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阳断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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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激战·《萦沙拂柳》

东书房里,游玄戈又是带血光的一剑劈出,邹鸿执笔写了一个“撇”,身体微转、侧身避过,那一撇正好划在了血魂剑的剑刃上。毛笔的笔尖柔软坚韧,更兼有邹鸿的内力注入,居然没有被剑刃所截断,只是成根落下了一两根毫毛而已,反而是这一画将剑身上的红色抹去了一些,笔尖在微微泛红后,随即如常,游玄戈与方佳圭眼里都是邹鸿对这一次攻击巧妙的化解,并没有注意到剑身上微弱的变化。

“就凭一支笔?”

游玄戈有些接受不了,他已经刺出了几十剑,这些加在一起都足以将邹鸿劈作一千段、一万段,可是他却只在刚开始交锋时刺中过他一次,后来则每次都被躲开了,而且邹鸿还好像并没有很费力的样子。

“足矣。”

每当血魂剑光芒大放、剑气吞吐,要杀到邹鸿身上时,总会被其执笔以一个奇妙的角度一笔划开,游玄戈斩出的血红色五尺剑芒遇上邹鸿手里那支在笔尖浸润了内力的毛笔,相接触的地方总会被消融掉,无法斩到邹鸿身上;而实体的剑刃斩去后也会被邹鸿大笔如椽地一笔挥在剑身上,把剑刃撩开。游玄戈虽然此时内劲强大,甚至已经凌驾于邹鸿之上了,但是始终却无法落到实处。

方佳圭也看出来其中端倪,游玄戈依仗自己开启“血魂剑”以后真气会源源不断地从剑上涌来,于是便毫不吝啬地挥霍自己的剑气,看起来气势汹汹,但都是些不怎么长眼的无差别攻击,很难打到身形灵巧的邹鸿身上,邹鸿常年练习敏捷的拳脚,这种速度的攻击在他眼里也就与慢动作无异了。

“血魂剑”的破坏力极强,邹鸿在一开始被突然暴涨的剑芒伤到过一次后,便集中精神、专心躲避游玄戈的剑招。慢慢地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也应对地也越发自如起来,游玄戈也越来越控制不住攻击的力道,若不是方佳圭凭借自己浑厚的内力护住了房间的周围,这东书房的房子早就被他的剑气崩得破破烂烂。

游玄戈持剑而进,可邹鸿始终与他保持着距离。

“邹大人,你是想拖延时间,好让你找的帮手来救你吗?”

随着“血魂剑”的施展,游玄戈的气质也变得比之前狂暴了,说话强调也变化了许多。

邹鸿索性就把双眼闭了起来,游玄戈的剑路他现在已经差不多都摸清了,就算不看也能靠其它感官察觉到剑来的方向,继续用手上的笔左比右划,抵挡着斩过来的每一剑。

“不,我只是不相信你这以血为引的功法,既然已经如此强大了,会对你本体没有反噬。”

“你……”

见邹鸿已经看出来自己“血魂剑”的弱点,游玄戈的眉头都皱成了一片,他算是知道为什么方佳圭要私下里叫邹鸿“老东西”了,这人在激烈战斗时还能随时保持镇静,顺便寻找敌人破绽,在战斗中不断地进步,这种能力不知道是经历了多少的战斗之后才练成的。

如邹鸿所说,血魂剑的磅礴内力也是有极限的,而极限过后必将将会伴随着强烈的反噬。

慢慢地,血魂剑上的红光已经不复一开始那么灿烂,游玄戈身上的真气也在慢慢地消退,他也终于发现,血魂剑每一次进攻后,都会被邹鸿抹去一点,不过等到量变已经积累成了足以被察觉的质变时,就已经来不及了。

血魂剑,以血饲剑,以剑成魂,这种看似有些像是邪道的功法也会有其不利之处。使用者以血脉为引,激发其内力中隐藏的血魂之力,但是每一次激发都需要把这种力量耗尽。所以血魂剑这门功法每使用一次过后就都需要等上一段不短的时间才能再使用第二次。当血魂剑激发的时间快要结束时,原本看似源源不断的力量也终于到了尽头,待到剑身的血色光芒完全化去以后,使用者的经脉也会因为此前被反灌的内力过于强横而出现疲软的情况,内力也难于再次凝聚,这些各种对身体不利的情况便是反噬。而就算没有反噬,血魂剑在激发时带给使用者的负担也会是极大的,“血魂剑轻易不发,发必饮血”,其实也指的是饮使用者的血。

原本游玄戈的血魂剑还能持续更久,可是他的剑刃被邹鸿手中的毛笔划上了无数下他都不知道,预计的时间还没有到,可剑上附有的血魂之力也一点点地被消解。

游玄戈依然举着剑,可他心中的战意已经开始一点点地瓦解。

邹鸿其实也不好受,虽然他表现出来很自如的样子,但其实每接游玄戈的一招都需要殚精竭虑,手中的笔的笔尖上的毫毛也慢慢掉得严重了。其手臂上因为离剑刃太近而被剑气刮出的不可见的细小伤口也不知有多少,每一道都像有一只蚂蚁在咬一样的痒麻感,叠加在一起,也不是什么小可。

邹鸿握着毛笔的右手不经意地抖了两抖,那已经掉了不少笔毫、残缺不全的笔尖上又有两根笔毫从笔杆上飘落到了地上,游玄戈恰好看见了。

笔毫飘落之间,游玄戈也明白了邹鸿的状态其实比他好不到哪里去,是胜是负也就只在一招之间了。他深吸一口气,调动丹田与剑上最后的血魂之力,于手中蓄势。

游家剑决,每一句便是一种剑招,也是一种境界,是游家在东江府西部延续百余年依然根基稳固的倚仗,与血魂剑功法相辅相成,全力以赴之时,天下无两。不过因为血魂剑传人只是游氏一脉,人丁不多,所以游家剑决并不闻名于世,以邹鸿的广博见识,也只是知其皮毛而已。

游家剑决的最后一句,也是一套剑法中最为精髓的一式。

“三尺斩龙,神光截玉。”

奋起自己最后的精神,也是绽放出血魂剑上那一抹最后的妖冶,游玄戈舍了一身剐,斩出这最后一剑,尽管他知道这一剑的消耗足以将现在的他掏空,然后他就得在床上躺着至少半个月,但是他依然是毅然决然地把暗红的剑刃斩了出去。

血魂剑!三尺斩龙,神光截玉!

方佳圭也被他这架势吓了一跳,不过随即又镇静下来,因为他也发现了游玄戈脚下并不太稳,这一剑是快要力竭时发出来的,威力方面是外强中干,若是以他刚刚开启血魂剑的状态来发这一招,那多半是奔着要取邹鸿的性命去的。

邹鸿看着眼前滔天的暗红剑气袭来,找不到可以避无可避,索性抬手将那只已经凋零得不能再继续书写的笔往剑来的方向一扔,笔杆子还没有接近斩出的剑芒,便被剑气外围的余波绞得粉碎。

“我的金鼠紫毫……”

方佳圭拂面而叹,仿佛十分的无力,不过随即也全力催动内力外放,护住东书房和里面他的其它珍贵玩意儿。

“呼……”

血色剑刃就在眼前,邹鸿却调理起了呼吸,似乎眼前并没有什么风浪一样。

“不要命了?”

方佳圭暗道一声,这一招虽然是外强中干,但不做任何防护被打中肯定也会元气大伤,不知道邹鸿为何敢如此的云淡风轻。而两人虽然是竞争对手,甚至可以说是政敌,但方佳圭必然不会愿意看到邹鸿重伤的场面。

在方佳圭还暗自担心邹鸿的安危时,邹鸿却十分超脱地在浪涛似的剑气里,拖着长嗓,吟了一句诗:

“却将万字平戎策,换得东家种树书。”

“嗯?”

方佳圭刚使真气护住自己的宝贝砚台,听他这一句,心想,

“脑子坏了?”

吟完那一句后,邹鸿双手轻轻伸出,右臂上无数细小的伤口开始慢慢有血渗出来,密集的红色纹路像虫豸一样布满了他整只手臂。邹鸿忍着痛、麻、痒,将两只手放到离胸前大概一尺半的距离,一上一下相距一尺,闭上了眼睛,神情似乎十分痛苦,口中道一声:

“定!”

霎时滔天剑芒仿佛是在他的面前就突然地减慢了前进的速度,没有完全定住,是在像蹒跚一样地、一寸一寸地往前。

邹鸿两只手掌都呈自然的弧度,一手向下、一手向上,慢慢地在身前划出两个能拼合在一起的半圆。当两手分别达到另一只在原来的位置,两个半圆拼成一圈以后,剑芒前行的速度已经越来越慢,就像是完全停滞了一般。

“什么?”

游玄戈虽然惊诧万分,但他现在已经提不起半分多余的力气,拼着命想把剑气再往前进一寸,但也只能看着其就这样停在邹鸿的手前。

邹鸿额头上沁出的汗已经汇成了豆大的汗珠滑落在地上,右手也在不住地颤抖,丹田鼓着,似乎一口气也不敢出,一出气功便破了。

那边游玄戈也是在用最后一口气吊着,心里想着:再进一寸……一寸。

已经停滞的剑气又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推进,邹鸿咬了咬牙,将双手又在身前划了一圈。

起初是个小圈,半圈还没有转毕,邹鸿的双臂都朝外部尽力伸展开来,等到两手的两个半圆拼画成一个圆时,小圈已经成了大圈,圈住了邹鸿的身体,而慢慢前进,已经逼近了邹鸿身前的血魂剑气,居然隐隐地有化在这大圈里的迹象。

“这是……”

方佳圭凝神,将目力提升到极致再看去,竟发现邹鸿双手并不是如他看到的一般缓缓地移动,而是以极快的速度在大圈上拂过,不断有化作细微的剑气在他的指尖消散。

“萦沙拂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