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风萧萧兮人心寒
田蚡和窦婴的渊源要追溯至王太后还未逝去之时,彼时的田蚡善于文辞,腹有文韬武略却不能被重用,屈居于窦婴门下,是个郎官。
是的,是不能被用。
田蚡身为王娡的胞弟,不仅没有因此得到特殊的照顾,就此平步青云。反而做事得处处小心谨慎——王娡同刘彻相对时,表面上是不会让自家弟弟获得殊荣。
这样的面子功夫做得艰难,田蚡在王娡面前同普通大臣别无一二,他自然也得不到别人的巴结奉承。
窦婴亦是没把他当做王太后的胞弟来对待。
而当时田蚡虽有怨在心,却伪装地格外好,他每次往来窦府,陪同窦婴饮酒时都格外恭敬,如同自己是晚辈一样侍奉着。
可无论田蚡如何讨好,窦婴却仍是淡淡,并没有多留半分目光给他,更遑论举荐了。
如今王娡一死,刘彻得势后却奉田恬为丞相,他又怎么不会将从前小看他的人一一算账呢……
这窦婴便是开始。
……
两月后。
秋日的风有些萧瑟,街边的枯色落叶飘飘扬扬,陡转着细小的尘埃。
茶楼里人群熙熙攘攘,小二的身影匆忙,外面的黑色牌匾上赫赫写着“长安楼”三个烫金大字。
一楼的人向来多,里面暗角搁了碎冰,雕刻精巧的窗只敞了一左一右两扇。此时正值初秋时节,尽管人多,但里面空气流通又不会闷热,可以说是安置得极好。
这茶楼是丞相田蚡名下的产业,船高水涨,这里的茶楼生意也越发红火。
有人咳着瓜子儿,笑嘻嘻地同身边的人扯着闲话,“你们可知,最近朝廷里出大事了!”
穿着褐色短褂的男子有些兴趣:“发生了什么?”
“那位太傅大人,要被……”他的右手做刀状比了比自己的脖子。
短褂男子却是一脸淡然。
他瞧了瞧四周,将声音压低,道:“这不是迟早的事儿嘛!”
“??!”
短褂男子解释:“当年王太后未逝去时,这位太傅便是站在她那派同陛下作对……如今,陛下大权在握怎么可能放过他哟……”
茶楼里人声鼎沸,将两人的声音吞没。
不过几日,果真如茶楼那人所言,魏其候窦婴因伪造圣旨,触怒龙颜,武帝将其发落大牢,不日斩首。
汉宫大狱。
地牢最深处,常年阴暗的环境使得四周墙壁湿气横生,头顶的墙角勾着蛛网,散着一股子霉味。
狱头拨出腰间的长钥,推开最里面那间,随即他弯腰退开步子让身后的人进去了。
田恬瞧着里面的光景,面上并无半分嫌弃。
狱头临走时偷偷瞥了他一眼,心道这丞相大人真是不计前嫌。想着他又掂量了下手里的钱袋,不禁叮嘱了一声旁边的狱卒,“这几天给这位好酒好菜伺候着罢!”
窦婴并未同其他犯人同住,这里倒是比旁的地方干净多了,不大的空间里只摆了一张铺了干草的床,相较于他的侯府就是天壤之别。
此时他正靠在墙边闭目养神。
田蚡慢慢踱步进去,他道:“你倒是安得下心。”
窦婴没有理会他,连眼皮都未抬。
他继续:“就是不知你那妻儿今后该如何了,灌夫死了,连你也就这几日活头,这该如何是好?”
窦婴陡然睁开眼,盯着他,过了好久才道:“你得意不了太久的。”
“真以为他刘彻提了你做丞相,就真的认你这个舅父?”窦婴冷哼,字字诛心。
田蚡深以为然地点头,“本相自是知晓。”他理了理绣着华贵金线的袖摆,“但陛下给了本相官职,自是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他的话说得滴水不漏,让窦婴着实不明白他到底是真的知晓刘彻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