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舌灿莲花,金蝉脱壳
东流逝水,叶落纷纷。时间荏苒间,已由春到夏,由夏到冬。
巳月在地窖书信的指引下,阅读了各类兵书,了解了武器制造,守城必知,各种机关术。
只是,巳月还曾未见过这位一直引领自己的老师。
这一日,天空飘飘扬扬的下起了鹅毛大雪,大雪过后,大地银装素裹,一片洁白,仿若童话世界。
巳月贪玩,邀着钱儿、翠儿在雪地里扫出一块空地,用短棒支了筛糠的笸箩,撒下秕谷,看鸟雀来吃。
她远远地将缚在棒上的绳子只一拉,那鸟雀便被罩在了笸箩下面。
巳月把笸箩移开,轻轻地把小鸟放飞,鸟儿高兴地打着转飞了几圈,“叽叽喳喳”地飞走了。
巳月和钱儿、翠儿再次重新支好笸箩,捉住鸟,再放走,如此循环往复。
巳月正要再次拉动笸箩罩住鸟儿时,“啪”的一声,一粒石子生生地打在了鸟儿身上,鸟儿吃不住痛,“扑啦啦”飞了几下,便落在地上抽搐起来。
巳月跑到抽搐的鸟儿身边,愧疚地望着躺在血泊中的小鸟。
她愤怒地循着石子来的方向望去,见远处的丁幕申正拿着弹弓,还保持着瞄准的姿势。
“丁幕申,你个狠毒的的家伙。”巳月说着,就跑到丁幕申身边。
“谁让你打鸟的。”话未说完,巳月便伸出手,作势要扭丁幕申的耳朵。
丁幕申一边退着躲闪,一边狡辩到:“我……我,这不是帮你吗,你看,你忙活了半天,一只鸟也没逮到,笨死了!”
“谁用你帮,谁让你打死那鸟的。还有,谁笨,谁笨?”巳月三步并两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揪住了丁幕申的耳朵。
巳月正与丁幕申扭打在一处时,远处青松翠竹,隐约间,一众丫鬟簇拥着一穿着貂皮大裘披风,打扮贵气的中年女子慢慢靠近这边。
等走近,钱儿等人才发现是丁幕申的母亲柳氏,不禁大惊失色。而此时,巳月和丁幕申正闹得欢,她的一只手还拧在丁幕申的耳朵上。
巳月背对着柳氏,丁幕申当先看到柳氏,脸上既惊恐又尴尬,张口结舌地说道:“母亲…”
巳月还以为丁幕申使诈,大声说道:“这一回,你喊我娘也没用了。”
这话正撞在了柳氏的耳朵里,柳氏虽出身卑微,对下人却最是严苛,当下就怒道:“好没教养的野丫头,来人呐,给我拿下。”
巳月一惊,转过身呆愣在原地,几个粗壮的丫头过来就把巳月的双手拧到了后面。
其中一个丫头还一脚踢在了巳月的腿上,巳月脚下一趔趄,就跪在了地上。
“好汉不吃眼前亏”,巳月顺从地被任意地推搡着。
“母亲,母亲,我们就是闹着玩呢!”丁幕申摇着柳氏的胳膊,撒娇地央求着,“您干嘛呀!”
“闹着玩?她一个奴才,敢和主子闹着玩,还有没有个尊卑了,你们都听听,这死丫头嘴里都吐出些什么腌臜物。”
说罢,柳氏就扶开丁幕申的手,带着众丫头和巳月离开。
巳月跪在偏厅堂下,柳氏端坐在太师椅上,怒目圆睁,可能是太过生气,头上的朱钗都一颤一颤的。
巳月安静地跪在地上,脸上一副懦弱胆小的模样,心里却一直思索着脱身的计策。
“怎么办,怎么办,丁幕申是指望不上了,柳氏出了名的护犊子,平时,丁幕申磕碰一下,伺候他的下人都得挨板子,更何况自己众目睽睽之下敢拧丁幕申的耳朵。万一再有几个小人,把自己这半年来欺负丁幕申的桩桩件件都抖搂给柳氏,自己的小命可就死翘翘了。”
“好个臭丫头,主子的耳朵也是你能动的。”柳氏一把拍在桌子上,桌上的茶杯连带盖子都颤了几颤。
巳月一看势头不好,就小声抽泣了起来。
“哼,现在知道害怕了,晚了,不给你点教训,就不知道自己怎么做下人,来人啊!”柳氏说着就要叫人。
“夫人,冤枉奴婢了。”巳月一边小声抽泣,一边辩解道,虽在抽泣,但是巳月的话却字字清晰。
“奴婢听说,这耳朵是关系人的前途的,耳廓宽大才是福厚的象征。”
“哼,你是想说为了让二少爷增福寿,你才去揪二少爷的耳朵,嗯?”柳氏瞪着巳月,狠狠地说道。
“夫人,您听我说嘛,二少爷自小聪慧,天生异禀,连那经禅寺的圆光法师都说二少爷必定是前途远大之人。”
巳月脑子里飞快地想着措辞,“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先稳住柳氏再说。
而且听李二娘说过,柳氏非常信奉静禅寺的圆光师傅,这时候把他搬出来准没错。
“哦,圆光法师什么时候说的?”柳氏蹙眉问道,声音明显和缓。
“圆光法师是得道高僧,说这样的话怎么会让您知道呢,要是让您知道了,岂不是成了阿谀谄媚之流了,我自然是听想要拍丁府马屁的人说的。”
“你说的倒是有点道理。”柳氏眼珠一转,又厉声说道:“这跟你拧二少爷的耳朵有什么关系,快说,要不然,我撕烂你的嘴。”
“夫人啊,二少爷本是有福之人,可男子想要有前途,要么就是一朝登科,蟾宫折桂,求取官途;要么就是经商作贾,善于经营,富甲一方。可二少爷虽然聪颖,却是两样都不爱好,夫人难道从未想过原因?”
柳氏被巳月说到了心坎里,听得一愣一愣的。
巳月抬眼偷瞄柳氏,看柳氏脸色稍缓,便继续说道:“奴婢听老人儿说过,有一种有福之人是需要点化的,没被触动命门之前,就是一块顽石,可一旦被触到命门啊,立马就会变成通灵宝玉。”
“触动命门?”柳氏看着巳月说道,“那如何触动名门?”
巳月知道柳氏恨不得自己的儿子立马被点化成通灵宝玉,便顺着继续说道:
“奴婢前几天去街上买菜,听一瞎眼算命先生说,我们府里有一前途远大之人,只是尚未开窍,而这人的命门就是在耳朵上,奴婢一想,就是二少爷。”
“那你刚才是在给二少爷开命门?”柳氏狐疑地问。
“奴婢听那算命先生说,这开命门极损阳寿,只有命格硬的人才做得来。
奴婢一想,自己从小无父无母,正是给二少爷开命门的合适人选。
奴婢自小入府,自然希望二少爷前程似锦,丁府福上加福。
所以,便自作主张,给二少爷开了命门。”
与丁幕申相交这半年,别的没学到,丁幕申这油嘴滑舌的功夫倒是学了不少。
丁幕申是柳氏的心头肉,可他不学无术,吊儿郎当的毛病一直是柳氏的心病,因为这个,自己一直在老爷面前抬不起头来。
柳氏静静想了一会,开口问道:“那你刚才给申儿开命门,没被我打扰吧?”
巳月真想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她使劲憋住笑,一本正经地思忖着道:“应该算是开过了。”
“哦。”柳氏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母亲,母亲。”丁幕申跑进偏厅,直直地跪下,“我喜欢这丫头,母亲不要再难为她了,我…我…我要娶这丫头。”
什么,丁幕申你这个拖后腿的二货,你就是这么帮忙的。
草泥马,万马奔腾,猪队友。
此时,巳月看向丁幕申的眼神恨不得把他活剥着吃了。
丁幕申眼睁睁看着巳月被母亲带走,一想到,万一母亲盛怒之下真把巳月怎么样,可如何是好。
可丁幕申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情急之下,只好出此下策。
“什么!”柳氏蹭地从太师椅上站起身,“你这个混小子。”
说着,就抽出一根鸡毛掸子作势要打。
“母亲。”丁幕申扶住柳氏的手,刚想再说些别的。
巳月大声打断道:“夫人,二少爷说的喜欢,就是主子对下人的喜欢,不过是想让奴婢伺候二少爷罢了,夫人何必为这点小事动怒!”
“不是”,丁幕申刚想解释,巳月偷偷一个喷火的眼神儿生生把他的那句不是给吓了回去。
柳氏明明知道自己儿子的意思,可是在这么多下人面前,也不好再把事情闹大,自己为了一个丫头和儿子大打出手,传扬出去,又是一件笑话。
柳氏低声怒斥:“都滚出去。”
巳月算是被大赦,两人出去后,丁幕申却在她的耳边不断嘟囔:“幸亏我机智,想出这一招。”
巳月刚想破口大骂,可想到自己刚刚虎口脱险,不禁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若是我晚来一步,你小命休已,不过你也不用谢我,朋友嘛,两肋插刀,应该的。”
巳月除了给他一个想烧死他的眼神,不想再跟他说任何话。
就在这一天的晚上,柳氏身边的秋菊来到了翠霜院。
她趾高气昂地向巳月传达了一项夫人的命令:厨房的巳月深得二少爷欢心,夫人仁慈,允准二少爷收巳月做通房丫头。
什么,通房丫头?就是白天伺候少爷的饮食起居,晚上还得在床上伺候少爷,连名分都没有的卑贱的妾,不,连妾都不如。
巳月气得差点蹦起来,可恨的是,秋菊还在等着巳月千恩万谢呢,可怜的是,翠儿、钱儿还在替巳月高兴因祸得福呢。
巳月紧握拳头,慢步走进漆黑的院子里,留下一屋子不明所以的众人。
“这丫头是高兴疯了吗?”下人们的议论声不绝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