,暫且罷兵。”(68頁)同前第八十二回:“當日天子駕坐文德殿,文武俱各班齐,宣樞密使童头出班,問道:‘去歲統軍征梁山泊,勝敗如何?’童头奏道:‘臣舊歲統軍征取,軍不伏水土,患病者衆,以此權罷兵。次後降詔,此賊未伏招安,高太尉引兵前來,抱病而回。’”(71頁)“童头”即童貫。“头”是“貫”的俗寫。《篆隸楷行草五體字典》“貫”字條下,收有“头”的寫法注91。《集成》明刊本《三寶太監西洋記通俗演義》第九十八回:“那時《異苑》上的話,說道古時有一夫一婦,家道貧穷,又值饑饉,食菜根而死,俱化成青紅之氣,直头斗牛之墟,故此名爲美人虹。”(2659頁)“头”是“貫”的俗字;今標點本“貫”作“達”注92,蓋後人不識俗字而改。《集成》明刊本《詳刑公案·吳推府斷僻山搶殺》:“審得鄭福二、福三兄弟,恣肆害民,假砍柴引人僻地,持刀殺死,劫財利己肥家;惡头滿盈,皇天豈容漏網。”(266頁)《集成》明刊本《達摩出身傳燈傳》卷三《神光立雪從師》:“此情此際,雖鬼神可格,金石可头矣。”(81頁)“头”即“貫”之俗。另外,我們從“實”字俗寫為“实”,也能得到啟發。《集成》清刊本《忠烈全傳》第四十四回:“顧孝威道:‘卑職于王爺久别,欲覩尊顏,真难見面。今蒙聖恩,同王爺前去征伐,实三生之幸。諸事皆望王爺調護。’”(652頁)
《集成》明刊本《熊龍峯四種小說·孔淑芳雙魚扇墜傳》:“生曰:‘護持之心,我已知之。弟今日能容,庶乎他日見。’”(133頁)“”字,《中國話本大系》標點本《熊龍峯刊行小說四種》也是照錄此俗字注93,蓋無法釋讀之故。按:此實為“慣”的俗寫。《集成》明刊本《三寶太監西洋記通俗演義》第八十八回:“王明走近前去瞧一瞧兒,只見小門兒裏面一個深土坑,坑裏面都是些毒蛇、惡蝎、黄蜂、黑虿。一干小鬼一手抓過一個漢子來,照坑裏一,坑裏那些蛇、蝎、蜂、蠆嗡一声响,群聚而來,嘬其血,串其皮,食其肉,了无人形。一手又抓過一個來,又是一,又是這等各樣毒物串皮食肉。抓過許多,着許多。”(2398頁)這三例“”是“摜”的俗寫。今標點本均作“擲”注94。蓋後人對“”字難解,以為是“擲”的草書形訛,實。
下面我們再舉“頭”俗寫作“头”的例子。《集成》明刊本《南海觀世音菩薩出身修行傳》卷二《莊王火燒白雀寺》:“你這回好好依我做娘的說,回宫招選佳壻,免致這樣出头路(露)面,受這凌辱。”(57頁)《集成》清刊本《鐵冠圖》第一回:“東也流,西也流,流到天南有尽头。”(1頁)同前第二回:“正在这里思量,忽听見外头妇哭兒啼,人声嘈。”(14頁)
义
“义”字既表示“義”的俗寫,又是“叉”的俗字。《集成》明刊本《三寶太監西洋記通俗演義》第八十五回:“番王道:‘何所取义,叫做個不語先生?’”(2321頁)《集成》明刊本陽至和編《唐三藏出身全傳》卷四《三藏見佛求經》:“雖有孔丘仁义之教,曾奈有放辟邪侈之徒,總難超脱災蘖。”(285頁)《集成》清刊本《大清全傳》第四十三回:“這武奎乃是一个秀才,在索奈那裡當知客,後來認索奈为义父。”(548頁)此“义”是“義”的俗字。“义”還可為“藝”的音借,如《集成》清刊本《大清全傳》第四十三回:“這个人把張教習所有之义全皆斈会,後來張教習过世,他扶养師弟、妹妹長大成人,並傳授他二人武义,他要出外訪友去了。”(545頁)因“藝”俗寫或作“义”,又有將“忠義”還原為“忠藝”的,《集成》清刊本《雲鍾雁三鬧太平莊全傳》第三十八回:“人人歡喜,個個歡悅,都道太師忠藝,天子英明,赦了忠臣家小,這才是正禮。”(810頁)“忠藝”當作“忠義”。
《集成》清刊本《西湖拾遺》卷十六《詩動英雄人奩並贈》:“時時防入水晶宫,刻刻悮投夜义窟。”(558頁)《集成》清刊本《後西遊記》第九回:“巡海夜义檢得這副鞍轡,知是御物,貴美不敢藏匿,獻了於我。”(179頁)“夜义”即“夜叉”。同前第十六回:“沙彌聽見說出九個骷髏頭,喫京道:‘莫非媚陰和尚又走了义路?’”(312頁)“义”即“叉”字。又見於敦煌卷子,BD00809《大乘入楞伽經》卷一:“尒時羅婆那夜义王,以佛神力聞佛言音,遙知如來從龍宫出。”(11/282)注95這裏“夜义”明顯當釋讀作“夜叉”。 同前:“此諸藥义衆,一心願聽法。”(11/282)“藥义”即藥叉。《集成》嘉靖本《三國志通俗演義》卷六《關雲長千里獨行》:“老人喚妻女出請甘、糜二夫人下車,上草堂,關公义手立於二夫人之側。”(861頁)“义手”即“叉手”。《集成》本《章臺柳》第一回:“胸藏五車之書,口擅八义之技。”(2頁)“八义”即“八叉”,喻才思敏捷。
“”既是“具”的俗字,又是“貝”的俗寫。《集成》明刊本《明鏡公案·周按院判僧殺婦》:“随呼寺中工人鍬鋤刀斧,將寺西樹木砍倒,驗取其中寶貨。”(12頁)《集成》本《明鏡公案·陳縣丞判錄大蛇》:“嫗遵祖分付,随即詞控告于祖。”(30頁)“”即“具”的俗字。《集成》明刊本《唐三藏出身全傳》卷一《玉帝降旨招安》:“推倒公案,耳中取出宝,一路打出南天門外。”(33頁)“”即“貝”的俗字。
劝
“劝”既是“勤”的俗寫,又是“勸”的俗寫,須依具體上下文而定。《集成》清刊本《萬花樓演義》第十六回:“狄太后方纔与尔初見,至尔殷劝尽礼,弟之罪也!”(228頁)“劝”是“勤”的俗寫,原因很清楚,蓋“堇”旁或用符號“又”代替,如“僅”俗作“仅”。《集成》明刊本《詳情公案·寬宥卜者陶訓》:“宜寬罰僭之條,用為义激之劝。”(246頁)此“劝”則是“勸”之俗,因俗寫“雚”旁常以“又”代替。
鈕、杻、紐
《集成》明刊本《魏忠賢小說斥奸書》第十一回:“進得裡邊,上面已擺定香案,錦衣衛官站在龍亭的側邊,較尉拿着鐐杻在下面。廵按與府縣以次行過了禮,隨即帶過楊副都來,讀了駕帖。上邊呌聲‘拿下’,較尉喊了一聲,早把楊副都上了鐐鈕。”(176頁)“鐐杻”“鐐鈕”音義是一樣的,標點本《明代小說輯刊》第一輯第一册《魏忠賢小說斥奸書》把後一例“鈕”字改為“杻”(872頁)。這些“杻”“鈕”,均不能讀niǔ,而是“杽”的俗字,即手械。《集成》明刊本《近報叢譚平虜傳》卷一《刑部獄囚焚監逃竄》:“至更闌人靜時候,可可孤山放起一點無情火,把監燒將起來,早將押床等放了,鈕枷打開,攻壞獄墻。”(65頁)或寫作“肘”,敕九切。《集成》清刊本《隋唐演義》第四十四回:“士信既拿,府中無主,秦母姑媳兒子秦懷玉,沒人攔阻,俱被拿來,上了繚肘,給與車兒。羅士信也用繚肘,却用陷車,將換過的回文,付與差官收了。”(1062頁)同前:“叔寶姑媳并懷玉俱繚肘,在小車上啼哭。”(1062頁)《集成》清刊本《綠牡丹全傳》第十六回:“獨任正千一人睡居于此,項下一条鉄繩,把頭繫在梁上,手下代(戴)付手肘,脚無脚鐐。”(164頁)“手肘”,標點本《綠牡丹》作“手銬”注96。《集成》清刊本《綠牡丹全傳》第十六回:“花老遂拔出順刀,那刀乃純綱(鋼)打就,削鉄〔如泥〕,繩上輕輕几刀,切為兩段,將任正千扶起,連手肘套在自己項下。”(165頁)“手肘”,標點本作“手鈕”注97。《集成》清刊本《大清全傳》第五十九回:“周應龍跪於堦下,帶着肘鐐。”(775頁)《集成》清刊本《金雲翹傳》第四回:“王員外父子,手肘脚鐐,靠在柱上,被公人百般拷打。”(37頁)同前:“因將王觀扯過來,去了鐐肘,脫盡衣服,將繩縛定二足大指,緊綁庭柱上。”(37頁)《集成》清刊本《綠牡丹全傳》第十七回:“走了数里遠近,天已大明,恐人看見任大爺代(戴)着刑具,不大稳便,到僻靜所在,用順刀把手時扭段(斷)。”(171頁)“時”是“肘”之訛,標點本《綠牡丹》作“鈕”字注98。《元曲選》佚名《包待制陳州糶米》第四折:“今遭杻械,也是你五行福謝,做了半生災。”末附《音釋》:“杻,音肘。”注99從用“肘”字記音可以幫助我們判斷,即使寫“鈕”“杻”,也應是“杽”的音義。
《集成》明刊本《詳刑公案·吳推府斷船戶謀客》:“謝李取出扭鎖,將單貴葉新二人鎖起。”(42頁)這裏“扭”當是“杻”的俗字,古籍俗寫中“木”旁、“扌”旁不别,即“杽”字。《集成》清刊本石成金《雨花香·洲老虎》:“就將鎖杻趙某的鎖杻,將周虎鎖杻帶回,收在死牢內,聽候申詳正法。”(111頁)《集成》清刊四雪草堂本《隋唐演義》第十二回:“批上就僉了童環、金甲名字,當差領文,將叔寶杻鎖出府大門外。”(271頁)“杻”字,今江蘇古籍出版社標點本改作“扭”注100,實際是“杽”的俗寫。《集成》清刊四雪草堂本《隋唐演義》第十三回:“童環捧文書,金甲帶鐵繩,叔寶矬着虎軀,杻鎖出來。”(291頁)同前:“童環捧文書,金甲帶鐵繩,將叔寶杻鎖帶進大門,還不打緊;只是進儀門,那東角門鑽在鎗刀林內。”(297頁)這兩例“杻”字,標點本也改為“扭”注101。或有寫“鐲”的,《集成》清抄本《忠烈俠義傳》第一百三回:“公孫策吩咐差役帶着申虎,到了自己屋內。却將申虎鬆了綁縛,換上了手鐲脚鐐,却叫他坐下,以朋友之礼相待。”(3237頁)俗寫或作“”,同前第一百六回:“公孫先生即吩咐差役拏了手脚鐐,給鄧車上好。”(3334頁)同前:“低頭看時,腕上有,脚下有鐐。”(3335頁)
因為平常“鈕”“杻”占優勢的讀音是niǔ,我們估計,在不少場合已經被類化為此音了。如《集成》明刊本《明鏡公案·陳風憲謀判布客》:“但上司公文緊急,老爺這裡須將賊人肘鐐鎖杻,差人觧往上司審問。”(136頁)同前:“即具文將賊人肘鐐鎖杻,差捕兵數名,同原差牙人一同觧去。”(136頁)這裡名詞寫“肘鐐”,動詞寫“鎖杻”,我估計這時“杻”應該被不少人讀成niǔ音了。《集成》明刊本《皇明中興聖烈傳》卷二《李承恩屈招死罪》:“嚇得李承恩頂門上蕩了三魂,脚板下走了七魄,慌張失措,只得憑他鎖紐去,拿去了。”(112頁)同前:“被他上了手紐,鎖解入獄。”(114頁)同前卷三《許顯純拷勘楊璉》:“官旗謂王璉曰:‘明日到京矣,手紐鉄索,却不敢寬些兒也。”(240頁)這裏寫作“紐”了。《集成》清刊本《生綃剪》第三回:“神廟嚇然大怒,密差數十番子手去扭拿,上了囚車,解至北京。”(168頁)這裏“扭”本是“杽”字,顯然讀為niǔ。可比較下文,同前:“只見那侯府造謀事露,杻解上京,他也竟收拾了寓所物件,竟回溧陽去尋家主了。”(169頁)又如《集成》明世德堂本《西遊記》第四十三回:“那菩薩將楊柳枝兒,蘸了一點甘露灑將去,叫聲:‘合!’只見他丢了鎗,一雙手合掌當胸,再也不能開放。至今留了一箇‘觀音扭’,卽此意也。”(1076頁)今標點本亦作“觀音扭”注102,說明一般人均將“扭”讀成女久反了。實際上應該是“杽”的俗寫,謂枷杽。又世德堂本《西遊記》第六十二回:“貧僧昨晚到天府,一進城門,就見十數個枷紐之僧,問及何罪也?他道是金光寺負冤屈者。”(1585頁)“枷杽”明顯寫作“枷紐”了。佚名《新鐫智燈難字》“人事類”有“扭”條,音“肘鈕”注103。“”即“杽”的俗寫,又將“扭”字讀成鈕音,合并成詞。
吃
《集成》清刊本《異說反唐全傳》第十二回:“因見你妻子在途中求吃,三爵主問起根由,心中不忍,來見本府說知,替你還了身價銀五十兩。”(117頁)又第十三回:“伍子胥迯出昭關,吹簫吃食于吳市。”(135頁)這個“吃”不能按一般辭書的讀音去讀,它是“乞”的增旁俗字。同前第九十二回:“只見吳竒、馬贊、南建、北齊四人,扮做吃丐,沿門求乞。”(957頁) 《集成》清刊本《雲仙嘯·拙書生》:“這個不要怪我胡言,是個至苦至窮的八字,只恐還要到求吃的地位。”(40頁)“乞”還或俗寫為“訖”,如《集成》清刊本《走馬春秋》第五回:“只見当家婆走將出來,見小主滿面堆笑道:‘好个清秀孩子,怎庅出來訖飯?’小主順口說荒(謊):‘我特來投亲,手中缺少盤錢,只淂尋茶訖飯。’”(86頁)
“喫”(明清俗寫或作“吃”)也可寫作“乞”,《集成》清刊本《雲鍾雁三鬧太平莊全傳》第一回:“捧上香茶一盞,太師乞過茶,歇了歇,呌家人擺香案,敬過天地。”(16頁)同前:“一輪明月落將下來,落在後樓,一聲响亮,將樓打倒,老爺乞了一驚。”(20頁)
灼
“灼”字,可作“燒”字的俗寫。《集成》清抄本《雅觀樓全傳》第八回:“這日在家賞午吃了一小杯雄黄灼酒,來酒興要趁人衆裡奪趣。”(150頁)同前第十回:“費大娘即將一娘拉到房中,呌小厮灼開水。”(191頁)同前第十一回:“放把火,把這倒霉的山子灼得乾乾净净。”(202頁)同前第十五回:“豈知才搬過去,夜間即遭隣人回祿延灼,止逃出母子二人。次早賴氏來扒磚瓦,料想銀子火灼不去,任憑掘地,毫厘沒有。”(289頁)這些“灼”均是“燒”的俗寫。
“灼”還是“燭”的俗字。《集成》本《飛英聲》:“即催八老買辦香灼紙馬,一逕到延慶寺閻王殿內点灼拈香。”(95頁)《集成》清刊本《人中畫·柳春蔭》:“那朋友呌偹香灼黄紙筆硯,又取一根細繩,將一枝大判筆繫了,倒懸於桌上。”(91頁)同前:“到了廳上,燈灼輝煌。”(104頁)同前《人中畫·李天造》:“遂上岸,買了香灼,進廟來哭訴。”(148頁)《集成》清刊本《都是幻》之《梅魂幻》第二回:“見灼光不明,將手去撮灼花,手疼一放,灼花竟拋在卷子上。”(26頁)《集成》清刊本《平閩全傳》第二十四回:“彩雲曰:‘我家師父蒙玄女娘娘指示,與道友有宿世姻緣,我今欲為媒人,與爾二人成其花灼,以候神仙之樂,未知道友如何主意?’”(232頁)同前:“隨分付洞中,整備花灼,與張趙胡仝仙姑成親。”(232頁)《集成》清刻本《前明正德白牡丹傳》第二十二回:“章士成曰:‘請母舅到內面吃喜酒,过裡好辦花灼。’”(287頁)同前:“且說李勝康令喽啰于聚义厛上,張燈結彩,好偹办花灼。”(287頁)“燭”俗寫為“灼”是可以解釋的,如“觸”或作“”,《集成》清鈔本《繡屏緣》第六回:“雲客想道:往常讀稗官野史,見有精怪之事,煉成陰丹,其光繞身,人若之,即便驚醒。”(103頁)“獨”或作“”,《集成》清鈔本《繡屏緣》第七回:“我只恐來聘你,教我無處着落,故此先要跟他。”(123頁)《集成》清刊本《枕上晨鐘》第七回:“一似寒梅經雪後,清貞依旧傳香。”(133頁)“屬”或作“”,《集成》清鈔本《繡屏緣》第八回:“原來這太守做人極好,專喜優待官。”(143頁)故“燭”字由“”再省略為“灼”。《集成》清刊本《天豹圖》第三十七回:“將灼拿来四處一照,並無一人。”(738頁)同前第四十回:“這一日,王春說道:‘各位未經完婚者,不如就在王爺府上,完了花灼,然後還鄉如何?’”(806頁)
攅
《集成》本《飛劍記》第十三回:“純陽子道:‘你這客人,既然要我度你,攅進竈中而去,我就度你。’時廚竈之中,烈火炎炎,陸清將欲不攅,又恐怕做不得神仙;將欲攅去,又恐怕火焰燒死。既而自思,还是攅去。於是奮力一攅,剛到竈門之邊,被煙氣一衝,就縮將轉來;又奮力一攅,剛到灶門之邊,被火星一爆,又縮將轉來。”(169頁)《集成》清刊本《鐵冠圖》第五回:“因官兵圍困絕粮,想從山后石洞攅將出去。”(36頁)《集成》清刊本《都是幻》之《梅魂幻》第二回:“見溪水清凉,就脫衣入水中洗浴,將身攅入水底躍了兩躍,竟变了一條金鱗。”(30頁)“攅”不能按一般正字去理解,此是“鑽”的俗字。“攅”表示“鑽”的意思出現甚早,在敦煌卷子中就有使用注104。
或俗寫作“躦”,《集成》清抄本《三續金瓶梅》第五回:“官人道:‘他媳婦死了,那里又躦出一口子來了?’”(84頁)
、
《集成》清刊本《海公大紅袍全傳》第十六回:“少頃人報張大人到,海瑞急急出迎。却就是張老前來道喜,並送程儀。彼此閑談了一番,方纔别去。海瑞將張妃的錦袱打開看時,却是三百兩紋銀。又將張老的拆看,是一百兩元絲。”(297頁)同前第二十一回:“只得急急走到門房,將那二百兩銀子,並小盒一齊捧將入來。”(393頁)《集成》明刊本《南海觀世音菩薩出身修行傳》卷二《玅善雲陽赴死》:“莊王曰:‘我這等愚痴,招婚是人之大礼,何故不從?’”(60頁)上揭例中,“”“”是“兒”的俗寫。《集成》清刊本《綠牡丹全傳》第三十九回:“他是女家,倘有差遲,豈不見咲于大方?”(377頁)“”是“兒”字。《集成》清刊本《好逑傳》第十六回:“昨日求皇爺一道旨意,做個媒,皇爺因命我拿這两軸梅花的畫來,與鉄先生題。”(259頁)“”即“兒”之俗。《集成》清刊本《陰陽鬬異說傳奇》第五回:“当下不由得他大哭起來,應道:‘母親,孩在這裡呀!’”(43頁)《集成》清刊本《都是幻》之《梅魂幻》第六回:“北氏道:‘,你們既喜他,嫁他便是,只(這)也是天緣前定。’”(105頁)《集成》清刊本《補紅樓夢》第二十八回:“卜世仁便和他姐姐說了一會昨的事。”(839頁)“”是“兒”的俗寫。
在有的文本環境中,“”又是“鬼”的俗寫。《集成》明刊本《南海觀世音菩薩出身修行傳》卷二《玅善魂遊地府》:“入了関門,俱見枷鎖刑具,令衆受苦楚之惨。”(64頁)同前:“童子曰:‘樂者十王殿內笙歌之樂,哀者地獄中囚之苦。”(67頁)《集成》明刊本《熊龍峯四種小說·張生彩鸞燈傳》:“不覺亭角暗中,走出一個尼師,向前問曰:‘人耶?耶?何自苦如此!’”(93頁)上揭“”均是“鬼”字。《集成》清刊本《天豹圖》第二十回:“不一時,閻君陞殿,只見無數的卒,牛頭馬面,立在両傍。”(383頁)間或有“鬼”俗寫訛為“”的,《集成》清刊本《玉支璣小傳》第十四回:“若說閻王差使拿人,還只尋常。”(239頁)
奚
《集成》清刊本《清風閘》第二十一回:“又將奚毛退下來,雞子用砂吊子一煨,襯了冬笋。”(274頁)同前第二十六回:“用了奚汁湯下麵,龍井茶嗽口。”(328頁)“奚”字不能按正字理解,此是“雞”的省略俗字。
湔
《集成》明刊本《雲合奇蹤》第六十九則:“其餘將卒,殺得屍横血湔,投降的約有三萬餘眾。”(803頁)同前第七十九則:“蠻兵自相殘殺,尸堆似嶺,血湔成河。”(935頁)“湔”即“濺”字。明代陳士元《古俗字略》卷四“十五翰”:“濽:水濺。湔、濺:並同上。”
迂
《集成》清刊本《二度梅全傳》第二十三回:“今蒙聖天子洪恩,又復起任,也是天緣,使老夫得迂賢契。”(263頁)“迂”字不能按正字去理解,此是“遇”的俗字。我們知道,如果是俗字,它就不是臨時借用,而是有複現率。我們舉一些例子,同前第二十四回:“穹途窄路迂強人,旡奈投淵拚殞身。”(277頁)“穹”是“窮”的俗字,“迂”即“遇”之俗。同前:“那老問道:‘那位大哥,你不可造次。今幸喜迂着我這个老漢,若是迂着别个,只恐你來得去不得呢!’”(279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