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熊闾之死
第二日的清晨，天空下起了雪。宫外榆木的枝头上已经挂起晶莹的冰花，剔透而闪亮。
云蛰早已起床，整理好衣冠。
突然间，一个侍卫飞步跑进门，气喘吁吁。
“何事如此惊慌？”云蛰转过身。
“将军，出事了，熊闾死了！”侍卫喘着粗气说道。
“什么？”大吃一惊，不相信的看着来人。
“熊闾被刺，陈尸梅园。”
云蛰皱起眉头，突如其来的消息，让他错愕，“什么时候的事情？”
“听说就在刚刚。”
云蛰的身体已经跃出门外，朝着梅园飞奔而去。
梅园，已被众多甲士围住，个个神情严肃，如临大敌。秦芳立在门口，一脸的忧愁，当看见云蛰走近，“驿将军！”
云蛰点点头，从众多甲士身旁穿过，走进门。
地上躺着一个人，正是熊闾。而熊申则垂首低眉，一脸悲戚之色，默默站在旁边，身后，则是从楚国而来，贴身的随从。
留在地上的血迹不多，只有细细的一溜，如雨点般的洒在雪上，熊闾前心被硬物穿胸而过，身上细薄的伤口处，仍旧渗出微微的鲜血。
想来，是世子遇刺还未倒地，刺客在拔出剑的一刹那，血即喷洒而出，如雨点一般，落在地上。
“谁杀了他？”云蜇问道。
“不知道。”秦芳看着地上凌乱的脚印，摇摇头，“想从脚印上找线索已是不可能，因为有太多的人进来。”
云蛰蹲下身，将手搭在熊闾的脖颈处，余温未凉，死亡的痛苦，让他红润的脸变得苍白而扭曲。原本细小的眼睛此时却已睁圆，放佛是眼角的肌肉被一根无形的绳子牵住一般，涌起无尽的愤怒。
“秦芳说得对，脚印的线索找不出，但世子却有话要说。”
“驿将军此言何意？”秦芳问道。
“只可惜，世子想说，现在却说不出了。”云蛰站起身，“是谁第一个发现了世子的尸体？”
“王兄的随从，同时发现的。”熊申看着云蛰缓缓说道。
“随从？”
“是，有问题么？”
“没有没有。我只是好奇，故有此一问。”云蛰微笑着。
“大王到！”悠长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蔡昭侯一身长袍，面容严肃，已经走进来。
“父王，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后面跟着姬朔，正一脸惊慌，仿佛世界末日一般。
众人跪在地上，云蛰躬身行礼。而熊申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看着蔡昭侯。
“何人？何人如此大胆？”蔡昭侯大声问道。
“我正想问你呢！”熊申看着蔡昭侯，“王兄在你蔡国被刺，你如何向我大楚交代？”
“请申公子自重，我蔡国虽地狭民少，但也是一邦之国，世子并非大王所杀，何须向你楚国交代？”秦芳看着熊申，一字一顿的说道。
“闭嘴！”蔡昭侯喝道，转过身，“公子息怒，世子遇害，事情发生得突然，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出真凶才是。”
“王兄品性直爽，出言粗野，但却心地善良，绝不是一个恶人，熊申的眼睛落到云蛰身上，“也许就是他这种莽撞的脾气，得罪了某些奸诈之徒，而招致了毒手，驿将军，你说是么？”
云蛰看着熊申，当然能听出他的弦外之音，——他是想将刺杀熊闾的罪名套到自己头上。
“公子说话一向委婉，我本粗人，实在听不明白公子如此心机的问题。”云蛰微微一笑，“但这次却例外，你不就想说，熊闾是被我刺杀的么？”
“王兄来蔡国，除你之外，从未与人结怨，而且你多次与王兄冲突，昨日更是借口捉拿刺客，欲给王兄扣上谋害公主的罪名，试想，你的嫌疑不大么？”
“我在你的口中怎变得如此聪明，你们信么？”云蛰转头，在众人脸上扫过，“反正我是不信。”
秦芳低头看着熊闾，默默无言。
“驿将军知道刺客是谁么？”蔡昭侯看着云蛰，缓缓问道。
“不知道，但世子会开口告诉我们。”
“王兄？”熊申向前一步，走到云蛰身边，“驿无心，亡者怎么可能说话？你信口胡言，便是对世子不敬，更是对大楚不敬！”
“公子言重了，我只是想找到凶手而已。”云蛰微笑着，“世子双目圆睁，满含怒火，更有一种惊讶与不甘，他想不到这个凶手，竟然会刺杀他。”
“你的意思凶手与世子相识？”秦芳问道。
“岂止相识，更是相熟。我料，世子的死，定为内奸所为，而且就在我们中间！”云蛰的话，落地有声，犹如霹雳惊雷一般，在众人之间炸开。
“什么？内奸？”
“凶手在我们之间？”
……
云蛰转过头，一扫众人，犀利的眼神如刀光一般。
“你以为这样，就能摆脱嫌疑？”熊申看着云蛰，一丝不屑涌上眉宇。
“公子请看。”云蛰说着，手搭在熊闾的肩膀上，将熊闾扶起来。
“住手！”熊申大喝一声，“王兄的身体，岂能让你乱动！”
“公子息怒，驿将军只是想找到线索而已，世子含冤遇刺，难道你不想找到真凶么？”秦芳说道。
熊申一脸愤怒的望着云蛰，又看看秦芳，最后眼光落在蔡昭侯身上。而蔡昭侯只是看着，一脸愁容，却并没有阻止云蛰。
“好，你们如此对世子不敬，我定当谨记今日之辱，将来我必加倍奉还！”
“将来？”云蛰转过头，仍旧一脸笑容，“公子的话，满含威胁，我听出来，公子莫非将来是要对蔡吴用兵？”
熊申只是看着云蛰，并不回答。
“哦，我明白了。”云蛰继续说道，“如今熊闾已故，你大可取而代之成为世子，将来是要承继楚王大业的，到时候，你便能挥兵东进。”
云蛰的话，简单而直白，却锋芒毕露。傻子也能听出来，熊闾死去，熊申便成了最终的获利者。
“你！……”熊申瞪着云蛰，急怒之下，额头上青筋暴出，眼睛里一丝寒芒闪过。
“世子胸前的伤口明显宽于后背，乃正面中剑，而世子的剑还在鞘中，没来得及拔出。这说明，刺客一定是世子认识的人，在世子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偷袭，一击致命。”云蛰慢慢说着，“请大王下令，请梅园中的所有人交出佩剑！”
“为何如此？”蔡厉王问道，仍旧一脸忧郁。
“熊闾世子平日眼高于顶，从不正眼看人，想来，在王宫并没有几个朋友，与他相熟的人，此时都在园里，我想凶手也在其中。”
“狂徒，你只不过是一个送嫁将军，昭候如何做，还轮不到你发号施令！”熊申大声喝道，眼睛眯起，溢出满目的凶光。
“我料定，凶手就在此处，请大王定夺。”
蔡昭候抬起头，“有把握么？”
“请大王拭目以待。”云蛰微笑着。
“园中所有人，解剑！”蔡昭候说道，声音不大，却有着不可违拗的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