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崇禹·真相
“这位兄弟身手确实是不错,不过似乎脑子不太好使?”
那人听得出邹鸿是在讽刺他,也大叫道:
“仁兄也不要躲着藏着,只会冷语伤人,可敢出来说话?”
“甚好,敢不从命。”
正说着,邹鸿的脚步声响起,影子从巷子那边转角处转过身来,出现在众人眼前,左手拿着失主丢失的钱袋,右手如同拎小鸡似的提着一人,仔细看过去正是刚才溜走的盗贼,这小鸡还丝毫不敢扑腾。
邹鸿一出现,失主立马认出来了他拿着手里的自己丢的钱袋,忙往邹鸿跑来的方向跑了过去。
“便是他,就是他偷了我的钱袋。”
失主虽然被偷时反应异常缓慢,但是还是对偷窃自己财物的人的背影印象非常地深刻。
“二位英雄,不要再打了,你们看,我的钱袋在这里。”
一听这句话,那人正与郑琰玉相持着的手上的劲道顿时就松了三分,郑琰玉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见邹鸿已经抓到了窃贼,便与那人各自都撒开了手,朝着邹鸿看过去。
见二人终于停了手,失主也松了一口气,然后跑到邹身边,千恩万谢地接过了钱袋,而后脸色倏然一变,抬起腿就十分凶狠地给了窃贼来了一脚。那小贼本就身材矮小,受了这一踢,连气都不敢喘一下,全身都蜷缩成了一团。
等那失主再转脸回来和邹鸿说话时,脸上笑容便又回来了:
“多谢英雄,这小贼定要让他进官府去!”
邹鸿点了点头,对他说:
“你先看看你的钱财有没有缺少,一会儿我自会押送他去。”
失主被邹鸿提醒了后这才想起来,背过身去,细细地把钱袋里面的金银仔仔细细地数了两遍,确认是真的无误后,再转过头对邹鸿点头哈腰地说:
“多谢了多谢了,小老的钱并没有减少。”
他把手往袋子里一探,想要多少拿些金银来谢谢邹鸿,却又想到在场这么多人,都是给他出了力的,只谢邹鸿一个,怕是会引起来大家的怨气,可若是都谢一遍,那……他这袋钱还不如不找回来。
失主把手从袋子里又拿出来,望着邹鸿,眼睛都眯起来,有些尴尬地笑了两声。
邹鸿当下看出来这失主心里的纠结,不动声色地替他把话接了下去:
“那便好,员外,出门在外,身上的钱财可要盯得紧些。”
这员外自然是千恩万谢:
“小老知道了,多谢,多谢诸位英雄。”
目睹这边事情已经解决,那边刚才与郑琰玉大战一场那人目睹真相,半晌说不出话来:
“原来是这样吗……”
郑琰玉撇一撇嘴,揉着肩膀上酸痛的肌肉朝邹鸿走过去,嘴里面还嘟囔着:
“我早就说了……”
拿回了钱袋的中年人没有给在场人打招呼,悄悄地溜了,毕竟他现在可学到了,身上带着这么多的钱财,最好还是低调一点。他看邹鸿谈吐气质极佳,提着那小贼的动作又那么熟练,心里猜想他可能是官服的人,也就不疑有他,把贼交给他处理。
其他的人见失主走了,有的笑,有的骂,有的走过来与邹鸿招呼两句,也都渐渐散去。很快小巷子里就只剩下四个人:郑琰玉、邹鸿、还有那个小鸡一样被邹鸿拎着的贼以及半路杀出来截断郑琰玉的人。
当这人是谁?想必已经很明显,他就是一个月前从霁都先回了家,把家里的事情都安排了以后,便来崇禹城找听潮清平司报道的殷英,碰巧也是今天刚刚进城。
殷英自五月初七早上离了霁都,目的是带着右主簿青方皓的书信要去听潮府的崇禹城,作为那个暂缺人手的“新计划”的一份子。
他先绕道回了丰华府的釜城,侍奉了许久未见的父母几天的时间,在这期间他也将自己所带回的金银全都购置为不动产,为家里添了些许田地与宅院,为父母的生活质量带来了质的改变:殷英的阿爹阿娘,以前只能靠几亩地种粮食过活,现在就可以靠收租过日子了。
在打点好家中的诸多事情后,殷英便作别双亲,骑上青方皓那匹带着战马血统的牝马,不紧不慢地朝崇禹城来,一路上也看了不少家乡久违的景色。
他慢悠悠地走了四五日,所经过的地形由丘陵矮山的重峦叠嶂变成了一马平川,缭绕的湿润雾气也都消散,官道的两旁都是青草翠蔓,数以顷计的农田整片整片地挨在一起,田里面注满了从不远的小河道里渠引过来的清澈的水,殷英也知道自己就已经来到了听潮府地界。
不过来到听潮府并不意味着就到了崇禹城,若是从总路程上看,距离还有三分之一没有走。不过庆幸地是,青方皓给的这一匹宝贝马儿虽然是第一次出远门,但也并没有掉链子,除了在釜城修整时换过一次蹄铁外,殷英甚至都没怎么管它,结果它居然也平平稳稳地跑了一路,在耐力方面的表现尤为出色。
进了听潮府境内,道路平坦又宽敞,适合奔马,再加上殷英出了丰华府地界后也没有能勾动他的景色可以看了,一路上就走得极快。
到了五月廿八这一天的早晨,殷英便到了离崇禹八十里外的一个驿站,驿站的小厮告诉他此去崇禹城已经不远,一天之内肯定能到以后,他便选择在驿站休息个把时辰。那也正好是郑琰玉和邹鸿在雩娄山下的战家庄把邓之收拾了一顿的时候。
傍晚,殷英进城的时间要比郑琰玉他们三个早了一会儿,所以一开始没有碰到。不过他是自西门进,那一行人则是由南门进,若是时间一致了那也碰不了面,其实就算他们碰了面,也互相不认识。
殷英进城后想着今日天色已经不早了,那清平司的公署设在何处,青方皓之前也没有告诉他,现在再去打听也来不及了,不如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讨上一盆热水沐浴一下,明天也好去见这边的负责人。
他在崇禹城的外围地价便宜的地方找了一间还算干净、后院带着马棚的客栈,在马棚里栓好青方皓的马,再由伙计引着上楼,拣了一个带窗的、能够看见街上光景的房间。殷英押了房钱、吃了些酒肉、洗了个热水澡,身上换了一套阿娘亲手做的衣裳,便在床上躺下来。他其实已经累极,一路赶过来也走了六七天,积累的疲惫远不是早上休息那一个时辰能消除的。
躺在床上的殷英无意识地透过窗户往外看,天色已经渐渐地沉了下来,看得见街道两旁的各种商户都已经点上了灯笼,红的、黄的、绿的,大的、小的、袖珍的,高的、矮的、还有浮动着的。
每家每户的灯光都犹如一个个光点一般汇聚在一起,把整条街道都浸染成了彩色,仿佛是一条如梦似幻的光的河流。他再往更远的地方望去,在崇禹城的中心区域,唱夜戏的、喝花酒的地段,还有着更加明亮的灯光,再远处的各个坊市之间犬牙交错,把整个崇禹城都变成一座不夜城。
与霁都的方方正正,横纵有序不同,崇禹城的坊市每一个都不是规则的形状,街道也不总是笔直,常常会有一些的弧度,看起来更加的含蓄、柔美,总的来说,这里与霁都是呈两种风格的。
殷英突然想起,他之前在霁都服役了两年,却都没怎么领略过那天下第一城、大郑国帝都的雄武气势,实在是一件非常遗憾的事;他明天就要入职清平司,如青方皓所说、这绝对不是一件轻松的差事,若是又重蹈覆辙、身在崇禹城却无法感受一下它实实在在的气息,那么他这辈子的憾事就势必又要多出一件。
再望一眼窗外的万家灯火,殷英突然兴起:“何不趁此机会到城里夜游一趟?反正今天自己还是个闲人,明天的事情,那就等明天再说。”
兴致一但起来后就非常难再收回去,殷英将身上不多的钱财带身上,剩下的行李都放在了房间里,他找店里的伙计讨了钥匙锁了房门,再预定了一份夜宵,下楼出了客栈便要往城中心走去。
崇禹城还有些与霁都不一样的地方是,这里没有在天子脚下,也就没有政治中心的职能,所以崇禹城的商贸政策更加开放,商埠区也会更加的宽阔。
殷英上街往崇禹城里面走,穿过好几条十分繁华的街道,正想着这听潮府首城果然名不虚传,突然就有一个身影从他身边窜了过去,差点把他撞倒。
“怎么回事?也不长长眼睛。”
殷英心情大好,再加上他性子也一直沉稳,并没有去找那人的麻烦,继续走他的路。
不过一会儿就又有一个人从他身边跑了过去,再过一会儿他又听到耳后一阵骚乱,好像是有更多的人跑了过来,似乎还有人在喊着:“抓贼!”
虽然他现在已经不是皇城御卫的一员,不过殷英在内心意识里还没有习惯新的身份,仍然把自己当做是正义当仁不让的维护者,下意识地就跟着刚才那人,追了上去。
所以误会的起源只是因为郑琰玉跑得太靠前了,紧紧地咬着窃贼不放,把其他人都落在了后面,就被这个半路加入捉贼队伍的殷英当成了窃贼本人。
当殷英在后面看到郑琰玉在墙中间的巷口转角处呆了一秒再往巷子里去时,就更加觉得他就是那个窃贼了。在殷英的职业经验里,这往往是窃贼在慌乱之中要择路而逃的惊恐表现。
眼里面只锁定了郑琰玉的殷英,眼神捕捉到他身体上有准备发力的动作,误以为他是想要加速逃跑。
“这可不行啊。”
殷英想道,于是他当机立断地冲上去出手了,郑琰玉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一来二去之下,事情便如此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