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织田信长之卷 (突发!信玄之死)
十二月的三方原之战过后,家康彻底变成了一只缩头乌龟,信长不得不抽身准备迎击武田军。
本来他还派了林佐渡带兵前去远江援助家康的(第一次援军是有点少),但第二批援军走到半道上信长听说家康大败了,又把援军叫了回来。
败是想到了,没想到会大败,那还不如留存有生力量。别怪兄弟我不是人,实在是信玄太烦人。
同时,为了向吃瓜群众表示这次失败并不是英明神武的他指挥的,信长还专门写信批评家康道:“此番滨松之事,实在欠缺考虑,不成体统。”十分清楚的表现了先把锅甩给家康,他自己想办法抽身的心理活动。
而这时候信玄又派使者把平手泛秀的首级还给了信长,表面上是在宽慰信长的心,但信长知道这是信玄在向他示威。
“你的首级我也会像这样交给将军。”画外音无非就是这样。
与信玄的战斗看样子不可避免了。一方面信长让明智光秀等人盯住京都,一方面抽调长岛一向一揆的守军前往美浓,目前只能拆东墙补西墙。
就这样一直到了元龟四年(1573年),四月,武田信玄死去,享年五十二岁。
???
如果你还不明白我在说什么话,我再重复一下:元龟四年四月,武田信玄死了。
太突兀了是吗?突兀就对了,就是这种感觉,大家体会到了就行,这种戛然而止的感觉正是当时霓虹人的普遍感受。
没错,消息是实打实的,武田信玄没了,就在四月病逝于上洛途中,和今川义元一样死在了半道儿上。
好好的人咋就没了呢?据《菅沼家谱》记载:武田信玄酷爱听曲。在他所进攻的三河野田城里有一位吹笛子的人叫村松芳休,此人喜欢在夜里吹笛子,武田信玄天天晚上都搬个小板凳在松树底下听曲,他的这个行为被家康的一位家臣鸟居三左卫门发现,因此在一个夜晚,当武田信玄像往常一样到松树底下听曲的时候,鸟居三左卫门开枪射杀了他。
然而这种说法并不能让人信服。很难想象信玄会连续好几天都坐在一个地方听曲,并且离敌阵如此之近,更何况信玄带了军妓上路,实在要听曲也不需要听个民间艺人的。在武田信玄随军医生的笔记中,我们发现这上面说信玄是胸疾复发去世的,信玄身患胸疾多年,在他五十二岁高龄的时候因病入膏肓而不幸去世,这很合理,也是很符合逻辑的。表现是在进攻野田城的时候他就慢吞吞的攻打,而且还从甲斐让挖金子的金山众用挖地道和断水的方法将城攻破,这有悖于他一向的作战方式,据此我们可以推断,那时候信玄的身体就不太行了。
因此我更倾向于武田信玄是病逝一说,至于鸟居三左卫门狙杀信玄的说法,也可作为一种参考,毕竟也不能否定这种可能性,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
总而言之,四月份的时候武田信玄死去,这时候武田军已经有条不紊的撤出了三河,正遵循了信玄“我死之后,秘不发丧。”的遗言,而武田家则由武田信玄四子武田胜赖继任家督。
消息一出,几家欢喜几家愁。开心的当然是清洲联盟,信长没有和信玄对阵真可谓是走了运,两万多人的军队要是进攻尾张、美浓,再怎么信长也要大伤元气,所以信长又省了一大笔钱(军费)。至于家康也终于安心,再也没有风林火山的旗帜在他眼前晃荡了,他可以安心的坐在滨松城里喝茶,不用想搬家的事儿了。
难过的当然是第二次信长包围网里面的老兄,信玄的死也注定了这次包围网的失败,毕竟网都破了还怎么打渔。显如上人之后变主动为被动,差不多沦为积极挨打,消极出战的局面;浅井朝仓家也不谈了,马上他们就领了便当;长岛的一向一揆势力也马上沉寂下去,毕竟他们挨着美浓,眼皮子底下再也不敢乱动。
“信玄公啊!你怎么就死了啊!”
反信长同盟要是开个茶会的话,相信这句话一定会成为会议的频繁语句。
历史总是让人难以捉摸,实在很难相信武田信玄,上杉谦信先后死在攻打信长的过程中,大概从东边攻打信长的大名都没有那个命,想要杀掉信长,果然还是得从西边来(明智光秀)。
信玄死了,还是总结一下吧,自从桶狭间之后好像还没有这样总结过。
首先是对于信玄。让人首先想到的就是一句古诗:“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伟大的兵法家武田信玄,他在五十二岁的高龄下依然想要上洛,这种天天向上老当益壮的精神值得我们肯定,虽然他没有达成他的目标,但是在三方原之战中他那名将的身姿已经深深刻在家康的心中,他不会想到这个他眼里的小学生正是日后统治霓虹两百余年江户幕府的第一代主人。也正是因为他击败了家康,在江户时代描写他英勇事迹的书籍层出不穷,比如我们上回提到的《武德大成记》,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在这部作品中把信玄描写成了谈笑间敌人灰飞烟灭的神人,其实还不如《甲阳军鉴》靠谱。我想原因正是因为信玄击败了家康,那作为江户幕府的英雄家康,也要败在一个更强大的人手里,拔高信玄,家康的地位也就随之拔高了。信玄不会想到,在接下来的两百余年里,他被称为战国第一武将,他的事迹广为传颂,他更不会知道,这都是因为他在三方原教育了一下家康。
比起信长,信玄更像一位武将,武将的归宿就是沙场,武将的渴望就是胜利,我相信信玄死前一定是安然瞑目的,而不是像有些人说的气出二两鲜血之类,毕竟他能做的都做到了,和信长打也不一定就能赢,还不如留下个悬念,让后世去争。
其次是对于家康。经过三方原之战后家康有了两个变化:第一个是性格变得沉稳,也就是我们所说的变成了德川龟,能忍人能忍事,当初他在今川家忍了十二年觉得自己忍够了,想刚一把,结果三方原一下把他打醒了。从此以后家康彻底变成了乌龟脾气,在若干年后的小牧山-长久手之战中,家康按耐着性子等着羽柴秀吉(猴子)发动冲锋,正是回想起了三方原他受过的教训。他忍过了信长让他儿子切腹,忍过了秀吉让他去京都磕头,忍过了秀赖让他强行嫁孙女,忍过了直江兼续对他的谩骂,最终忍出了两百余年的江户幕府。可以说,家康的人生就是忍的一生,而源头就是三方原之战,信玄作为家康的“人生导师”无疑给家康取得天下奠定了基础,尽管信玄本人并没有这个意思。
第二个变化就是模仿武田军对德川军进行改革。三方原之战中信玄那军纪严明的武田军队给家康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从那时起他就成为武田家的死忠粉,先是在武田家灭亡后收留武田家的家臣,然后是将自己的第五个儿子命名为武田信吉,延误了武田家的香火(以后的御三家),最后是模仿武田军法撰写了德川军法。其中包括“不可抢在先锋前立功”“无令不得随意行动”“严禁打架争吵”等条例,这些条例看上去都是军人的基本素质,由此可见当时的德川家完全就是像一群未开化的野人,就会乌拉乌拉的往上冲,家康正是改革了这一弊端,使得德川军看上去更像军队(什么叫像),而不像占山为王的土匪。
最后是对于信长。一句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信玄死后对于信长的包围网也逐渐崩溃,信长不仅在这一年干掉了浅井朝仓家,更是将自己的威名传播到了全天下,霓虹人开始认为信长真的有天命,由南到北的游人都在传播这样的观点。这也为信长统一近畿,走向天下布武的道路奠定了更加坚实的基础。考虑到他在信玄上洛期间基本上处于应付近畿的位置上,因此他也算打了个酱油。
需要指出的是:武田信玄在这时对信长的威胁还远没有当年今川义元对信长的威胁大,总有人说武田信玄要是还活着怎样怎样,但笔者认为,就算信玄来到美浓和信长作战,胜负也难料,不是说信玄打不过信长,而是因为这两人都有置对方于死地的能力,信长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任人宰割的萌新了。
总而言之,三人之中:家康受的影响最大,信长受的好处最多,信玄得的名声最响。看上去信玄输了,其实大家都赢了。
要我评价信玄之死,语言可能太过枯燥,还是让家康来评价吧。
这一年四月下旬,滨松城的家康终于确定了信玄的死讯,当时家康周围的家臣们都喜形于色,十分开心,这位邻国的大石头终于落地摔得粉碎了,他们再也不用担心甲州的威胁了,谁知道家康这时候却正色说道:
“将如信玄,古今难有,吾自幼时便常以其为榜样,信玄乃吾等武略之师。邻国有强敌,以为幸事。若问为何,吾等因此诫勉无疏,模棱两可之事亦处处留意,政治清明,人心一致;若邻国无强敌,我等将怠于兵事,狂妄自大,傲不知耻,渐弱矣。敌将如信玄,其死何乐之有?”
经常在论坛和贴吧看人讨论信玄有多厉害,包括他的天下第一骑兵队,有人非得和对方争个第一。其实我们评论信玄是战国第一武将强调的并不是这个第一,而是他的勇武,就和日语的最强指的是极强而已,并没有表示一个最值,而很多人却很喜欢把他们放到战争的天平上去衡量,以此来判断他们是不是第一。他们之所以伟大并不是自己知道自己伟大,而是自己伟大并让别人知道自己的伟大,这几个人非要论战斗力谁打的过足利义辉,北田具教,他们强大的理由,正是因为他们的魅力。
所谓第一,不过虚名。穿越五百年的时光,无数出师未捷的人都消失不见,最终留下的,只有这万里河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