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幻雨

下午，天气晴好，我和妻子商量去海边寻海鲜吃，于是驱车二十里赶往南澳。当我们赶到海边的长堤时，天突然变了！

乌云迅速地在海面集结，压过来，天地顿时昏暗。暴风卷起巨浪呼啸着扑向堤坝，急雨箭簇一般射下来。我们不敢停车，赶紧把车子往渔港里面开去，在一处背风的地方停下来。很巧，前面就是一个鱼市场，于是，我们打着伞跑进用大棚遮蔽的鱼市。由于雨来得突然，很多渔民刚刚打来的海鲜运不出去，就在这里吆喝着贱卖掉。一位渔夫刚喊出一声：“打上来大鱼啊！”众人一拥而上，眨眼间，新鲜的鱼生被买走了。一会儿，两个汉子抬着大筐子，喊着：“面条鱼来啦！”大家又拥过去抢购。我也挤着买了一大袋子，才花了三十元钱。这鱼市就是这么快进快出，各种鱼生一上岸，就被以很低的价格交易走了。我们又买了好大一桶螃蟹和一尾海鱼。雨还在下着，渔船陆陆续续回到了渔港，各种鱼虾堆满了鱼市，海蟹在巨大的竹筐里钩脚乱爬，整个鱼市里面充满了海物的腥味和海水的涩味。渔民们忧心忡忡地忙碌着，被滞留的行客有的心满意足地欣赏着自己收购的海鲜，有的则呆呆地望着狂暴的海面。

终于，雨小了一些。我们赶紧跑回车上，驱车往回返。我们驶出渔港，穿过了一座镇子，可算是回到了高速公路上，刚刚要松一口气，没想到，更加疯狂的暴雨来啦！只见雨水从天空中崩泼下来，一团一团地砸在车子顶棚，犹如天上的乌云直接跌落了下来。雨刷器根本来不及扫水，外面一片乌青。这混沌一片的水世界让我们仿佛一下沉入了海里，一汩一汩的水块从四面八方抛过来。我开足马力，想要奋力冲出这段雨路，可是轮胎似乎被雨水裹住，难以前行。当雨势稍缓，我们刚以为可以松口气，却不曾料到又是一阵黑风急雨。突袭使得我们难以招架。身旁驶过去一辆大卡车，掀起几米高的水墙，轰的一声，拍在风挡玻璃上，我们仿佛整个人被砸晕了一般，好半天都难以清醒地辨明方向。就这样，挣扎着，往前开！

大约走了半个多小时，周围变得明亮起来，雨也稍弱了一些。我们得以喘息。可是，更加可怕的景象出现了！迅猛的大雨在高速公路两边的山上聚拢了悬河一般的山洪，这山洪既没有泄水的渠道，也没有分流的疏导，就直接从斜坡上奔泻下来。粗大的水柱和着山上的黄土，俨然一条条飞舞的黄龙从山上直飞而下，砸在公路的水泥地面上，弹起一包一包的水块，穿过护栏又跌入了公路下面的深谷。没有任何办法，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黄色的水龙在前面飞来舞去，所有的车都成了这雨龙狂欢的观众。整整过了半个小时，随着雨水的减弱，水泻慢慢收敛。好在没有发生泥石流，我们赶紧开动车子逃离这末日一般的世界。

前面是一条长达三公里的隧道，穿过隧道，我们就能到达山的那一面。我们心头很紧张，不知道钻出隧道，还将面临怎样新的危机。隧道中，车流默默地前行，可能所有司机都在和我一样担心着。

然而，当车子冲出隧道口，奇异的景象出现了。隧道前面是一片阳光明媚的坦途，只有一些毛毛雨和着午后的阳光在空中懒洋洋地飞舞。在我们行车的这面路上是重重的、湿湿的水痕，而在对面车道，路面却几乎没有水印。公路两旁山花烂漫，绿草婆娑，我们轻松地驾车赶往市区。等到我们来到城市的街道时，只见路人悠哉而行，姑娘们曼妙地在街头行走，小贩们一如既往地沿街叫卖着豆花、水果、光饼……整个城市安宁、祥和，仿佛根本没有经历暴风骤雨的洗礼！

晚餐的时候，我们把面条鱼裹上面糊炸了好大一盆，金黄油亮。还蒸了一笼螃蟹，螃蟹的膏脂和肥黄把蒸锅的水都给染黄了。一家人围着桌子大吃起来。当我和妻子讲起下午的恐怖遭遇和暴雨中的渔港场景时，女儿茫然地说道：“可是，今天下午我根本就没看到什么雨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