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夜半惊魂
入夜渐深,我再次确认了在床上熟睡的孩子是安全的,然后轻轻将两侧的床帐放下。
桌子上蜡烛的火苗不停跳动,屋内的光线晃动不安。佩狸双臂抱在一起,靠着窗边合衣而坐。我则趴在桌子上,本想细细回想一下今日见闻,却难抵困意袭来,不多时便沉沉地睡去了。
夜里,睡梦中我似乎听到窗子“咚咚”的响了两声。昏昏的醒来时,我只觉得胳膊肩颈均酸酸麻麻的,不听使唤。我左右晃动了一下脑袋,拉伸颈部的筋络,想让自己舒服一些。
仔细看窗子时,我心里一紧,发现结界好像已经破了。窗子下沿还在撞击窗棂,光线透进来,朦朦胧胧的,看不十分清楚。
我暗叫不好,赶紧摸到床边,两手穿过床帐摸索起来。当我摸到孩子的小手,悬着的心才暂且放下了,所幸两个小孩都在。我将手轻轻放在孩子的胸脯上,确认两个孩子气息顺畅,平安无事后。我再次摸到窗前,从窗子向外看去,却再无发现异常,我立刻重新对窗子设了结界。
这时我才发现,佩狸盖在我身上的长袍,方才慌乱中落到了地上。我将长袍捡起,心中隐隐不安。
佩狸去哪儿了?在我睡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眼下该怎么办?我脑袋里一股脑儿涌出了无数个问号,却毫无头绪。我努力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先从最棘手的着手解决。
环顾四周,一片漆黑。我将桌上的蜡烛重新点亮,屋内的陈设并没有什么变化,显然方才没人进来过。突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打斗声,我快步走到窗前,从窗户缝向外看出去。
模糊的光线中,似乎大约有三个人在打斗。其中以一敌二的一人已然落入了下风,被另外两人打的且战且退。
不对!熟悉的长剑、修长的身姿,这人是佩狸!他显然已经受伤了,右手不太灵活地拼命抵挡,但两人招招致命已经直逼我们房间而来。
该怎么办!我突然慌了神,下意识地匆匆将行李中的短剑拿出来握在了手中。然后迅速转身躲到了门后,我想了想又转过身,挥手对孩子的床也施了仙法,设了结界。
刀剑相接的声音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少,佩狸应该已经几乎不能阻碍那二人了。
“啪!”就在我慌张之时,房门突然被从中间劈开了。一个宽肩壮硕的大汉,手里拿着板斧出现在了门口,他身后站了一个身材瘦弱细高的男子。
“嘿嘿嘿……”映着月光,宽肩的大汉露出了让人不寒而栗的笑容。我认出来那是佩狸之前提过的水牛妖。
水牛妖高高举起板斧,朝结界劈来,月下的黑影狰狞不堪。
我的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手心虚汗直冒,手指也变得不听指挥起来。
眼下情景,早已超出了我的预想,四千年来,我久居囚泽,从未真正临战,眼下这一刻的紧张感是我从未有过的。我迫使自己冷静,心想如若此刻我突然喊出他的真身,他必产生疑惑,也许还能拖个一时片刻。
打定主意后,我拔出彼岸剑指着妖怪大骂:“大胆水牛妖!”
“嗯?”水牛妖的板斧果然停在了半空中,他眼里闪过一丝迟疑,定是疑惑我如何知晓了他的身份。但这并没有唬住他多久,他再次露出令人厌恶的笑容,然后将板斧重重地劈下了。
一下、两下!结界瞬间破裂,板斧产生的气波迅速冲击进屋子。我迎着冲击进来的气波拔剑刺去,水牛妖向侧面轻轻一躲,这正中我下怀,我嘴角卷起一丝微笑,借他让出的位置越过他,将短剑变换方向,向后面的瘦男子刺去。
由于我速度颇快,后面男子有些始料未及,执一把折扇仓促来迎,尽管如此我还是划破了他的肩膀。不过,这也就够了。
我飞身落在瘦男子身后,扶起佩狸。月光下我匆匆瞥见他的右臂果真受伤了,伤口很粗糙,鲜血染红了大片衣服后,又顺着袖子流下来,落在了木质的楼道上。佩狸用剑支撑住身体,尽量地调整呼吸,他冲我摇了摇头。
瘦男子已经转过了身,他抬起拿折扇的手准备出招,却很快发现刚刚被我划破的伤口处竟开始结冰了。他立刻回过头看那头大水牛,发现大水牛的双脚已被冰雪冻住,动弹不得。“你比那臭小子有脑子。”瘦男子细长的眼睛充满了蔑视。
“你趁稚斧劈破结界的瞬间对他的脚部进行了攻击,是吗?”瘦男子换了左手执扇,我猜测他伤口处的静脉应该已被暂时封住,而他口中的稚斧应该就是那头手提板斧的大水牛吧。
“然后,你飞身刺来,目标其实是他身后的我。因为你算准了稚斧因脚下被缚,必会侧身去躲,这样不但刚好给你让出一条通道,还会令我躲避不及。而此时你又在剑刺出之时,将法力贯于短剑之上,才会使我这勉强被划破的伤口,遭冰封至此。”瘦男子阴柔地轻摇着折扇,显然是将我方才的计划全部看透了。
只是这计划看起来完美,却可惜书到用时方恨少,灵力更是如此。因为灵力修为不深,我很清楚水牛脚上的冰咒牵制不了他多久,而且如果水牛法力越高深,冰咒维持的时间就会越短。
没有给我任何缓冲的机会,水牛就已挣破了水咒,他大喝一声,显然是很愤怒,举起板斧就要砍过来。
我推开佩狸正要举剑去迎,却发现板斧停在了半空中。令我意外的是瘦男子的扇子竟抵在了水牛胸口,制止了他。令我更诧异的是,瘦男子的整个右胳膊都已经被冰封住了,看样子已完全动弹不得。
但我并没有如此深厚的法力能够令他胳膊冰冻至此,按我猜想,我用尽全力,也只能暂时封住他几处穴脉而已。我开始猜测,或许是我手中的彼岸剑有什么玄机。因为,我刺下的那一剑跟对付水牛那一招是一样的,都只能暂时封住他们的动作,但此时瘦男子竟伤的如此之重,实在令我感到诧异。他方才制止水牛,也一定是感到蹊跷,害怕两败俱伤,不想再轻易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