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笨手笨脚
触目皆是雪白，淡淡的消毒水味让宋成蹊稍微放下心。
他还不想这么早死，自己手腕上那一刀割得很浅，只是放了点血，不然昨晚那种情况，他被下了药，还不知道要怎么收场。
楚羡就坐在病床边，见他睁眼，也没什么情绪，倒了杯水过来，问。
“喝吗？”
宋成蹊淡漠的眸子转了转，微微点头。
楚羡捏着吸管凑到他嘴边，失血过多的身体急需水分，宋成蹊一口喝了干净，随即低咳了两声，问。
“他呢？”
楚羡知道他问得是那个小少爷，于是很冷漠地回了句。
“还活着。”
宋成蹊从她这三个字里，听出了一些情绪，好像那个人活着是多么可惜的一件事。
宋成蹊不禁疑惑了，他记得江延琦老家是苏州的，所以她怎么会在这里？
楚羡没给他询问的时间，说。
“你放心，这件事我会找人处理，他以后也不会找你麻烦。”
敲门声响起，随即房门被推开，一身西装革履的男人走进来，先看了眼躺在病床上的宋成蹊，又把视线放到楚羡身上，语气平静。
“江小姐，事情已经处理好了。还有，大小姐让我转告您一句话，让您早点回家。”
楚羡闻言，秀眉一拧，她出来得太急，没有跟江父江母说，后来又一直陪着宋成蹊，也忘记要打个电话回去。
她叹了口气，江延琦跟她不一样，她从小就是到处跑，也没人管着，哪里记得要跟家人报备。
“我知道了。”
她不情不愿地回了句，跟着那人一起出去了，宋成蹊还在想大小姐是谁，江延琦是怎么认识的，就见耿皓在房间外探头探脑，窜进来关上了门。
“成蹊，你没事吧？”
他看看被包得好好的手腕，觉得宋成蹊脸上的色泽越发淡薄了。不等他回答，耿皓又说。
“我说，人家对你可是真心的，我一个电话过去，她二话没说，从苏州坐了高铁过来，又是联系人查你的消息，送到医院之后又一直陪着，就没休息过，你说这换成任何一个人，在被你打了一巴掌之后，还能这么照顾你？她长得好看，虽然脾气不太好......要不你就从了她吧。”
宋成蹊没什么表情，静静听他说完，问了一句。
“你都说了？”
耿皓一愣，反应过来他是说，是不是把他的事情都告诉江延琦了。
耿皓只得小心地点点头，他看见，宋成蹊猛地闭上了眼睛，惨白的唇色似乎更淡了。
楚羡没再回病房，她打听了下宋成蹊父亲的墓地，刚好在她去高铁站的路上，于是就去买了一束白百何，去了宋父的墓地。
宋成蹊和父亲长得很像，只是表情太过寡淡，整个人看着就是冷漠不好接近的。
墓碑上一寸的黑白照片，宋父穿着一身军装，神色肃穆，满身正气，看起来十分年轻。
楚羡将花束放下，认认真真鞠了三个躬，说。
“宋叔叔，宋成蹊他很好，他以后也会更好。”
她想，就算宋成蹊讨厌她，下次见面他们还是要打架，哪怕宋成蹊再打她一巴掌，她都可以接受，他这么优秀，一切都值得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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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羡虽然一整天不见人影，但是江父江母并没有说什么，甚至都没多问一句，只有江奶奶在她回来之后，问了情况。
楚羡很庆幸，她那一通电话是打给江奶奶的。
关于宋成蹊的事情，她只能跟江奶奶说，她哪知道江父江母是不是允许江延琦谈恋爱啊。
“奶奶，这事儿您可别告诉我爸妈，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好不好嘛？”
楚羡挽着江奶奶的胳膊来回晃着，逗得江奶奶笑得合不拢嘴，点头应下。
“你呀，怎么越来越像个小姑娘了？”
江奶奶手指点着她的额头，直说她越活越回去了，楚羡嘿嘿笑着，她很喜欢这种感觉。
她自己的奶奶很早就去世了，楚老又不是这样会和人亲昵的性子，在江奶奶身边，她能感受到那种长辈对晚辈的疼爱，是她从来没体会过的。
大年三十，一大早江父江母就开始准备丰盛的晚餐，楚羡睡到九点多，被不绝于耳的炮竹声惊醒了，她懵懵地坐起来，有点无奈地抓了抓头发。
上海基本是不让放鞭炮的，她已经很久没有听过这种声音，充满了年味儿。
应该说，她很久没听到这么纯粹热闹的声音了，没有汽车轰鸣，也不是那种让人害怕的安静。
邻居家的小孩子们都在笑着闹着。她爬起来穿好衣服，特意梳了一个新发型，江延琦的长发发质很好，柔顺笔直，她也舍不得去烫染，只好自己用卷发棒一点点卷起来，卷发显得整个人都成熟了许多。
楚羡跑到楼下厨房，看着应该没有自己可以帮忙的地方，干脆就出去和那群小孩子一起玩——跳格子的游戏她从来没玩过，还是小朋友教她，她学了之后还玩得很起劲，竟然一点不觉得幼稚。
“下雪啦下雪啦！”
不知道是谁突然喊了一句，楚羡一愣，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脸上有了冰凉的触感，她伸出手，轻轻接住了一片雪花。
这一年的最后一天，居然真的下起了雪，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从一开始的飘雪，变成了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面很快就落了一层。
“太好了，晚上可以堆雪人喽！”
小朋友们笑嘻嘻地说着，楚羡也不禁笑了，嗯，她也要来堆个雪人，毕竟在上海，是看不到这样的大雪。
下午四点多，不少人家陆陆续续就开始了年夜饭，炮竹声更是此起彼伏，砰砰声炸得她耳朵都在耳鸣。
江奶奶叫她吃饭的时候，她正在外面跟别的小朋友打雪仗，扔得雪到处都是。
江母拿着干毛巾给她擦着，一边说着。
“还当自己三岁呢，玩个雪这么开心。你以前不是不喜欢小孩儿吗？”
楚羡愣了愣，江小姐不喜欢小孩子啊，可是小孩子这么可爱，一起玩多好，不会耍心机，简简单单，开心就笑，难过就哭，给一颗糖就叫姐姐呢。
江奶奶和江父已经端好菜，四个人围坐在桌前，江母拿了两个空碗，一个盛米饭，一个从菜碗里夹了不同的放一起，端着走出院子，江父拿出买好的香和冥纸跟着出去，点上香，烧了纸，江奶奶念念有词。
“老头子，一年又过了，今天吃年夜饭，你回来尝一口吧。你看看，延延都长这么大了，又乖又聪明，你要好好保佑她，知道吗？”
楚羡不知道这是什么，偷偷拿出手机查了，原来这是江南一带的习俗——吃年夜饭的时候请先祖回来，要一家人团团圆圆，和和美美。
她也不敢表现出异样，安静站在小院里，等纸烧完，江父搬出纸盒拆开，露出炮竹的燃线点了，江母退回屋里，一只手捂着耳朵。
“延延小时候还怕放鞭炮，现在还真是长大了。”
江奶奶看她一点不害怕的样子，笑着说了一句，楚羡吐了吐舌，没反驳，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吃饭了。
她对春节联欢晚会没什么喜好，但是江家人应该习惯凑在一起，围着小火炉一起看电视，楚羡也就抱着手机，挨着江奶奶坐着。
有不少人给她发祝福，哦不对，应该是给江延琦发，她就草草看了一眼，忽然想知道，宋成蹊在干什么。
【吃过饭了吗？看春晚？】
没一会儿，宋成蹊居然给了她回复。
【吃了，没有。】
楚羡惊疑片刻，想起来他父亲就在新年前出任务去世的，再加上前两天刚出的事，她知道宋成蹊不喜欢她，她这么烦他会不会让他讨厌？
她立刻就收敛了，本来打好的字又一个个删除，最后发出去的只有四个字。
【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