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讯员的修养
作为一个《辅导员》杂志的通讯员,应当具有哪些修养呢?我认为至少有这么几条:
一、一定要讲真话,做唯物主义者。这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比如,你写篇东西,根据什么来确定要写的主题、内容?眼睛是看实际工作,还是看编辑部?是从实际出发,还是投其所好?有许多人认为宣传嘛,可以渲染一下。结果,你写的东西有九十九句是真话,一句不真实,人家就不相信你了。
讲真话是很不容易的。你讲了事情的表面并不等于真正讲了真话。比如你说:“我们那儿的学生都不上学了。”这句话是真的。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现象呢?“因为三中全会后实行了生产责任制。”这句话你可能以为是真的,但它不是真话。因为你还没有把问题的全部弄清楚。我可以举另外一个例子,人家那儿实行生产责任制后,对科学技术、对上学的积极性更高了。这两个例子摆在一起,为什么你那儿的生产责任制就叫人不上学,人家那儿的生产责任制就让人更爱上学呢?这里有更深一步的问题你没有看到。有人告诉我一个经验,说一个地方的生产责任制是真落实、假落实,你就看那儿的农民对科学技术的兴趣怎么样。是真落实了,他对新的科学技术知识就像生病求单方一样,到处去找。如果是假落实,新的科学技术就得求他去学习。因为,真落实了,他就觉得这同他的利益有关。开始时,他认为只要有力气就能干活,就有钱。于是,把孩子拉回来,不上学了。过两年,知道光靠力气不行,得有科学技术,就鼓励孩子好好读书。现在,农民虽然认不了多少字,但他舍得花上几块钱到城里买本《果树栽培学》,叫孙子念。当他感到生产与切身利益相关时,就觉得需要科学知识了。所以,有的村子家家户户自己掏钱订报。过去是生产队订的,也不看,拿去卷烟抽。现在,舍不得了,从第一个字看到最后一个字,生怕漏掉。这个例子说明,只有用辩证唯物主义的观点,看到了事物的本质和全部,才能做到讲真话。你用眼一看,就说是真的,那不行。把筷子往水杯里一放,你说筷子是弯的,“我亲眼看见的呀!”你把它取出来一看,是直的。
二、要为小孩子讲话,为培养共产主义事业接班人讲话。这就要求我们热爱少先队工作,懂得少先队业务。你不爱,就没有什么话要说,也没有什么东西好写。你爱,感到工作中有许多问题、矛盾,憋不住,要喊要叫,要千方百计去说服别人。你熟悉儿童教育、少先队的业务,懂得党的方针政策和这个工作的规律性,那么,你对工作中、日常生活中的问题就看得清,有判断能力。也就是说,你只有热爱又懂得这个工作的业务,才不是硬做文章。不是人家约你写,就凑合一篇。最好是自己憋不住,这话我不讲就难受,这个时候写文章最好。也许有的同志会说,哪有那么多憋不住的东西呀?其实是有的。生活那么复杂、多样,生活又每天在前进,每天都给我们提出许多新问题。小孩子本身就是问题无穷的,这就决定了工作中的问题无穷。决不是春天怎样,夏天怎样,秋天怎样,这个节日,那个节日,少先队就围着这个转。我想少先队工作不只是这个。你观察一下生活,总是有许多新问题。每天每个辅导员都要碰到苦恼的事情,生活中、工作中出现的问题、矛盾是很多的。比如,有的家长不愿意自己的孩子当队干部;轮换、调整队干部,有的家长又不高兴:“我孩子犯啥错误了?为啥杠杠减少了?”又比如电视里把《加里森敢死队》放出来了,怎么办?要解决这些问题,就要我们为小孩子讲话,为共产主义事业接班人的成长讲话。
要想发现和抓住工作中、生活中的问题,而且产生非讲不可、非写不可的激情,最根本的是要站在人民的立场,站在为祖国的明天着想的立场,时时想着人民需要解决的问题,培养教育革命后代需要解决的问题,宋代词人辛弃疾在《青玉案》里讲:“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那么,你说:“我就看回首那一下行不行?”不行!没有那么巧,必须有“众里寻他千百度”的心情,才有可能“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这就说明,你只有处于这样的积极思维之中,你的心和整个事业完全融成一片了,人家的苦恼也是你的苦恼,而且比别人还苦恼才行,总想着要解决这个问题,饭吃不下,觉睡不着,这样才能抓住材料,产生“非写不可”的愿望;否则,问题、矛盾、材料即使在你眼皮底下,你也发现不了,或者发现了,也不会有强烈的欲望要去讲它、写它。
三、要讲合乎科学的话。讲话、写文章必须是正确的、合乎科学的,才有说服力。这就要求我们有尽可能广泛的知识。人家说,诸葛亮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而我们的少先队员却常常一下子要问到五千年以前怎么样。因此,我们辅导员就得有相当多的知识。比如,教育学、心理学、生理学、儿童心理学,这是与我们工作直接有关的;与基本观点有关的,像马克思列宁主义理论的基本组成部分:哲学、政治经济学、科学社会主义;与我们活动有关的,包括物理、化学、数学这些自然科学,还有历史、地理、当代政治这些社会科学知识,都得有一点基本的了解。不然,小孩子提出的问题,你弄不清楚,回答不了。比如,究竟是社会主义好,还是资本主义好?群众可能从一些表面的现象来看问题。一个工人原来工资70元,后来在中外合资办的工厂工作,每月拿120元。他每月多拿50元,就说资本主义比社会主义好,你怎么办?我们来讨论这个问题时,就可以问一问:资本家为什么给你120元呢?是外国资本家觉得中国工人生活苦,愿意多拿50元吗?没有这个道理!他是为了在中国来办厂能赚更多的钱。在香港,资本家每月拿出600元的工资(每人),也不一定有人愿意干。因为600元也不够养活一个人。而在中国内地,只拿120元就比过去生活好得多了。这是由于我们的社会制度不一样,吃大米也好,吃面粉也好,可以保证平价供应,国家每斤补贴一角,还有一套组织工作的保证。北京今年吃西瓜吃得最高兴,也吃得市长最心疼。你吃得越多,他亏得越多嘛!今年就贴进去300万元给群众吃西瓜。上海今年吃西瓜贴了2000万元。我们住房子的房租,连这个房子损耗的30%都不到,国家贴了很多钱。正是由于我们有一整套社会主义的办法,一月120元才能过很优裕的生活。资本家也是奔着这个,才把钱拿到我们这儿来办工厂。如果没有社会主义的这个优越性,他就不到这儿来办了。因此,你一个月拿120元是靠社会主义的优越性。你要给少先队员讲清这个道理,就需要政治经济学的基本理论,需要了解实际的经济知识。少先队工作、辅导员工作需要广博的知识,我们又是做这中间的文字工作的。交流经验、总结经验,知识不足,就不足以承担起这个任务。这事很难立竿见影。拿起一本心理学,看了半天、一天,就说对今天的工作有什么用处,那就坏事了。我们就是要掌握许多在今天看起来不一定有用处的基础知识,而且要融会贯通。当然,每个人的基础不一样,要求也不同,但总要处于知识上的饥饿状态,处于总感到自己不足的状态,这样就能学到更多的东西。
四、要讲能打动人的话。写文章不是写日记,是给别人看,不是给自己看。给别人看,就要人家看得懂,还要人家喜欢看。写文章比讲话困难。你讲的话,人家愿意听就听;不愿意听,但从礼貌起见,还要听下去。写文章登在刊物上就没有礼貌问题,爱看就看,不爱看就放在一边。只有文章吸引住了他,才看下去。人家不看,只能怨你自己。要人家看你的,就要在文字的表达、材料的剪裁、文章的情感、文章的布局等等方面去费很多心思。在这方面有两点要注意:一个是要采取严谨的态度。我接触一些青年同志,才华横溢,一写一大篇,引用这个古人,那个古人,但常有错别字,别人指出来,不觉得脸红,还说:“我写一篇科学论文,能因为这里有几个错别字就贬低了论文的价值吗?”竟不在乎这个东西。你连字都写得不准确,没有严谨的态度,能够做好你的科学工作?我才不相信。
还有一点,就是不要急于求成,不要看《文学辞典》《作文辞典》《作文描写辞典》《写作辞林》。现在有好多种,销路很好。靠这些写文章,思想被它束缚住了,肯定写不好。比如,微笑、大笑、哄堂大笑……怎么个写法,人家都给你弄好了,你的思想、你对生活的观察呢?文章的写法没有什么一成不变的框框。据说有的通讯员同志虽然经常感到有好些东西可以写,可真正写起来,又觉得是在硬做文章。“硬”在哪里?硬就硬在被一些套式、套话束缚住了。给爱人写信肯定不会是硬做出来的。因为是写给自己的爱人看,没有任何顾虑、框框,有啥写啥,不想写的就不写。可一到写文章的时候,就得硬凑一些无关的或者不是自己想要写的东西上去,不写,怕人家不登呀!这就难免要硬做文章了。其实应当只写自己感到最需要讲的话、最有体会的话,有一点写一点,有三点写三点。至于还有没有第四点,我不知道,我就不写。如果编辑部认为有,它可以再请别人去写。我劝同志们从套式、套话这些框框里解放出来,写文章最好像写信一样,像聊天那样,自然、真实。
要讲能打动人的话,没有别的窍门,就是要有严谨的态度,不急于求成,脚踏实地,下硬功夫。除了多看书,还要多练、多写。我年轻时在报刊上写点文章,一干工作,没有时间写了,就丢了。后来又捡起来,我除了学习,还给自己规定了一条:每天要写一篇东西,无论长的、短的,也无论是写诗、写几句对话、写一个镜头……什么形式都可以,但必须写好才睡觉。而且写的这一篇不供发表,也决不发表。因为不供发表,怎样写都可以。写了一年,然后点把火全烧掉,一个字不留。我当时确实做到了写不出一篇东西不睡觉。规定死了,就写出来了。
以上四条加起来,归根结底是要做一个共产主义者、马克思主义者。搞思想教育工作,搞精神文明建设,核心是搞共产主义。陈云同志讲过,要做作家,首先要做革命者,一切问题归根结底都在这里。只有用共产主义的世界观、思想体系去观察我们的事业,观察我们的写作事业,才能得出比较正确的结论,写出比较好的东西来。
(《辅导员通讯》1983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