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马克思晚年笔记的研究有待深化
马克思在19世纪70年代中期以后的生命历程和思想历程,一般被称为“马克思晚年”。从马克思晚年所做的具体工作看,他把大部分精力投入到了对前资本主义社会的历史,特别是各种现存的原始农村公社土地所有制的实际史料的摘录和研究上:一是研究世界史。从70年代末到80年代初,马克思写了四册关于世界史的笔记,按照编年顺序摘录了从公元前1世纪至17世纪中叶世界各国,特别是欧洲各国的政治历史事件。[1]二是研究古代社会史。马克思收集、研究了各种实际材料,阅读了各种有关的学术著作,最后形成了5本笔记,即:《马·柯瓦列夫斯基〈公社土地占有制,其解体的原因、进程和结果〉(第1册,1879年莫斯科版)一书摘要》、《路易·亨·摩尔根〈古代社会〉(1877年伦敦版)一书摘要》、《约翰·菲尔爵士〈印度和锡兰的雅利安人村社〉(1880年)一书摘要》、《亨利·萨姆纳·梅恩〈古代法制史讲演录〉(1875年伦敦版)一书摘要》、《约·拉伯克〈文明的起源和人的原始状态〉(1870年伦敦版)一书摘要》。[2]这5本笔记与四册历史学笔记一般被人们统称为马克思的晚年笔记。[3]这是人们了解马克思晚年探索的理论旨趣与哲学意蕴的一笔重要财富。
就目前学界对马克思晚年探索理论旨趣与哲学意蕴的具体判断看,大致可以概括为四类观点:第一类观点是研究重心转移论。这种观点认为,马克思在其晚年将理论研究重心从对资本主义社会的剖析转移到了对前资本主义和原始公社的研究,从对西方的研究转移到了对东方社会的研究,从而在历史观上从历史发展过程的“单线论”转向了“多线论”,进而“修正”或“完善”了他以前的“五大社会形态学说”。第二类观点是人道主义兴趣回归论。这种观点首先由劳伦斯·克拉德提出。这种观点认为,马克思晚年重新回到了以《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为出发点的哲学人类(本)学的研究道路,把人道主义确立为了自身学说的中心线索。第三类观点是困惑超越论。这种观点认为,马克思晚年因理论和实践的挑战而对自己创立的唯物史观产生了困惑,因此试图重新研究人类历史,特别是古代社会史以及东方民族史来“超越”唯物史观。第四类观点是唯物史观创新论。这种观点认为,马克思的晚年探索是为了在早、中期创立和阐发的唯物史观基础上,继续研究以前未系统研究过的原始公社以及其他各种特殊的社会形式,从而对人类历史发展的基本规律与发展道路作了新的系统的阐释。这四大类观点,提出了一些富有启发意义的见解,从而在激发人们展开对马克思晚年笔记的深入研究上发挥了重要作用。但是,它们有一个共同的失误,即:未从马克思一生的著述是一个“艺术的整体”的高度来解读其晚年笔记,以至于未注意到其所蕴含的问题意识及其与《资本论》创作的紧密关系,从而仅仅局限于从具体研究对象以及个别结论来看待其理论旨趣与哲学意蕴。质言之,以上四种观点都不同程度地误读了马克思晚年笔记的理论旨趣与哲学意蕴。而且,争论本身的存在,也说明问题还有进一步深入研究的必要。
因此,有效校正马克思晚年笔记的研究思路,准确把握马克思晚年笔记的理论旨趣和哲学意蕴,仍然是马克思主义研究的一个重要课题。而站到马克思关于其全部著述是一个“艺术的整体”的高度,具体探明马克思晚年笔记的问题意识和理论旨趣及其与《资本论》创作的关系,并由此揭示其深层哲学意蕴,则不失为进一步深化马克思晚年笔记研究的一条合理且重要的学术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