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一骁如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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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苍天饶过谁

跟莫骁从墨香居出来,本来晴空万里的天,像是为了衬托莫骁沉重心情般,变得阴沉。

他并没有松开我的衣服,而我也没提醒他,任由他牵着。

路上的行人,遵守着红绿灯的法则,停下忙忙碌碌地脚步,适当的放松心情。

安享晚年的老人,成群结队的坐在花园里的竹椅上,或是闲聊唠嗑,或是慷慨激昂的下着象棋。

岁月虽然在他们脸上划过一道道苍老的痕迹,但也让他们保持着一颗安乐的内心。

享受生活,热爱生活,更加适应生活。

我跟莫骁像是脱离了世间喧嚣,寻一处安恬寂静般,找了个偏远的竹椅坐下。

为了让莫骁不被打扰,真正静下心来想这件事。等他一坐下,我就轻声开口,“莫骁,我去趟洗手间。”

“好,别迷路。”莫骁抬头看我,隐藏在双眼内的忧伤,让我心里很是难受,“别忘了回来接我归家。”

我,“……”。

眼泪不由自主地便打湿眼眶,可我还得强忍着,并扯出一丝笑容,“我会的。”

莫骁不在说话,而是低头将自己埋进双腿里,无声地发泄情绪。

一个男人,若是他敢在你面前哭,释放自己最柔弱的一面。或许在他心里,你已经不再是个外人了吧。

从洗手间出来后,我并没有急着回去。而是寻着刚才来时的路,慢慢样回走。

刚才跟莫骁进公园时,我看到一位身穿中山装改良过的,长袍衫的老者。在一堆或是打太极,或是跳广场舞的老人之间,显得格外突出显眼。

毕竟,在这寒冬,穿这么一件不能抵挡冬寒的衣衫,就够引人注目了。

何况他还正挺胸抬头的坐在画板面前,用手中的笔一点点勾勒着他眼中所看到的世界。

沉浸在创作的人,是最讨厌被人打扰的。

因为害怕打扰而被人家讨厌的我,便站在离他三步开外的距离,认真的看着他面前那副快要创作完成的山峦叠嶂。

锦绣江山,葱绿青柏,银河瀑布,羚羊麋鹿。

“你过来吧,不妨碍我的工作。”

正当我对他妙笔生花下的画作,由衷地敬佩瞻仰之时,老者浑厚有力的声音传来。

见自己的“偷窥”被人家发现,我有些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然后慢慢走到老者身边。

老者抬头看我,待看到我的模样时,略微吃了一惊,“我还以为是志同道合的朋友,却没想到是位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若是被别人叫做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我肯定早就二话不说的怼回去了。

可我面前的这位老者,浑身上下所散发的气势,让我没有那么大的胆量。更何况我先打扰人家再先,按理也是我给人家赔罪才是。

想到这,我弯腰冲着老者深深鞠了个躬,“对不起,刚才打扰您了。”

老者淡然地摆摆手,然后用手指着自己刚刚画好的画,笑道:“喜欢吗?”

笔锋锋利,落笔行云流水,游刃有余。让人一看,就知道此人绝非泛泛之辈。更何况,我本来就挺喜欢这幅画的。

于是,我使劲点点头,实话实说,“喜欢。”

老者见我如此实在,呵呵笑了两声,“既然你跟这幅画这么有缘,那我就把它送给你。不过,你要自己给它提个字。”

听到老者如此慷慨的要把画赠给我,我高兴地差点从原地蹦起来。

可转念一想,老者让我给这幅画题字,题什么呢?

我围着画板来回踱步,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才灵光乍现道:“坐拥锦绣山河天下,醉卧乡间山野潇洒。”

老者听我说完,抓着水杯子的手一顿,双眼放光的盯着我。

我被他灼灼的目光盯着有点心虚,不仅如此,我还觉得后背阴凉凉的。

“老大爷,这两句诗是不是太狂妄了?”我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脖子,看着令人不寒而栗的老者试探道:“要不我再重新想两句?”

老者不理会我,盯着我看了大约十多分钟,才缓缓自己的情绪。嘟囔了几遍我那两句诗后,开口:“狂妄确实狂妄了些,但年轻人嘛,有激情,敢闯敢拼,用这两句诗到不为过。”

老者说完,提笔在画上写下那两句诗后,又从兜里拿出个印章,在诗后面盖了个红章。

我瞧着不紧不慢,慢条斯理地做着这一切的老者。寻思着,嘿,这老头还挺专业,走哪儿都带着印章。

等待墨水干的间隙,我看着老者将自己的画盘收起,开口问道:“时间还早,不在画一张了吗?”

老者摇摇头,看着我尊尊教导着,“很多事,越急功近利,好高骛远。到最后越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白白浪费时间不说,还会让你的价值大打折扣。”

看尽世间人生百态的老者,比起我这个浮浮躁燥的年轻人,确实对任何事都看淡许多。

或许在他们眼里,曾经的所有事都又如过眼云烟,挽不回的同时,也不觉得可惜。

因为他们曾经享受过过程,也感受过它所带来的悲怒哀乐。或许在事情发生的那一刻,心里会有所悲伤跟愧疚,但时间一长,留在心里的恐怕只有无奈了吧。

当我爱不释手地抱着老者送我的山水画,来到莫骁面前时。他正站在不远处的亭台上,望着正跳广场舞的大妈们发呆。

我轻轻地走过去,倚在亭台栏杆上,面对着他道:“莫骁,我觉得你应该去看看她。”

莫骁双眼内的迷茫,似正在慢慢找到可以依附的东西,“你不怕我去了,会因为仇怨把她的氧气瓶拔了吗?”

“你不会的。”这句话我说的很轻,像是在跟自己说,又像是在肯定自己的内心所想一般,“我相信你。”

“呵……。”莫骁发出一声冷哼,迷茫的双眸也像是终于找到可以依附的冰冷,“夏知秋,我没有那么大的宽容心。”

“但你也不会以怨报怨。”我抬头目不转睛的盯着莫骁,斩钉截铁道:“其实,刚才在墨香居,柏林说出她住院的那一刻,你的心里就已经做出了决定对吗?”

莫骁抿抿被寒风吹的,有些干涩的嘴唇,双眸中的冰冷随着我的话也慢慢散去,换上一种无奈的温柔,“夏知秋,你总是那么轻而易举的就猜透我的心思,纵使我有万般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