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日语后缀「的」的用法与演变

国内外很多研究者分别对「的」和“的”进行过研究。本书着重从两国语言交流的角度探讨二者的用法和演变关系。第一章笔者论述过有研究者提出：近代的汉语受到日语影响。^[1]基于这一论题，本书先从日语「的」的产生入手，按时间顺序逐步分析两国“的”的发展过程。本章主要以「的」为研究对象，首先比较、分析关于「的」的前人研究，从中日两国词汇交流的角度总结现今研究的成果和空白；其次从近代日语资料着手，通过当时具体用例的分析，进一步完善关于「的」用法发展过程的研究，弄清其产生的原因和在近代日语中的用法。

第一节 关于日语后缀「的」的前人研究

第一章中笔者论述过，「的」在现代日语词汇中占有重要的地位。故针对其产生及用法的研究也一直受到重视。很早以前就有研究者开始对「的」展开研究。主要可以分为“历时性”“共时性”研究两种。“历时性研究”重点探讨后缀「的」的产生时间、路径、初期的个别用例等问题；“共时性研究”重点针对现代日语中后缀「的」的构词法和用法进行研究。两种研究都取得了一定的成果。本节将会选取各研究中和本书相关的内容进行概括，从中日词汇交流的角度总结目前日语后缀「的」的研究。

一 从辞典释义看「的」的用法

在『スーパー大辞林』中「的」的后缀用法有两种：

①名詞及びそれに準ずる語に付いて、形容動詞の語幹をつくる。ア.主に物や人を表す名詞に付いて、そのものではないが、それに似た性質をもっていることを表す。…のよう。…ふう。たとえば、「百科事典的な知識」「スーパーマン的な働き」「母親的な存在」イ.主に抽象的な事柄を表す漢語に付いて、その状態にあることを表す。たとえば、「印象的な光景」「積極的に行動する」「定期的な検診」ウ.物事の分野·方面などを表す漢語に付いて、その観点や側面から見て、という意を表す。例えば、「学問的に間違っている」。{ア—イは、もと中国、宋·元の俗語で「の」の意味を表す助辞であったものを明治以降、英語の‐ticを有する形容詞の訳語に用いたことに始まる}②人の名前·行為·職業などを表す語、またはその一部に付いて、それに対する軽蔑や親しみの気持を表す。{中国の俗語にあったのをまねたもの}「泥的＝泥棒」。

另外『明治大正新語俗語辞典』^[2]中这样解释「的」：

【的】：「英の接尾辞‐ticの訳語」「の」の意味で用いられる宋·元の俗語を‐ticの訳語として用いたもので、中国語の助辞の用法に習ったもの。明治10年前後から、翻訳を主とした学術書·論文に使われた。漢文書き下ろし体の文章に見られる。現代的な用法の「的」の一番古い例は西周の著作に見られ、明治後期から一般化した。なお、「的」は中国語で、人を表し、日本でも「権的」（権妻のこと）「猫的」（芸者のこと）「髭的」（役人のこと）などと幕末·明治初期に用いられた。

通过字典中这两段解释我们可以看出，日语「的」的产生是受到汉语的影响，最初吸收自宋元时期的助词“的”，在明治初期翻译英语文章时逐渐被借用到日语文章中，明治、大正以后，作为后缀的用法得以确立。但是字典中没有给出具体的出典用例。其后，具体针对日语「的」的产生进行的论述主要有以下一些研究。

二 近代日语后缀「的」的产生

关于日语「的」在明治时期的产生及用法，很多语言学者都给予了关注。「的」研究的契因来源于其在文章中的滥用，如藤居信雄分别于1956年、1957年和1961年发表了的のつかわれるわけ、的ということば、「的の意味」等评论性的文章，其中指出「英文の翻訳で的を正しく使用していない実例を示しながら、現代語で的ということばを濫用している事実を指摘した。」^[3]这之后真正从日语的角度，对「的」的产生进行研究是从山田严（1961）开始的。之后研究者关注的问题、分析的角度各有不同。其中有紧紧围绕日语中「的」的产生进行研究的研究者；也有一些从汉日交流角度出发研究近代日语「的」的研究者。前者比较典型的研究是山田严（1961）、广田荣太郎（1969）；后者比较典型的研究是李长波（2006）。

（1）山田严和广田荣太郎

山田「発生期における的ということば」^[4]中，对明治初期「的」的用法出现和发展进行了定性的概述，开启了近代「的」字研究之门。其后，从例句上和字典用例上对他的研究进行补充的是广田荣太郎^[5]。基于两者的研究，近代日语中「的」用法最初来源于江户时期翻译的汉语白话俗文学。如接在人名的一部分后表示谦虚或是鄙视之意的「的」，「土左的」（土左卫门）、「ニヤン的」（艺者）、「総生寛的」（表谦虚之意，此处读“メ”）。山田认为，江户末期日语受到中国俗文学的白话文影响，其中「的」相当于汉语白话文中的助词“的”。这种翻译汉语白话文使用的「的」，在明治时期也有体现。如他列举了明治初期汉文体的剧本中有这样的用例：

2-1妓們相顧道，那客毎讌坐長的。→妓們相顧ミテ道フ、那ノ客ハ毎讌坐長的。（『松本万年新橋雑記第一編』，明治十一年）

2-2妓揖一揖，答道妙法様的。→妓揖一揖答ヘ道フ、妙法様的。（同上）

山田认为这些用法可视为借用汉语俗文学中的结构助词“的”，这种用法没有对现代日语后缀用法产生影响。「いずれの用例も中国の俗文で行われている用法と同様であるが、このような的の用法は、現代語に全然影響を与えていない。」^[6]

接着山田指出，近代日语中「的」后缀用法的用例最早可以说出现在明治六年（1873）西周的著述中：

2-3前ニ述ヘタル如ク衣食住ヨリ銭貸等ニ至ルマテノ外物的ヲ富饒ニ得ル幸福ト（『西周全集第一巻』）

2-4全ク観察的ト実行的トノ区別ナリトシ、又一ニハ道具立ヲ知る事ト道具立ヲ用イル事トノ関係ナリトス。（同上）

2-5如何タルヲ論セス人々其心裏貧知的ノ性ヲ……（西周《明六雑誌》『秘密説』，明治七年十月）

山田认为「外物的」后面接续「ヲ」，「観察的ト実行的トノ区別」中，「的」用例还是作为名词性使用。到了明治十年前后出版的译述和论文中，出现了类似现代日语的用法：

2-6一派ノ学アリテナチュラルヂュルスプレデンス猶曰天然的律法ト称スルモノ（中村正直訳『西学一斑』『明六雑誌』明治七年六月）

山田认为「Natural jurisprudenceを天然的律法と訳しているほうがはるかに現代語らしい用い方である。」他还列举了下面这些用例：

2-7生理的試験法、何的（島田脩海訳《消毒新論》，明治七年）

2-8健康的ノ情感（千葉繁訳《造化機論》，明治八年）

2-9必要的ノ事、自由的ノ一物（土居光華訳《英国文明史》，明治十二年）

2-10動物的食料、化学的ニ

（杉田玄端訳《食物》《東京学士会院雑誌》，明治十五年）

广田（1969）也从日本文部省发行的『百科全書』（明治六年至明治十六年）^[7]中，追加了共100个左右的用例，如：

2-11是死廃分子ハ既ニ講明セシ如ク慢々的ニ焼散シ（《百科全書》《食物篇》，明治九年）

2-12右ノ量ヲ可及的遅速ナク鎔鉱炉ニ投シテ混合セシム（《金類及錬金術》，明治九年）

2-13航海家経度ヲ測定スルニハ常ニ最精最良ノ器械ヲ有シテ其運動可及的確正ナル所ノ時計……（《水運篇》，明治十年）

对于明治十年前后产生的「的」，山田认为「以上主として明治十年前後に出版された学術的な翻訳書あるいは論文から用例を引用した。当時の学者階層に用いられたものであり、人文科学に属する翻訳書あるいは論文だけでなく、自然科学のものにも使用されていることに注意しなければならない。当時の学術書は、日本人の著作であれ、翻訳書であれ、当時の習慣に従っておおむね漢文書き下ろしの硬い文体の文章であった。的ということばも多くは硬い文体の文章の中に用いられている。……漢文書き下ろしの硬い文体のなかで用いられる的であるから、上接の語も下接の語も当初はほとんど漢語に限られていた。」

随着「的」用例的出现，明治十年之后的各种资料中也逐渐出现「的」的用例。如山田首先列举了『哲学字彙』中出现的用例：

2-14 Implicative 拡充的 Categorical 合式的 Conjunctive 合接的Discursive 離接的（《哲学字彙》，東京大学，明治十四年）

接着山田还指出，从明治十五年开始，当时的小说、评论中也都开始用到了「的」：

2-15機械的ノ得識 機械的ノ練習 執意的ノ機関（井上哲次郎訳『心理新説』，明治十五年）

2-16主観的ニ偏向セシト 科学的ノ体系（井上哲次郎訳『西洋哲学講義巻一—四』，明治十六年）

2-17実験的ニ之アリ 官能的ニ知覚シ 化学的ノ作用 哲学的宇宙観察 論理的ニモ 神学的ノ意味 流動的ノ理論 有機的物質 実物的ノ作用（中川重麗訳『唯物論一斑第一編』『東洋学芸雑誌第46、48、49号』，明治十八年）

2-18 ジヤアなんだ子君は僕を以て花風病的の人物だと思ッたんだ子……（『当世書生気質』第一回，明治十八年）

2-19有旨趣的の美貌ぞとは。どんな書生風の妄評にて。（同上）

2-20いやに頑固的の人物だから。（同上书，第十八回）

2-21君は大方御存知じやアなからうが。先日噴飯的の珍談があってネ。（同上书，第二十回）

其后，二叶亭四迷的『浮雲』（明治二十年）中出现「破廉恥的」，森欧外的『舞姫』（明治十三年）中也有「所動的」「器械的」「綜括的」「精神的」等用例，到了明治三十年，夏目漱石的作品中也有「的」字的用例。

山田和广田的研究，对近代日语中「的」的出现过程进行了概括性的论述。笔者认为其对「的」的研究有以下几点内容值得借鉴：①「的」最初来源于古典汉语的白话小说，而近代日语后缀「的」的用法则是在译文和学术论文中逐渐产生的，并且其用法产生于「硬い文体」。语体对「的」用法发展的重要影响是日语后缀「的」的重要特点。因此山田和广田的论文中主要涉及了如『明六雑誌』『百科全書』中的用例。②明治十年（1877）左右为「的」进入近代日语文章中的时期。研究中涉及的初期用例主要来自明治十年前后。但是并没有具体分析当时的用法。③「的」首先产生于译述及学术论文的文章中，之后逐渐扩展到评论、小说中。这种用例的普及顺序在以后的研究中也值得注意。近年，随着「的」研究的不断深入，还有语言学者对上述研究进行了补充，如堀口和吉（1992）^[8]和李长波（2006）^[9]。下面对其中内容更为具体的李长波（2006）进行介绍。

（2）李长波

李长波的研究视角和山田等有所不同，从他选择的资料即可看出。李主要调查了四种资料中「的」的用法：①荻生徂徠訓点『官刻六諭衍義』（江戸、享保六年［1721］），②松本萬年『新橋雑記』（初編、明治十一年八月），③松本萬年『新橋雑記』（二編、明治十一年十一月），④山成哲造訳『和氏授業法』（明治十二年三月，原本《The Normal：or Methods of Teaching》作者Alfred.Holbrook 1869）。资料语体属于「漢文体」，这和山田研究是一致的。但从李选择资料的内容来看，可以发现其论文关注的重点是古典汉语“的”进入近代日语的过程。因为其中②③的资料，山田定义这类资料属于近代汉文体写成的戏剧剧本。李的研究可以说从内容上进一步明确了汉文体翻译白话小说中「的」的处理方法。如论文中提到在前三种资料中「白話小説類に通じる“的”の訳の型を示す用例を発見した」；文中更详细地介绍了近世江户时期翻译古典汉语白话小说中“的”的处理方法；并指出到了明治十年前后，②③的资料中，用例体现了“的”影响近代日语、逐渐发展为「的」的过程。和山田“日语「的」的用法产生自英语翻译文章，汉语‘的’未对「的」产生影响”的论点有所不同。换句话说，李认为江户时期一直延续到明治时期，翻译汉语白话小说“的”和「的」的产生是一脉相承的。如他找到了下面一个用例：

2-22俺レ昔日娘子ト密語スル的ノ事有、娘子枉ケテ依充シ了セヨ、（松本萬年『新橋雑記』二編、七、明治十一年）

李认为「—スル的ノ—」「徂徠訓点『六諭衍義』の連体修飾節に用いられる「—的（ノ）」の訓法を承けたものであり、紛れなく明治十年初めにおける「—的」の流行期と江戸時代の「—的」の訓法との関係を示すものとして、注目に値する」。

李论文的另一个内容是收集了资料④山成哲造訳『和氏授業法』（明治十二年三月，原本《The Normal：or Methods of Teaching》作者Alfred.Holbrook 1869）中「的」的用例。原本为英语，用汉文体进行翻译的资料中出现了很多「的」的用例。可以说这一部分充实了山田、广田的研究，补充了明治十年前后翻译文章中的「的」用例。他列举了像下面这样的一些用例：

2-23記事的epic 自達的transitive 通常的ordnary 報告的declarative

笔者认为李的论文有以下几个特点：①从历时角度进一步追溯了「的」的产生，时间追溯到江户时期，比较详细地考察了「的」字最初用来翻译古汉语白话小说时的用法。②从中日语言接触的角度论述了近代从汉→日“的”的演变过程。这一部分研究从新的视角填补了“的”的研究。其研究方法值得笔者借鉴。③李选取的资料是很典型的。首先，吸取了山田论文的结论，选取的资料集中于明治十年这个「的」产生的重要历史时期。其次，具体选取了汉文体写成的『新橋雑記』（初编、二编）和『和氏授業法』。前者是山田提到的近代日语翻译古白话小说的代表，而后者『和氏授業法』则是一部英语翻译资料。这种全面、有对比性的选择材料的方法也非常值得笔者借鉴。

比较山田严和李长波等研究者的结论，我们可以发现：①两者资料集中于汉文体写成的较正式的文章。日译汉、日译英资料中的用例都有涉及。都提出了「的」产生于明治时期汉文体文章中的结论。这个结论是笔者以后研究时必须重视的内容。②「的」的调查资料对于结论的判断有非常大的影响：李的研究资料集中于翻译古典汉语的内容，得出「的」的产生和古典汉语“的”的用法联系紧密的结论。而山田关注如『明六雑誌』等译述、论文类的资料，则认为翻译古典白话部分的「的」用例对现代日语后缀用法没有影响。从这种矛盾的结论中可以看出关于近代日语「的」如何产生的问题的复杂性。要想客观地研究近代日语「的」的用法，准确全面地选择适当的研究资料非常重要。③两者研究的重点都集中于明治十年前后这一时期。就资料内容的覆盖面来讲可以说已经相当全面。但是其涉及的主要用例时间过于集中，在「的」整个复杂的发展过程中，短短几年中的用例略显片面。考察明治十年代之前和之后的用例及其中的「的」用法变化，应该更有利于我们历时性地把握「的」的用法演变。④对于资料的分析略显不足。两者都收集了一定的用例，但是对用例的整理，即对其中「的」的用法缺乏更有效的分析。使问题始终停留在现象层面，没有深入。笔者之后的研究中将会借用二者收集的用例，用统一的方法对明治时期的用法做更加系统的分析。

三 大正时期及以后后缀「的」的用法

以上研究表明，从江户末年到明治时期，近代日语中逐渐出现「的」字用例，当时的用法从形式上可以认定为后缀，但距现代日语中「ナ形容詞」词性的确立还有一定的距离。于是，近年很多语言学者在此基础上，对明治后期和大正时期「的」字用法的发展又进行了深入研究。其中比较有代表性的是李秀卿^[10]和李军^[11]。两者研究的内容也各有侧重，下面选取其中和本书相关的内容进行介绍。

（1）李秀卿

论文中主要以调查「的」的「形容動詞」用法发展为目的，把用法具体分为「①連用修飾用法」、「②ナルまたはナを伴う連体修飾用法」、「③ノを伴う連体修飾用法」、「④述語用法」四种。选择的资料为『日本近代文学大系』（角川書店）『近代評論集Ⅰ·Ⅱ』中收录的明治时期和大正时期的评论。李对这些评论中出现的「的」字进行了调查。其结果如表2-1所示：

从表2-1中数据中李得出结论：「形容動詞」用法形成的时间应该是在明治四十年到大正五年（1907—1916）时期。这个时期②ナ（ル）連体的用例急速增加，和前一时间段明治二十年到明治三十九年没有用例出现的情况完全不同。^[12]（「連体修飾において「―的ナ（ル）」形態を持つ語の数と「―的（ノ）」形態を持つ語の数の比率にかなりの変化が起こっていることである。この時期に入って両者の交替の傾向がおびただしく、「―的ナ（ル）」の形で現れる語の割合が「―的（ノ）」の場合の二倍近くなる。」）到大正时期后，作为「形容動詞」词性的基础已经确定下来。

表2-1 明治、大正时期「的」字用例

李秀卿的研究有以下几个方面值得注意：①资料全部是评论，应该属于较正式的语体。也是多使用「的」的语体。②关注「形容動詞」词性确立的过程，如细致区别接续「ナ（ル）」和「ノ」的用例。③主要从形态方面讨论「的」的演变，按构词结构进行分类的研究方法值得借鉴，其对数量的关注也值得笔者学习。

（2）李军

论文调查的主要内容也是「的」的「形容動詞」词性的形成过程，和李秀卿的内容有重合的部分。但是其选取的资料是当时的文学作品。时间范围是1880—1930年^[13]。按每十年一个计算单位，统计其中「的」的形态和各种形态的用例数量。如其中1880—1890年中出现「的」的形态及各占的比例为「—的ノ＋体言」（22%），「—的＋体言」（45%），「—的ニ用言」（31%），「—的＋用言」（2%）。通过各个十年段的数量比较，李军也得出了「形容動詞」词性的ナ（ル）連体用法出现于大正初期这一结论。大正時代では日本語の接尾辞「的」が、形容動詞の語幹を生成するといった一定の属性·機能に定着し、中国語の“的”が日本語の「的」への変遷の第一歩がほぼ完成したと言えよう。」

李秀卿（1998）和李军（2007）的研究有以下一些特点：①两者研究选取的资料都是特定内容的文章：评论和文学作品。这些资料的语体应该是偏正式的。②两者都注重「的」的形态研究，研究句子中「的」的用法。使用的方法也都是通过比较各时代「的」各种形态数量上的变化，探讨其「形容動詞」词性的形成过程。这种深入「的」形态变化的研究是非常必要的，也是笔者以后将会借鉴的方法。③两者研究的时代选择有重复的部分，但是都是以十年为一个单位考察。这样在把握用法演变上有可取之处。可以根据需要借鉴这种方法。

上述两小节介绍的研究都是通过历时角度对「的」字用法进行的研究，至此近年来对于「的」的历时研究基本告一段落。结合上述研究内容，笔者认为对于「的」字后缀用法产生的研究可以从三个角度进行把握：①明确了「的」产生的年代和背景：江户时期日语最初从古汉语俗文学（白话小说）中吸收了“的”，故「的」最初出现在「漢文書き下ろし」的文章中。明治十年前后又随着英语翻译用法得到扩展，多用在“汉文体”写成的文章中，和汉语词汇一同使用。随着用法的普及，渗透在“和文体”创作的小说中。②「的」的「形容動詞」用法确立得相对较晚。「的」产生当时并不是马上确立了其在文中的用法，明治时期多数的「的」字用例后续「ノ」等助词，还没有形成现代日语「的」的「形容動詞」用法。通过近年来研究者对明治末期和大正时期「的」的用法研究发现，到了大正时期「的」才基本完成了向现代日语「形容動詞」的演变，构词结构得以稳定。③历时研究的范围内，即一直到大正时期的研究，还没有研究者对「的」在文中表示的含义进行过论述。只有从共时角度进行的研究才对「的」所表示的含义进行了论述。笔者认为从这种情况来推测，「的」在明治十年前后形式上出现了作为后缀的形式，到大正时期形成了「形容動詞」词性、构词结构的特征，而对于「的」何时产生了日语特有的含义则尚属不明。与此同时对于现代日语中「的」的用法及含义如何，则已经有很多研究者从共时角度进行了论述。笔者将在下一节进行简单的介绍。

四 现代日语后缀「的」的用法

除了上述从历时角度的研究，通过共时角度，研究现代日语「的」的后缀用法的成果也有很多。同样是共时角度，各研究者关注的问题也有所不同。其中遠藤織枝^[14]总结了现代日语中「的」的构词结构和其表示的意义，是和本书内容相关的研究。还有如论述中日两国现代语用法不同的原由起子；主要论述现代日语中「的」用法变化的山下喜代^[15]。下面简单介绍远藤（1984）和本书相关的内容：远藤收集了以下几种资料中的用例：「朝日·毎日両新聞の社説と「天声人語」「余禄」（1983），『朝日ジャーナル』（1983），『巻頭随筆Ⅰ』（1979），『巻頭随筆Ⅲ』（1982）。」把「的」和前接词的结合方式分为以下几种，如表2-2所示：

表2-2 「的」和前接词的结合形式

从远藤总结的情况来看，现代日语中「的」的结合能力很强，可以前接各种词性的汉语和外来语。这些「—的」在文中的构词情况可分为以下几种结构^[16]：

① ○○的＋体言 例：「軍事的状況」

② ○○的＋な＋体言 例：「短期的な勝利」

③ ○○的＋に＋用言 例：「科学的に指摘する」

④ ○○的＋用言 例：「比較的安全だ」

⑤ ○○的＋○○的＋体言 例：「肉体的·精神的ストレス」

⑥ ○○的＋○○的＋な＋体言 例：「総合的·多重的な取り組み」

⑦ ○○的＋○○的＋に＋用言 例：「対立的·対抗的に意識している」

⑧ ○○的＋と 例：「個性的という美名」

远藤又把这8种结构中「的」的语义分类为：

①……に関する，……について。上。例：「芸術的才能」

②……のような性質を有する。……らしい。……に似る。例：「病的な神経」

③……の状態にある。例：「圧倒的な勝利」

④……としての，……である。例：「職業的軍人」

「このように「的」の意味は分けられるが、同一の語句で2種，3種の意味を持ち，いくつかの分類に重なって入るものもある。」

远藤研究中，按「的」的前后组合的词、句子构成情况进行分析的方法值得笔者借鉴。其中提到的「的」的四种语义，作为首先概括「的」语义的研究开拓了共时研究的新领域。从它开始，很多进行中日“的”「的」用法比较的研究都开始关注“的”「的」在两国现代语中构词结构和语义的不同。这一部分研究这里不一一列举。

五 日语后缀「的」的研究现状

历时角度的「的」字研究，从明治初期产生，到大正时期构词结构的确定，基本发展情况已经清晰。但从本选题中日词汇交流的角度看还有一些问题需进一步深入。为了考察近代「的」是否对汉语产生影响，分析两者的用法关系，需要对进入汉语之前「的」的用法有更详尽的分析。第一章已经有研究者论述过，中国向日本派遣留学生的时间为1896年，即明治二十九年。那么掌握明治二十九年之前「的」的用法是本书关注的重点。前人研究中，对于「的」的产生时间给予了比较详细的论述，即明治十年（1877）前后。但对于当时「的」的构词结构缺乏详细的论述。比如，山田（1961）和广田（1969）对明治时期的研究，多停留在定性的概括上，没有针对当时「的」的定量研究及「的」字构词结构的研究。李长波（2006）重点考察的是古汉语白话小说「漢文書下ろし」中「的」的用法，但是这种资料中「的」的用法与本论文要解决的问题关系不大，故对于明治二十九年之前、初期「的」的用法分析和演变还需要进一步研究。

另外必须重视的问题是，「的」字发展和语体的密切关系。如山田（1961）指出：「的ということばも多くは硬い文体の文章の中に用いられている。当時のいわゆる小新聞は、俗文体あるいは、談話体で書かれているので、硬い感じを与える的ということばは、ほとんど用いられていない。」前面的研究者都重视「的」字发展的这个特点，选择了比较恰当的材料，笔者在进行研究时也应遵循这一特点选择研究资料。通过对明治初中期日本出版业情况的调查，笔者选择了『東京日日新聞』和『反省会雑誌』两种出版物为主要的调查资料。关于两种资料的具体出版情况将在下一节论述。

第二节 本书选定的明治书面语资料

本节将会结合前人研究的内容，对明治初中期「的」的用法、特征进行论述。上一节中笔者论述过，山田等对于明治十年前后的用例进行了列举，但是这时期「的」字用例的使用状况，没有具体的分析。明治十年前后的用例还应进行更深入的分析。为了收集更多的用例，笔者须选择这一时期具有普遍性的发行物，并且其文体为汉文体，即「的」容易出现的文章。根据稻冈胜（1996）的研究「当時（江戸末期から明治期まで）の新聞は漢文体を以て政治時事を論じた大新聞と身近な話題を口語体で漢字には総ルビを付した小新聞とに分化していた。……ただ私が個人的に観察したところでは、第一の部類のほうが、圧倒的に多いとは結論できる。」^[17]基于上面的论述推测，当时的「大新聞」和公开发行的杂志应该比较具有普遍性，且其中文章语体为汉文体，使用的「的」比较具有时代特点和代表性。通过笔者对明治时期出版业的调查，首先选定了『東京日日新聞』为研究资料。

明治时期的报纸一个重要的特点是历史悠久。「大新聞」占了很大的比例。不仅如此，这些大型的报纸商发行的报纸、杂志多数都拥有较长的历史。当时的很多报纸、杂志直到今天在日本出版业都占有重要地位。『東京日日新聞』是日本四大报纸之一『毎日新聞』的前身，也是明治最先出现的报纸之一。这份创刊于明治五年（1872）的报纸，创刊之日是每日一个版面的报纸，内容为公共信息、海外新闻、香港羊城新闻译、世间汇谈等几项。到了第二年即增加为每日两页版面，到了明治十年（1877），已经发展到每日四个版面，内容覆盖太政官记事、内务府纪事、警方纪录、外报、杂报、电报、投稿、广告等多方面，是各方面信息丰富的综合性报纸。这在当时的报纸业是独一无二的，后来中国报纸中众多海外新闻的翻译原文也都来源于该报。又由于属于「大新聞」，其中多「硬い文体」的文章，多用「漢語」，笔者判定其为理想的调查资料。

第三节 『東京日日新聞』中「的」的用法

笔者选择了从明治五年到明治十年（1872—1877）的每年三月的27期^[18]，共149期为调查对象。这期间只出现「的」的用例19个。当时「的」主要是构词语素及单独成词的用法。例如：

2-24往往学課成業ノ目的有之（明治五年第28期）

2-25本年経費ノ的算ヲ立ル（明治八年第963期）

在19个出现的「的」中，这种实词用法共有12个，占63%。这一类用例中「的」作为二字词的构词语素，都具有实际意义。表示「目標、確実、的確」的意思。这是「的」在古典汉语和古典日语中的最基础用法，但不是本章关注的重点。类似的用例还有：的決、的実、的中、的例、的切、的当、目的、標的、命的、定的、射的。

『東京日日新聞』中出现了少量形态上为后缀用法的「的」，其用例从形式上可以分为以下几种，如表2-3所示：

表2-3 「的」的结构形式

用例数量很少，可见这时期「的」出现在日语中确是非常个别的用法。只有两种构成，「—的—」，「—的ノ—」。后面只接续名词。这些结构在文中的用法为：

（1）—的—

2-26其病的形位ヲ見ル可キ者曰ク（明治九年第1285期）

2-27スベテ人ノスル土地ハニシテ（明治九年第1287期）

2-28内科外科的身体諸病ニ在テハ（明治九年第1282期）

「病的形位」、「内科外科的身体」、「可及的高燥」中「的」的前接成分和后接成分构成修饰关系。从语义上看「的」本身也没有实际意义。所以应该属于来自汉语结构助词“的”的借用。说明明治初期在「漢文体」中的「的」并没有摆脱汉语结构助词“的”的影响。

（2）—的ノ—

2-29 幸ハヒニハ暇ヲ出シケレバ（明治八年第958期）

2-30 是レ我ガ日本帝国ニ勤倹諳練的ノ能力ヲ具有シタル一群ノ好人物ヲ失却スル（明治九年第1276期）

2-31 其物質タル化学的ノ飽和ニ至テハ（明治九年第1282期）

2-32 外征ノ役ハ概ガ無上ノ得策ナリト（明治十年第1593期）

「的」字用例开始出现后缀用法的结构。按照日语的语法规则，可以把「ノ」前面的组合认定为一个单独的词，故「的」字在其中应该属于构词成分。笔者认为这种含有「的」字语素的独立，应该是后缀用法产生的一个前提。另外，这种结构对比上一种用例也有了一定发展，出现了前接形容词为形容词、即「A＋的ノ＋N」的结构。但是其中「的」仍和“—的—”没有区别，「的」也没有表现出后缀的特征，如“改变词性”等。同时这也说明这种结构和汉语白话“的”的关系还很密切。

上面两种构词情况是明治初期「的」的主要结构。山田也提到过「的の付いた語が連体修飾語として用いられる場合は、的が直接、下の漢語に続く時を除いておおむね助詞「ノ」を介して下に続いており、「ナル」あるいは「ナ」という活用語尾を用いることはすくなかった。」可见这两种前后接续汉语的结构确实是当时「的」字用法的特点。另外我们注意到在「的」出现的初期，其用法深受汉语白话结构助词“的”的影响。^[19]

（3）加注假名读法的「的」字用例

用例上方都加注了假名，有的是翻译英语外来语，有的对应的是「和語」，为下面「漢語」意思的解释。这种情况前人研究者都没有提到过。笔者在调查中发现：『東京日日新聞』时期，标注假名的用例中「的」都不读作「テキ」，「的」没有自己的读音。这也侧面说明「的」还不具备后缀用法，更接近白话助词“的”。另外也揭示了当时一般读者对很多的「漢語」可能不熟悉，需要添加必要的说明的状况。而「外来語」、「和語」都对应「漢語」，应是由于当时日本人更适应汉文体及「漢字語」的。

从上面的分析来看，当时的用例大多属于二字词的构词语素。笔者调查的资料中最早出现的用例「怠惰的」出现在明治八年（1875）。形式上最接近后缀的第①②类用例中，后接成分均为名词，和前接成分构成修饰关系，其中「的」只起结构助词的作用。读音上也没有用例上面标注为「テキ」，「的」也不具有日语特有的含义。故推断近代汉文体日语中，明治初期「的」仍受汉语白话中结构助词“的”的影响。而且其接续词上也符合这种特点，即山田所述：「的ということばも多くは硬い文体の文章の中に用いられている。……漢文書き下ろしの硬い文体のなかで用いられる的であるから、上接の語も下接の語も当初はほとんど漢語に限られていた。」^[20]

第四节 明治十年（1877）后缀「的」的用法

山田「発生期における的ということば」、广田「的という語の発生」和李长波「近世、近代における「—的」の文体史的考察」中都重点收集了明治十年前后「的」的用例，但是并没有详细地分析这些用例。这一节笔者将按上一节『東京日日新聞』中用例的整理方法，具体分析这一部分用例。其中山田「発生期における的ということば」中的用例主要出自『明六雑誌』和当时一些英译文章，用例出现时间为明治七年到明治十五年（1874—1882）。广田「的という語の発生」中的用例出自『百科全書』，时间为明治六年到明治十六年（1873—1883）。李长波「近世、近代における「—的」の文体史的考察」中主要的用例是翻译汉语白话小说、「漢文書下ろし」语体中的用例，这是一类特殊的用例。如：

2-33自ラ誇ル、俺ハ則趣キヲ識ル的、俺ハ則情ヲ知ル的、俺則巣窟ヲ穿ツ的ト抑過テリ。（松本萬年『新橋雑記』第二編·十九）

「漢文書下ろし」中的用例和一般的汉文体明显不同。故笔者省略对这一部分用例的分析，而选取其『和氏授業法』（明治十二年三月，原本《The Normal：or Methods of Teaching》作者Alfred.Holbrook 1869）中的用例。经过笔者的重新整理，明治十年前后「的」的用法具体如下（见表2-4）：

表2-4 「的」字用例及结构形式

我们从表2-4中可以看出：比较『東京日日新聞』中的用例，这一部分资料很多为译文，「的」的用例要多于『東京日日新聞』。另外，「的」字用例构成形式也更加丰富。考虑到其中一部分资料时间为明治十年（1877）之后，晚于笔者收集的『東京日日新聞』（明治五年至十年），可以推测，「的」的构词形式可能有了新的发展。具体分析这些结构可以发现：

（1）—的—

笔者认为这一类用例和『東京日日新聞』中的用例相似，仍是「的」最主要的构词结构。「—的—」整体作为一个名词使用的情况比较多，其中「的」和“的”的用法几乎没有区别。如：

2-34動物的食料ノ諸種ハ只其精肉ノミヲ撰ムキニテモ其質大ニ異ナリトス（『東京学士会院雑誌第四編』杉田玄端訳『食物』明治十五年）

2-35ノ如キ皆相反スル孤陰独陽ノ理ニ係ル（『明六雑誌』第二十二号『化学改革ノ大略』明治七年十二月）

笔者认为例句中之所以使用了「的」而没有用日语固有的助词「ノ」可能有三个原因。①为了显示「—的—」的整体性。句子中「—的—」结构都构成一个单独的名词。②前后接续的都是「漢語」，有可能是用汉字词「的」平衡文章的表现形式。比「曹達ノ塩酸」似乎更符合近代汉文体的表现形式。③从例句的出处和内容来看，出自西洋近代自然科学翻译的内容较多。近代日本在翻译西洋新知识时，多利用「漢語」造新词。这造成了明治时期汉语的流行。从这一点来看，在翻译时有可能为了故意区别「ノ」而使用「的」。于是出现了上面这种结构的用例。

（2）—的ノ—

这个结构在『東京日日新聞』时期也只出现了两种结合情况，即「N＋的ノ＋N」「A＋的ノ＋N」。可以说是相对稳定的用法。通过下面三组用例，比较「N＋的ノ＋N」和上一种「N＋的＋N」的结构，我们可以发现：以下例句中加不加「ノ」是非常随机的，可以说完全是翻译者的自由。

2-36化学的ノ反応、化学的ノ成分（松岡隣訳『食物篇』，明治九年八月）

2-37化学的作用、化学的現象、器械的作用（柴田承桂訳『地質学』，明治九年九月）

2-38器械的ノ作用（坪井為春訳『医学篇』，明治七年二月）

2-36中松冈翻译「化学的」后面都接续「ノ」，而柴田翻译「化学的」时则直接接了后面的名词。而且这种随机不但和前接的名词没有关系，后接同样的名词时，加不加「ノ」也是很随机的。如柴田用「器械的作用」「化学的作用」而坪井则译为「器械的ノ作用」。这说明在前后接续都为名词时，这时「—的—」「—的ノ—」两种结构没有本质的区别，两种结构的使用完全是靠翻译者的个人理解。「的」也没有起到任何区别作用。所以这时「的」本身并没有表现出后缀用法的特点，仅具有后缀用法的形式。

但是另一种「A＋的ノ＋N」结构，在用法上则有明确的特点。如果比较「—的—」结构我们就可以发现，前接「形容詞」修饰后面的名词时，「的」后面都加了「ノ」。这个特点在『東京日日新聞』中也有体现。如：

2-39 幸ハヒニハ暇ヲ出シケレバ（『東京日日新聞』明治八年第958期）

2-40人々其心裏ノ性ヲ攪動シテ見ムト欲シ聞カムト欲シ（西周『明六雑誌』，明治七年十月）

2-41 仮ニ一種ノ第十五銀行ノ資本ヲ……（『郵便報知新聞 雑報欄』，明治十一年二月）

2-42而モ快楽的ノ事ハ人ノ共ニ喜フ所ナレハ……（菊池大麓訳『百科全書』修辞及華文 明治十二年五月）

2-43 総テ他ノ諸学科ニオイテハ、一般推究ヲ以テ、必要的ノ事ト承認シ……（土井光華、菅生奉三訳『英国文明史』，明治十二年三月）

在笔者整理的明治十年前后的用例中还没有发现例外，说明了有可能这是当时「的」用法的一个特点。比较「N＋的ノ＋N」「N＋的＋N」用法的无规律性，「A＋的ノ＋N」这种结构中「ノ」的使用有可能体现了当时日本人对修饰关系的认识也深受汉语影响：汉语白话小说中若是“名词”修饰“名词”时，中间的助词“的”有时是可以省略的^[21]。横观日语同样有这样的对应，「名詞」修饰「名詞」时，同样出现了「N＋的ノ＋N」和「N＋的＋N」两种情况。而汉语中若是“形容词”修饰“名词”，为了明确修饰关系则会使用“的”。于是近代日语中「形容詞」修饰「名詞」时，也添加了日语助词「ノ」，即这时「ノ」对应“的”。这种用法的对应反映了近代日语中受汉语影响的部分，同时从侧面反映了其中「的」在产生初期还没有日语自己的后缀意义和用法，只是形式上具有了成为后缀的基础。

（3）—的ヲ—、—的ト

这一类用法从后面接续的助词来看就可以判断「—的」被视为一个名词，这种结构可能反映了当时日本人对“的”字结构的理解。例句也可以证明这一点：

2-44前ニ述ヘタル如ク衣食住ヨリ銭貸等ニ至ルマテノ外物的ヲ富饒ニ得ル幸福ト（『西周全集第一巻』）

2-45全ク観察的ト実行的トノ区別ナリトシ、又一ニハ道具立ヲ知る事ト道具立ヲ用イル事トノ関係ナリトス。（同上）

这里的用例中「外物的」「観察的」「実行的」应译为“外物的东西”“观察的行为”“实行的行为”。这种把「—的」理解为名词的想法可能来源于汉语白话文中的“的”字结构。具体当时“的”字结构为何种形态，笔者在分析汉语部分时会进一步论述。但从明治十年前后的日语中「—的」结构的使用情况来看其使用特点是：①都是「二字漢字＋的」的结构，而且对比前面几种用法也可以发现，当时「的」前多加汉字词；②接续方面，前面可加名词，也可加动词，可以构成「N＋的」或「V＋的」结构。

（4）—的ニ—

这种结构从形式上符合现代日语「的」的活用变化，但是从用例上看，这些「的」的用法并不符合现代日语的用法规律。如：

2-46慢々的ニ焼散シ（松岡隣訳『食物篇』，明治九年八月）

2-47乃チ徐々的ニ階ヲ下リ一柄ヲ執テ曰ク（丹波純一郎訳『欧州奇事花柳春話』，明治十一年十月）

「慢々的」「徐々的」应该是汉语白话文中“的”的用法。^[22]后接「ニ」说明当时的日本人理解了这些用法，在「慢々的」「徐々的」接续「ニ」修饰后面的动词。修饰动词前使用助词「ニ」是日语名词形容动词的语法规则。随着「—的」用例的逐渐出现，明治十五年出现了这样一个用例：

2-48茶ニハ一異ノ成分·造成機ヲ盛エスル含窒素分「ティ子」ト云フモノヲ含ミテ化学的ニ論ズレバノ成分「カヘイ子」ト殆ド同質物ナリト云ヘリ（『東京学士会院雑誌第四編』杉田玄端訳『食物』明治十五年）

「化学的ニ論ズレバ」中「的」和现在日语中的活用用法一致，但从日语最初「的」的用法来看，当时的作者应该只是把「化学的」看作一个修饰动词的词，所以后面接续了「ニ」，这和「的」本身的用法应该没有关系，不能算是活用后的用法，故还不能算是现代日语后缀的用法。

（5）加注假名的用例

山田等人收集的用例中也有很多加注假名的用例。如：

2-49ノ如キ皆相反スル孤陰独陽ノ理ニ係ル（『明六雑誌』第22号，『化学改革ノ大略』，明治七年十二月）

2-50人々其心裏ノ性ヲ攪動シテ見ムト欲シ聞カムト欲シ（西周『明六雑誌』，明治七年十月）

2-51仮ニ一種ノ第十五銀行ノ資本ヲ……（『郵便報知新聞 雑報欄』，明治十一年二月）

2-52詮方ナシト雖モ名ニ拘泥シテ実ヲ誤ルノ弊ヲ減少スルハ……（『郵便報知新聞 社説欄』，明治十一年七月）

这一类用例在『東京日日新聞』也出现过，可见当时很多「—的」用例需要给一般读者解释。注释的假名，有的是翻译英语的外来语，如例2-49、例2-50，有时又是日语本身的词汇，如例2-51、例2-52。这些情况一方面证明了「—的」的词汇为当时的新词；另一方面也侧面证明了当时「—的」的产生不光是翻译英语产生的，也可能是当时的作者新造的「漢語」。在原有「和語」的基础上另造「漢語」表示同样的意思，这可能是为了让当时的日本人明白这些新词的意思。

通过对明治十年前后用例的分析，我们可以发现「的」产生时的一些新事实。①「的」产生的原因可能不光是前面研究者所说的来自英语翻译，其用法的出现应该是多种因素共同作用产生的。其中有翻译英语的情况，也有可能是受到汉语白话文“的”用法的影响，还有当时汉文体的语体对「漢語」的要求也有可能促使汉语“的”进入日语成为「的」。②从「的」的用法来看，仍是受汉语“的”的影响。其中有些用法开始加入了日语的要素，如「A＋的ノ＋N」中「ノ」的使用。这类用例反映了日语吸收汉语的过程。③当时吸收汉语白话文“的”的用法应该也包括了“的”字结构的用法，因此当时很多「—的」用例都表现出名词词性。对于当时汉语白话文中“的”的用法需要笔者进一步论证，但是从日语中的使用情况来看，「—的」用例都是「二字漢語＋的」的结构，前接词出现了「二字動詞」和「二字名詞」两种用例。这是当时日语本身的特点还是当时汉语“的”字结构的特点还需要进一步调查。

从现代日语来看，常用「二字漢語＋的」结构也算是「的」字用法的一个特点。需要我们注意。明治十年前后按前人研究属于「的」的产生时期，之后，在进入近代汉语之前，用法是否发生了变化，即1896年（明治二十九年）左右的用法同样值得我们注意。对于这部分用例，之前没有研究者进行过分析。为了深入研究近代日语后缀「的」，笔者首次调查了当时另一种用汉文体写成的杂志『反省会雑誌』。

第五节 明治中期『反省会雑誌』中「的」的用例

『反省会雑誌』是始于明治，现在也享有盛名的杂志『中央公論』的前身。『反省会雑誌』的创刊号诞生于明治二十年（1887）。虽然杂志是比较大众化的读物，但是其中文章用汉文体写成，多使用汉语词汇，符合选题要求。除了这一点，其内容丰富也是笔者选择其作为资料的原因。『反省会雑誌』从开始的每期48页很快增加为每期70页，保持着一定的信息量。为了和前面『東京日日新聞』，和后面汉语1896年左右的资料进行对比，这里只选取明治二十年到明治二十五年（1887—1892）的每一年第1期为调查对象。每年只选择一期也是因为『反省会雑誌』内容丰富，平均每期都在50页以上，这和『東京日日新聞』选择的每年平均30期的内容可以说不相上下。其中「的」出现的频率是可以做横向比较的。调查后发现，其中「的」作为构词语素的用法没有什么变化，如「目的、的確」等。但是「—的」的用例急剧增加。有的结构在之前的研究中都没有出现过，为新出现的用例。其构成用例如表2-5所示：

表2-5 「的」字用例及结构形式

明治中期杂志中共收集「的」的用例68个，形态上比明治十年（1877）产生初期更加复杂，「—的」的用法也发生了很多新的变化。①前两节中出现的结构，用例数占总数的50%左右，也就是说新出现结构的用例数占总数的一半左右。可见「的」发生的变化之大。②其中一些构词结构中前接词和后接词的结合情况也发生了变化，如：初期出现的「A＋的ノ＋N」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A＋的＋N」和「V＋的ノ＋N」；「—的—」结构新出现了「N＋的＋V」和「A＋的＋N」的用例。③其中有些形态的用例更是以往前人研究中都没有涉及的，如第⑩类「—的—ノ—」。这样的结构在远藤「接尾語「的」の意味と用法」概括的八种现代日语「的」的用法中也没有，应该属于明治日语特有的用法。前人研究虽然没有涉及，但是笔者认为为了深入研究近代「的」的演变过程及中日近代词汇交流中的问题，这些用法都值得我们注意。下面具体分析这些用例中的「的」用法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1）基础的「—的—」和「—的ノ—」用法

从『反省会雑誌』的用例来看，这两种结构在明治中期也占有重要的地位，基本可以推断这两种结构为明治初中期「的」的主要构词结构。其中「—的ノ—」用例数的比率增大，「—的—」则是结合形式更加多样。比较明治初期的用法，我们可以发现：

其一，「N＋的ノ＋N」用例增加，但和「N＋的＋N」的用法仍很相似，加不加「ノ」并没有对语义产生影响，用法混乱。如：

2-53三種ノ階段アリ曰ク空想的ノ時代曰ク理想的ノ時代曰ク信仰的ノ時代（明治二十年1号第3页）

2-54閨中的婦人モ門外的運動ニ皈ス（明治二十年1号第7页）

2-55世相的ノ観察上ヨリシテ（明治二十一年第2号第15页）

2-56必ズ幾多経練的ノ要用ナル（明治二十二年第14号第20页）

2-57腕力世界ニ於テ道義的平和ヲ保維スルノ処（明治二十三年1号第15页）

2-58脳中深ク印スルモノハ国家的ノ観念ナリ、国家的観念ハ遂ニ彼等ヲシテ（明治二十四年1号第7页）

加不加「ノ」意思上对句子没有影响，和「的」的用法也没有关系。特别是例2-58中，同一句话、前后同样的接续词，一个加一个不加，说明了其中「ノ」用法的不确定性。这和明治初期的情况是一样的。另外，这一时期比明治初期的用例，前接的名词中增加了很多二字抽象名词，如「理想」「国家」「階級」等。这也反映了中期「的」字用法的发展。

其二，新出现的「A＋的＋N」、「N＋的＋V」和「V＋的ノ＋N」结构，证明了「的」用法的发展，『反省会雑誌』中虽然没有出现「A＋的ノ＋N」的用例（当然，不能排除笔者只是偶然没有收集到用例），至此「—的—」和「—的ノ—」结构中，所有前后接续词、可能出现的词性都已经出现。如：

2-59ノ時代ニオイテハ（明治二十四年1号第3页）

2-60熱心的ヲ棄テ、玩弄的ノ弘法ヲナス（明治二十年1号第8页）

和明治初期的用法相比，这时「的」的构词情况更加自由。初期「形容詞＋的」修饰「名詞」需要加「ノ」的规则也被打破。笔者认为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和「—的」用法的普及有很大关系。更多的人了解「—的」的用法并开始使用后，一些原来的“规则”就被“不规则”打破。用例增加的同时，用法也开始变得相对复杂、自由。尤其当时还出现了「N＋的＋V」的用例：

2-61熱涙ヨク後進ノ徒ヲ神便的誘導ス（明治二十四年1号第23页）

「—的—」后接的成分中已经可以接续动词性的成分。而且，例句2-61中「的」前接「神便」，这个词并不是汉语中的词汇。可以推断「神便的誘導ス」的用法直接受到汉语白话影响的可能性较小。这时期「—的」中逐渐出现了一些日本人造的新汉语词（新漢語），如「経済的、階級的、改革的」。这些结合用例的出现，也反映了「—的」在近代日语中的发展。

（2）名词性「—的」用法的演变

明治十年前后，出现了「—的」后接「ヲ」「ト」等助词，表现出名词性的用例。通过分析例句笔者认为，其中「—的」可能受到汉语白话文“的”字结构的影响。到了明治中期，我们发现「—的」从形态上和用法上都发生了一些变化。

其一，形态上：「—的」后面接「ヲ」体现了其名词的词性，故「—的ヲ」这一类用例可以说是受汉语白话文“的”字结构影响的用例，是当时用法不成熟的表现。明治中期的用例中除了上述「—的ヲ」之外，又增加了「—的ハ」这样的用例：

2-62熱心的ヲ棄テ、玩弄的ノ弘法ヲナス（明治二十年1号第8页）

2-63其前後左右ノ経験的ヲ反省利用セバ（同上，第20页）

2-64其第一着歩ハ思想的ニシテ、事業的ハ第二ナリ（明治二十五年1号第26页）

例2-62、例2-63的「熱心的」「経験的」从意思上可以理解为「熱心的（な弘法）」「経験（したこと）」比较恰当，用法类似于汉语白话里的“的”字结构。可见即使到了明治中期这种影响仍然存在。但是例2-64中「的」前接的「思想」「事業」都属于抽象名词，构成「思想的」「事業的」后，很难再按汉语白话文的“的”字结构解释。当时作者出于何种目的使用不得而知，但是可以看出随着「的」用例的增加，逐渐出现脱离汉语白话影响的用例，体现了近代日语「的」用法的演变。

其二，「—的ニ、—的ニシテ」：明治十年前后，这种结合形式中「—的」后接动词，如「徐々的ニ、慢々的ニ」，应是作为修饰成分。但是明治中期的用例中，这种构词则出现了一些新变化。

2-65頑陋的ニ附スル（明治二十年1号第7页）

2-66今ハ殆ト物質的ニ沈化セリ（明治二十二年14号第10页）

2-67一モ其勢力ヲ建設的ニ用イタルモノ（明治二十三年1号第4页）

这几个「—的ニ＋V」的用例中，「頑陋的、物質的、建設的」从语义上看并不是用来修饰后面动词的，「ニ」表示的是对象，前面「—的」的部分具有名词性的意思。应该理解为「頑陋的なものに附する、物質に沈化せり、建設に用いたる」，才比较符合句义。这样的用例体现出，当时汉语白话文中“的”字结构的影响是相当深的。“的”字结构的形态“—的”进入日语后，为「—的」发展为后缀奠定了形态上的基础。

（3）大正时期用法的萌芽「—的ナル、—的ナリ」

研究大正时期「的」用法的研究者中，李秀卿（1998）和李军（2008）都指出「形容動詞」词性标记「ナ」出现在明治四十年以后。^[23]而笔者从汉文体的『反省会雑誌』中，在明治二十年前后就找到了「—的ナル、—的ナリ」的用例。比前两者研究的数据提早了约20年。这充分说明了近代日语「的」字发展深受语体影响的特点。考察「的」的发展状况，必须找到「的」真正使用的环境，才能进行更有效的调查。这也给笔者以后的研究以启示，对于后缀研究的调查，寻找最适合的语体、最适合的语料是非常重要的问题。具体当时这类的用例，如：

2-68凡ヘテ階級的ナルヲ以テ、国民一般ニ適セズ（明治二十五年1号第27页）

2-69浄土門ハ本来国民的ナレトモ、今ハ階級的ノ弊風アルヲ以テ……第ニハ旧来ハ厭世的ニシテ、今ハ楽世的ナリ、第三ハ旧来ハ理論的ニシテ、今ハ経験的ナリ。（同上）

这一类用例的特点是「的」的活用形式，和之前出现的类似汉语白话文“的”的用法不一样。「—的ナル」更接近现代日语的活用，而且首次出现了以「—的」结句的「—的ナリ」的用例。而且这两个用例中，「—的」语义上用「—性質を持っている、—のような」这样的含义理解更符合上下文意思。这些结合形式在「—的」发展史上具有非凡的意义。笔者认为形式上开始出现向「形容動詞」转变的同时，语义上也开始逐渐具有日语特有的含义。

（4）「—的—ノ—、—ノ—的—」结构的出现

「的」和「ノ」出现在一起，这一类用例在数量上不算多，但在新出现的结构中，用例出现最多。前人研究中从没有人提出过明治期这样的结构，但是笔者认为同时出现的情况是非常值得我们注意的，例如：

2-70完全ナル信仰的生活ノ実例ヲ示シ（明治二十三年1号第7页）

2-71其思想的ハ従来佛教ニ用ヒタル教理的独断ノ解釈法ノ外ニ…要スルニ批評的自由ノ解釈法ヲ用イテ（明治二十五年1号第26页）

这种结构中「的」和「ノ」前后接续的都是「漢語」。笔者认为这种情况一方面反映了当时「漢語」的流行；另一方面前面明治十年用例中没有这样的用例，也说明了当时汉文体文章的发展。从「的」的用法来看：由于受到汉语的影响，初期出现的用例中，基础结构「—的—」「—的ノ—」的用例非常多。笔者认为「—的—ノ—、—ノ—的—」结构也应该是从这种较基础的结构逐步发展起来的。按照这种推断，能够发展为「—的—ノ—、—ノ—的—」结构的应是「—的—」。也就是「—的—」在前面或后面又接续了「ノ」，从而出现了「—的—ノ—、—ノ—的—」这样的结构。故也可以进一步推断，当时视「—的—」为一个意义相对完整的单位。

这种意识的出现在日语「的」发展上应该是非常重要的。因为一旦把「—的—」视为一个语义单位，那么其中「的」一定失去了语法上的意义，成为构词上的一部分，即出现了词汇上的意义。这就和汉语“的”的用法彻底区别开来，成为日语「的」特有的用法。从现代日语来看，这种「—的—」构词也确实是存在的。从这方面来看，明治中期的用例中「的」虽然形式上仍深受汉语“的”影响，但是比起明治十年时期的「的」，已经开始体现日语特有的要素。开始向日语后缀用法发展。从下面这个用例中也可以看出这个特点：

2-72其取ル所ノ主義は便宜的改革ニ非シテ、自然的改革なることを陳ヘ（明治二十五年1号第26页）

「便宜的改革、自然的改革」从句子的意思来看都可视为意义相对完整的词，其中「的」不再同义于「ノ」，用汉语白话“的”来理解也比较困难。虽然可能还没有完全发展为现代日语中「的」的含义：「……に関する」「……のような」「……の状態である」「……としての、……である」^[24]。但「的」已经开始有向这种语义发展的萌芽，具有了日语特有的意思。是日语「的」语义发展上的基础。

（5）少数特殊的用法

单独使用的用例，如：

2-73宗教的即ち道義上ニ於テハ（明治二十一年14号第15页）

2-74若横ニ就ケバ（空間的）……（明治二十三年1号第10页）

2-75所謂ユル古代的、即、政府ニヨリテ（明治二十四年1号第7页）

我们注意到从句子意思上来看，单独使用的同时，句子中也或多或少地加上了对「—的」的解释。可见当时「—的」确实为一类新生的词汇。多数情况下是需要解释的。这种情况和明治十年前后在「—的」上标记「和語」或「外来語」的解释应该是一样的。相信通过这样的用例，「—的」的用法将在近代日语中越来越普及。

（6）加注假名的用例

这一类用例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明治中期的杂志中「的」标注的读音首次出现了「テキ」，从语音上为后缀用法的确立奠定了基础。

2-76ノ為に蹂躏セラル（明治二十三年1号第2页）

2-77ノ時代ニオイテハ（同上，第3页）

明治十年前后还没有单独标注「的」读音的用例，到了明治二十年，结构中「的」不但单独标音，还首次出现了「テキ」的标注。可见其读音即成熟于明治二十年前后。音韵上「的」得到了独立的同时，也彻底区别了「ノ」。这个变化也是极具意义的。比较前面「的」的用法来看，可见「的」的读音的成熟要早于其用法的成熟。

『反省会雑誌』中的用例呈现了明治二十年左右「的」字发展中的丰富形态，文章中用例增加的同时，「的」的用法、意义和语音都有了迅速的发展。从一些用例中已经可以看出大正时期「的」字后缀发展的萌芽。这种演变现状会给之后的汉语带来怎样的影响非常值得我们进一步研究。

第六节 本章小结

从前面的分析来看：明治时期用例有以下性质：

（1）明治五年至明治十年（1872—1877）「的」的后缀形态已经出现，可是用例数量和用法上都非常有限。其中很多用例没有摆脱古典汉语白话结构助词“的”的影响。另外「的」前后接续的都是「漢語」，也是当时用法受到语体限制的一个表现。距离「—的」发展为一个独立的后缀还有一段距离。而且很多用例需要添加注释才能传达意思。这些都证明了明治初期正式语体中「的」的用法属于产生的初期。

（2）到了明治十年至二十年（1877—1887），这种情况发生了巨大的变化。①用例的数量大幅增加，形态上也丰富了很多。除了初期汉语白话文用法的用例增加外，还出现了发展了的「的」的用例。②明治二十一年（1888）首次出现了类似现代日语中「—的なり/なる」构成的用例，这推翻了前人研究中明治四十年以后「的」字才开始形成「形容動詞」用法的观点（参见第二章第一节“三”）。③笔者认为明治二十年，「的」字在正式语体中已经有了「形容動詞」形态的萌芽，而其丰富的构词形态，更为以后发展为「形容動詞」奠定了基础。同时随着用例的增加，「的」逐步发展出日语特有的含义，从此彻底开始与汉语“的”有了区别，向日语后缀「的」发展。④这个时期的「的」字在语音上已经被标注为「てき」。⑤而且后接词中还出现了非「漢語」的用例，如「此ヲ経済的ノ考ヨリ眺ル時ハ」（明治二十三年一号第19页）。这些用例都证明「的」的后缀用法正在走向自我发展。这一时期其构词结构为「—的ノ—」「—的—」「—的ニ（シテ）—」「—的ヲ—」「—的ナル（リ）」「—的—ノ—、—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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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参考第一章第一节“一”，王立达（1958）。

[2] ［日］樺島忠雄、飛田良文、米川明彦：『明治大正新語俗語辞典』，東京堂出版1984年版。

[3] 藤居信雄分别于1956年、1957年、1961年在『言語生活』上发表评论论述「的」的滥用问题。

[4] ［日］山田严：「発生期における的ということば」，『言語生活』，120筑摩書房1961年版。

[5] ［日］广田荣太郎：「的という語の発生」，『近代訳語考』，東京堂1969年版。

[6] 后来李长波的『近世、近代における「—的」の文体史的考察』中，又对这部分用例有更具体的分析，笔者将在之后介绍。

[7] 『百科全書』是明治初期［明治六年（1873）至明治十六年（1883）］逐年出版的翻译书。参考『近代訳語考』，第291页。

[8] ［日］堀口和吉：「助辞『—的』の受容」，『山邊道』1992年第36号。

[9] 李长波：「近世、近代における「—的」の文体史的考察」，『DYNAMIS（デュナミス）』Vol.10京都大学大学院人間·環境学研究科編集委員会 2006年10月。

[10] 李秀卿：「明治·大正期の「―的」の性格——形容動詞化機能の定着過程——」，『文学研究論集』明治大学大学院文学研究科 第9号1998.9。

[11] 李軍：「明治·大正期の文学に見られる漢字語「的」の使用実態の変遷——日中比較の立場から——」，『福岡教育大学 国語科研究論集48』2007.1。

[12] 笔者认为明治二十年到三十九年没有用例出现的情况还有待商榷。

[13] 笔者注：明治十三年至大正九年。

[14] ［日］遠藤織枝：「接尾語（的）の意味と用法」，『日本語教育』53 日本語教育学会，1984年。

[15] ［日］原由起子：「『—的』—中国語との比較から」，『日本語学』5—3明治書院1986年版，第3页；山下喜代：「漢語系接尾辞の語形成と助辞化——「的」を中心にして」，『日本語学』2000年第11期。

[16] 下面为原论文的引用。

[17] ［日］稲岡勝：「見立からみた明治十年代の出版界」，日本出版学会·出版教育研究所共編：『日本出版史料』，日本エディタースタール出版部発行1996年版。

[18] 第一年明治五年例外，这一年从创刊的第1期开始共搜集调查了37期。

[19] 关于白话“的”的用法，笔者第三章将详细地论述。

[20] ［日］山田巌：「発生期における的ということば」，『言語生活』，120筑摩書房1961年版。

[21] 这时期给近代日语带来影响的白话文“的”字的用法，将在下一章具体论述。

[22] 当时白话文中“的”有代替“地”的用法，第三章笔者将会论述。

[23] 具体参考第二章第一节“三”。

[24] 具体参考第二章第一节“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