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和科学

人们在议论“信仰危机”。这种危机存在不存在呢？存在的。存在在哪里？在一些人的头脑里，特别是一些青年人的头脑里。

这就是说，并不是共产主义本身有什么危机，而是一些不相信共产主义的人的头脑存在着危机。

“哈！你说颠倒了！”有人不相信共产主义，你就说人家头脑有危机，难道非要人相信共产主义不可吗？

共产党并没有打算硬要把一个什么信仰塞到人的头脑里。树立共产主义的信仰，是工人阶级、劳动人民、革命青年自己的需要。客观上存在着这种需要，却又不认识这种需要，所以才叫作危机。

有些人当然不会承认这种说法。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感觉到这种需要。

那么，就让我们来看一看，他们为什么会感觉不到这种需要的。

问题还是要从林彪、“四人帮”的破坏讲起。正是他们打着假共产主义的招牌干的坏事，败坏了共产主义的声誉。这才使得人们在抛弃那种假共产主义的同时，对真正的共产主义也发生了怀疑。他们要破除迷信，这是好的，但是却把科学的信仰也丢掉了，这就对他们没有好处了。

为什么必须得有个信仰呢？没有信仰不是也可以生活吗？

我们说，有没有共产主义信仰，是大不一样的。

共产主义是什么？首先，它是一种社会制度。在共产主义社会里，生产力将得到高度发展，人类的文明也将高度发展，将要消灭一切剥削和产生剥削的根源，消灭阶级，而且也从本质上消灭工农之间、城乡之间、脑力劳动和体力劳动之间的差别，将要实行“各尽所能、按需分配”的原则，人们的道德水平也将有极大的提高。我们的社会主义社会就是共产主义的低级阶段。信仰共产主义，首先就是要把这样一个无限美妙的社会制度作为自己的理想，作为自己奋斗的最高目标，而且坚信按照人类社会历史发展的规律，这个理想的境界必然会成为现实。

共产主义又是一种科学的思想体系。用这个思想体系来观察世界，观察人生，我们就有了共产主义的宇宙观、人生观；用这个思想体系来处理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我们就有了共产主义的道德准则。信仰共产主义，就意味着拿这个思想体系来作为我们认识世界、改造世界的方法，作为指导我们行为的准则。

一个目标，一个方法，一个行为准则，这些都是人生必需的东西。

人和动物不同，动物只能凭本能来适应环境，人则要有目的地来改造环境。人的劳动，人的活动，事先都在头脑中有个目标。小的事情有小的目标，大的事情有大的目标。一个目标实现了，又会产生新的目标，又要从事新的劳动，进行新的奋斗。今天的一切成果，都曾经是前人的奋斗目标。在人类漫长的历史中，我们的前辈曾经设想过许多各式各样的目标。这些目标，有的实现了，有的正在实现过程中，有的却始终不过是空想。只有那些符合客观事物发展规律的目标，才是科学的，能够实现的。我们要使自己的一生过得有意义，对人类做出尽可能多的贡献，既不是像没头苍蝇那样乱碰乱撞，也不会因无谓的活动浪费青春，就有必要选择符合科学的生活目标，作为自己的理想。这种目标，不仅是人类的需要，而且也是每一个个人的需要。

正确目标的确定，是建筑在对世界、对社会的正确认识的基础之上的。只有正确地认识世界，才能正确地改造世界。世界的无限广阔，世事的变化多端，使我们的认识发生困难。但是，世界又是统一的，万事万物的变化发展又是有规律的，这就使我们有可能对世界有一个总的看法，并且以这个总的看法为指导（不是代替），深入地探究物质运动的各个领域、各个层次的奥秘。这个总的看法，就是世界观。事实上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世界观，不过有的不自觉、不系统而已。如果我们对世界的总的看法错了，就会影响到在一系列的具体问题上发生错误。因此，把世界观建立在科学的基础上，实在是每一个人的需要，尤其是现代人的需要。

当我们确定了自己的生活目的，又能够正确地认识世界，认识社会，认识人和人之间的各种关系，我们就可以得到一种指导自己的各种行为的准则，来正确地处理我们所遇到的各种关系，从而使自己真正成为一个有道德的人，高尚的人。人们通常把这些准则称之为道德。在阶级社会里，道德是阶级的道德，是为不同阶级的利益服务的。我们现在的社会已不同于阶级社会，但是由于种种原因，道德的阶级性仍然是存在的。只有无产阶级的共产主义道德才能代表最广大人民的利益。努力培养共产主义道德观念，就可以使人们的精神境界得到提高，恰当地处理人和人之间的各种关系，特别是国家、集体、个人三者之间的关系。

谈信仰，就是为了解决上面说的这些问题。这是每一个人都需要解决的问题。所谓“没有信仰”，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活着，怎样做人，浑浑噩噩。他们感到苦闷，没有前途，方向不明，缺少动力，是很自然的，他们也容易被各种错误的倾向所引诱，严重的甚至走向堕落。说信仰危机是发生在这些人的头脑里，不是很恰当的吗？

许多人并不是没有信仰，但是他们的信仰并不是建立在科学的基础上，而是一种盲目的信仰，这就是迷信，这也是一种信仰危机。迷信的种类很多。迷信天；迷信神；迷信权威；迷信外国，以为外国一切都好；迷信古人；迷信某一个领袖，以为他说的每一句话都绝对不会错；迷信书本；迷信自己，以为自己样样正确；等等。这些，都是迷信。要打破迷信，就要拿起科学的武器，就要用人类的社会实践这个检验真理的标准，来检验一切。

有人问：共产主义社会还是一个未来的社会，并没有经过实践的检验，怎么能证明它是科学的呢？

我们在前面说过，我们对共产主义的信仰包括理想、世界观、道德观这三个方面。现在人们发生疑问的，首先是在共产主义这种理想的社会制度方面。我们的讨论也就先从这个问题说起。

共产主义这种关于社会制度的理想是从哪里来的呢？它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也不是某些人凭空从头脑里虚构出来的，而是从人类社会长期实践中产生出来的。我们知道，人类的历史大约已有二三百万年之久。在这漫长的岁月中，人们长期过着原始共产主义的生活，只是到了最近这几千年，这个历史才被打断，人类才进入阶级社会。后面这一段在整个人类历史中所占的时间还不到百分之一。我们有什么理由只承认这不到百分之一时间的实践呢？当然，仅仅是时间的多少，还不足以证明历史发展的方向。我们说共产主义理想所以是科学的，更因为它确实是建立在对人类社会发展规律、对资本主义社会基本矛盾的科学认识基础之上的。资本主义生产是高度社会性的生产，细密的分工使生产只能是为整个社会而进行，这同生产资料的私人占有形成了尖锐的矛盾。当今资本主义国家的经济学家们的种种改革方案都是为了对付这个矛盾，但又都不可能根本解决问题。由于生产力总归要为自己的发展开辟道路，所以，矛盾发展的合乎逻辑的结果就只能是使生产资料也转归整个社会所有。而这正是共产主义的实质。所谓共产主义的理想，无非是说这个结果或迟或早总归要出现，虽然我们对于它的细节、它的形式、它产生之前要经过哪些过程、它产生以后的发展等问题还不可能说得很清楚，但是，我们既然看到了这个必然的趋势，看到了实现这个必然趋势的物质力量——工人阶级，我们就把个人的一切活动，同这个历史的必然，同人民的愿望结合起来，“顺天应人”，促进历史按照它本来的规律发展。这当然完全是一种科学的态度。

究竟是先有思想，还是先有事实呢？当然是事实在先。人的思想只能从人的社会实践中来。但是人经过实践，经过思考，得到了科学的理性认识，就可以用这个认识来指导自己今后的行动，就可以预见自己行动可能产生的后果。如果不是这样，思想还有什么用呢？预见只要是科学的，就是靠得住的东西。建筑师盖房子之前，总要有一个设计，他在设计中规划了房子的式样、规模和用途。只要他的设计是科学的，最后出现的结果也必然不会错。法国数学家勒威耶根据牛顿和拉普拉斯的理论计算出太阳系中还有一颗新的行星，柏林的天文学家伽勒依照勒威耶所指的方位，用望远镜果然找到了它，这就是海王星。这个发现不但证明了牛顿和拉普拉斯理论的真理性，也证明了真正的科学预见是靠得住的。当然这不等于说，只要做出了一个科学的预见，就一劳永逸了，不需要继续接受实践检验了，不需要研究新情况、解决新问题了，不需要根据新发现的事实修正和发展原来的判断了。这些事情都是需要做，也必然要做的。做这些事，只能使科学的预见更加科学，并且最后转化为现实，而绝不会推翻科学本身。

至于共产主义的思想体系，包括它的世界观和道德观，更是被一百多年来的实践反复证明了的东西。随着历史的发展，马克思主义著作中的某些个别结论改变了，但是马克思主义者观察世界的工具——辩证唯物主义的宇宙观和历史唯物主义的历史观，却愈加显出它的光辉。这些事实是人们容易了解的，在这里就不去多说了。

中国人找到共产主义这个真理是不容易的。鸦片战争以后，先进的中国人为了寻找救国救民的真理，曾经历尽了千辛万苦。中国固有的封建主义的道理行不通了，它抵不住外国帝国主义的侵略。于是，人们睁开眼睛向西方世界去寻找真理，各种各样资产阶级的思潮都被介绍了进来，但是还是救不了中国。一样一样东西都试过了，都失败了。痛苦的经历，反复的比较，才使中国人找到了共产主义这个真理。而共产主义一同中国革命的实践相结合，就立刻使中国革命的面貌发生了根本的变化。多少志士仁人的鲜血换来了我们对真理的认识，我们能不珍惜这个成果吗？

坚持科学的信仰，同思想僵化是不相干的。历史在前进，新的情况和新的问题不断涌现出来，要求我们去研究，去解释，去解决。只有在这样的过程中，科学的信仰才能永葆青春。

（《人生探索》，北京出版社，1981年5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