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研究目标、思路及方法

一、研究目标

从以上相关研究综述我们发现，已有文献缺乏对明斯基思想的准确理解和系统考察。具体而言，一方面已有研究对明斯基的主要贡献（金融不稳定性假说）的理解依然存在争议乃至错误，另一方面这些研究未能从整体上把握明斯基的理论图景，从而导致对明斯基思想的片面化和庸俗化解读。

有鉴于此，本书旨在对明斯基的经济思想进行系统性研究。相应的主要目标包括密切相关的两个方面：一方面在于努力廓清既有明斯基思想解读当中的错误或偏颇，还原明斯基的原意；另一方面则力图对明斯基的理论进行尝试性综合，重建一个完整而有机的明斯基理论框架，从而更好地理解明斯基的本意。

二、研究思路和结构安排

本书试图以“大衰退”以来有关“明斯基时刻”“明斯基危机”等各种争论为出发点，从明斯基的思想缘起、轨迹和渊源着眼，还原明斯基所构想的经济图景及相应的研究方法论；然后基于这幅宏大图景的要素分解，归纳和阐释明斯基的经济理论学说；接下来从其“金融不稳定性假说”切入，着力于构建一个统一的明斯基宏观经济理论框架，将源自其图景的经济理论纳入该框架进行有机综合；最后其落脚点在于针对已有争议乃至误读，还原和廓清明斯基的本意，合理评价其贡献和缺陷，并挖掘其思想对我国经济发展的借鉴和启示意义。具体研究路线如图0-2所示。

 

图0-2 明斯基经济思想研究路线图

依据以上研究思路，本书一共分为以下几章：

导论部分依次介绍了本研究的选题背景和意义，已有的研究状况，本书的研究目标、思路和方法，以及可能的创新点和不足这些基本情况。

第一章借鉴熊彼特所提出的“科学研究的程序”，将思想的形成划分为两个阶段：分析前的图景的形成阶段和理论模型的构建阶段，将后一阶段又进一步细分为理论学说的提出初级阶段和模型框架的建立高级阶段，并与此相对应，将经济思想分解为经济图景、理论学说和模型框架三部分。接下来的部分便按照这种思想的形成和分解，依次对明斯基图景的来源、经济图景、理论学说和模型框架分别进行阐述，以系统完整地重建明斯基的经济思想。

第二章开始步入明斯基思想研究正题，探求的是明斯基的思想缘起、轨迹和渊源，旨在为接下来的图景还原提供历史和理论基础。该章具体分为三节：第一节依次从社会经济状况、学术思想环境和经济政策背景三个方面，“历史重建”了明斯基思想产生的背景和缘起；第二节基于明斯基的职业生涯和著述，勾画了明斯基的学术历程和思想轨迹；第三节则追溯了明斯基的思想渊源，具体识别出并详细论述了兰格、西蒙斯、熊彼特和汉森这四位老师，以及凯恩斯、卡莱茨基和费雪这三位巨人对明斯基思想的影响。

第三章尝试从以上明斯基的思想缘起和渊源当中归纳出明斯基思想当中的基本要素，从而还原了明斯基所设想的经济图景或世界观，以及相应的研究方法论。该章分为两节：第一节通过货币生产型经济，积累过程，融资过程，现金箱状况，周期性视野，脆弱性、不稳定性和危机，以及金融结构、通货膨胀、就业和政策这七个要素，描绘出明斯基所构想的宏大的“华尔街图景”；第二节归纳出明斯基为阐释这幅图景所采取的方法论，具体包括制度的、历史的和演化的方法，反数学形式主义的叙述性方法，辩证法，非均衡分析方法，参与观察法与现金流分析，广义理性行为假设，以及宏观—微观—宏观范式七种研究方法。明斯基这种独特的图景和研究方法论成为理解明斯基主要经济理论的基础，尤其是为本研究尝试整合明斯基的理论框架提供了依据。

第四章基于上述明斯基的图景要素分解，归纳并阐释了明斯基八个具有代表性的经济理论学说。为此该章分八节依次详细论述了明斯基的经济周期理论、投资的金融理论、货币与银行理论、内生不稳定性理论、经济长期演化理论、通货膨胀理论、贫困与就业理论以及经济政策理论。可见，除了为大家所熟知的著名的金融不稳定性假说这种内生不稳定性理论之外，明斯基还在其他七个理论层面有所贡献。在阐析这些理论的过程中，本书主要依据明斯基的原始文本，并参考已有的其他研究，旨在努力理清这些理论的内涵和外延。

第五章则从明斯基的宏大图景出发，在第四章所剖析的明斯基主要理论的基础之上，首次尝试构建了一个统一的宏观不稳定性经济理论框架。具体而言，本章首先在第一节勾画了明斯基毕生致力于探究和描绘的资本主义的宏观不稳定性动态，从而勾勒出了一个囊括上一章所有明斯基理论的内在一致和连贯的宏观不稳定性框架；第二节则在自己提出的“广义金融不稳定假说”（GFIH）的名义下，从金融不稳定性的来源、路径和后果三个方面，进一步系统地阐释了明斯基这一宏观不稳定性理论框架。广义FIH旨在于将明斯基的其他理论与要素连同狭义的FIH一起，纳入到一个统一的逻辑一致的理论框架当中，故而是对狭义FIH的丰富和拓展。

第六章对明斯基思想予以总结和评价，并探讨了它对我国所具有的启示和借鉴意义。该章分为两节：第一节首先对明斯基的思想渊源、图景、理论和框架分别加以总结和评判，然后从总体上对其思想的贡献和不足进行客观评价。这些评价主要基于上述对明斯基思想的解读和重建，并参考了许多学者已有的各种评价，重点在于对那些针对明斯基的批评或质疑做出相应的回应和澄清；第二节首先讨论并明确了明斯基思想对于我国的适用性和参考价值，然后阐述了其思想对我国经济发展和转型的主要启示和借鉴意义，具体包括保障金融稳定性、转变经济发展方式以及稳步推进经济体制改革和转型三个方面。

三、研究方法

作为一项思想史研究，本书除了运用社会科学通常使用的研究方法外，还采用了经济思想史学科特有的研究方法。具体而言主要采取了以下三种研究方法：

第一，文献研究法。如明斯基经常所提及的，我们的研究应当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向前看，本研究于是遵循他的遗训，采用了文献研究的方法。具体而言，本书在研究明斯基的经济思想之前，广泛搜集和整理了国内外大量相关的研究文献，包括著作、学术期刊论文、工作论文、会议论文、报刊文摘、博客、音频和视频等纸质和电子资料。通过研究这些文献，不仅大致了解和掌握了有关明斯基思想研究的现状和问题，从而有利于为本研究形成切入点、着眼点和创新点，而且还可为本书的思想廓清和重建工作提供充实的论据和参考，从而有助于提升本书研究的说服力。

第二，档案研究法。作为思想史的一种古老而又时兴的研究方法，借助于档案材料的研究可以弥补单纯依靠已有出版物进行研究的局限，有助于我们更好地理解经济学家的文本内容，更全面地把握经济学家思想的演变轨迹。29本书在研究明斯基的经济思想时，除了大量依靠明斯基已出版的著作和学术期刊论文之外，还积极利用上述利维经济研究所所建立的“明斯基档案”，借助于对明斯基未曾公开出版的各种笔记、手稿、书信、目录和评论等“原始文本”的深入挖掘和诠释，以期更清楚地洞悉明斯基思想的形成过程，更确切地还原明斯基思想的本来面貌。

第三，“历史重建”“理性重建”和“创造解释学”的经济思想史研究方法。借鉴著名经济思想史家布劳格和熊彼特所秉持的“相对主义”（relativism）和“绝对主义”（absolutism）相统一的经济思想史观以及相应的“历史重建”和“理性重建”（rational reconstruction）相结合的经济思想史研究方法30，以及按照熊彼特所理解的从“图景”到“理论”，再到“科学的模式”的所谓“琢磨出科学命题的过程”或“科学（研究）程序”（熊彼特，2008a，第73～81页），本研究在对明斯基的思想进行“历史重建”的基础之上，着力于“理性重建”一个统一的、逻辑一致的明斯基宏观经济理论框架，还原了明斯基的“科学的模式”。这样不仅可以尽量忠实于作者的原意，还有助于更好地阐明作者思想的内在逻辑。此外，我们还有必要采用“创造解释学”方法31来分析在当今社会经济情境下，明斯基会如何修正或扬弃他过去提出的概念、观点和预测，从而正确合理地把握其思想中的内核。

第四，比较分析法。比较分析在经济研究中有着悠久的历史，本书采取的比较分析法不是对不同的经济现象进行对比，而是对不同学者、不同学派之间的经济观点进行对比，从而更好地廓清和理解本书研究的思想观点。具体而言，明斯基经济思想研究涉及四个方面的比较：一是关于已有研究对明斯基思想解读的不同观点的比较，这有助于我们发现问题；二是对他人解读和明斯基文本之间差异的比较，这有助于澄清作者的原意；三是对明斯基思想和其他经济学家或思想流派之间观点的比较，这有助于我们更深入地理解明斯基的思想及其得失；四是对明斯基不同时期、不同情境所持的不同观点之间的比较，这有助于我们真正把握明斯基思想中的内核或本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