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军事政变到总统选举：动荡不止的埃及

刘 云 钱 磊 穆尼尔·宰亚达

［内容摘要］2013年埃及军事政变是埃及政治转型中的重要事件，它标志着埃及民主化进程的终止。政变开始于塔姆路德运动掀起的大规模民众抗议活动，终止于埃及军方宣布废黜总统穆尔西，建立过渡政府。埃及军方虽然声称“响应人民的呼声”，但它真正的目的却是维护自己的特殊权利和经济利益，重新夺取埃及最高权力。政变之后，埃及重新举行了总统大选，阿卜杜勒·法塔赫·塞西以绝对的优势击败对手，当选为阿拉伯埃及共和国第六任总统。塞西的当选，意味着“军事统治”在埃及完全回归，同时也标志着埃及1·25革命的最终失败。

［关键词］埃及 埃及政变 “军事统治”

2013年，埃及局势风起云涌、变化无常。其中最主要的是埃及军方发动政变，推翻了以穆尔西为首的民选政府，夺取了政权，成立了过渡政府。深入研究这场转变的起因、经过和影响，不仅有助于洞悉埃及政治局势，预测埃及未来走向，也对分析中东地区政治格局的变化有重要作用。

一 2013年埃及民众抗议活动与军事政变

2013年6月30日的埃及民众抗议活动，是由塔姆路德运动（Tamarod Campaign）掀起的。因为该运动的重要作用，埃及国内也有人称2013年民众抗议活动为“塔姆路德革命”。塔姆路德在阿拉伯语是“叛乱”（rebellion）的意思。该运动由5个20多岁的埃及年轻人于2013年4月发起，旨在推翻穆尔西政府。运动的参与者开始时在街道上或百姓家门口收集签名，随后得到了埃及众多政治反对派和社会团体的支持并迅速壮大。救国阵线、肯法亚运动（Kefaya Movement）、四月六日青年运动是塔姆路德的主要支持团体。另外，没有犯下罪行的前国家民主党成员如穆罕默德·巴拉迪、沙菲克等也被允许加入。塔姆路德运动事实上促成了埃及自由派与保守派的联合。

埃及自由派多是信奉民主自由、主张政治经济改革的政治活动家，他们参加了2011年反对穆巴拉克的革命，并吸纳了众多埃及革命青年及其组织为同盟。埃及保守派主要由前穆巴拉克支持者构成，包括部分军队成员、前执政党成员、穆巴拉克时期的公务员等。另外，长期受穆巴拉克政权影响的埃及法官群体、记者群体和与政府有紧密关系的工商业人士，也被认为是埃及保守派。保守派主要代表沙菲克被允许加入塔姆路德运动，表明为了推翻穆尔西政权，埃及自由派不惜接纳保守派。

2013年6月26日，塔姆路德开始筹备6月30日的大规模示威游行活动，同时该运动自称已经收集了2 200万民众的签名。但是根据著名学者塔里克·拉曼丹（Tariq Ramadan）的研究，3 000万人走上街头并且签署了一项1 600万人的请愿是一个巨大的谎言。^[1]从2013年6月28日开始，抗议民众开始在埃及各地集会，为6月30日的大规模抗议做热身。与此同时，支持穆罕默德·穆尔西的民众也开始集会。6月30日，军方声称通过直升飞机扫描后，估计全国示威人数达到1 400万人。^[2]30日晚间时候，反对派与穆尔西的支持者们发生暴力对抗，和平示威演变成流血冲突。

7月1日，埃及军方向总统穆尔西发出48小时通牒，称如果穆尔西不满足示威者诉求，军方将介入当前局势。7月2日，穆尔西发表讲话拒绝了军方的最后通牒，并宣称“用生命捍卫民选政府的合法性，永不妥协”。7月3日，军方基于政府未能解决冲突，穆尔西未能建立一个团结的埃及，宣布取消穆尔西的总统职位。

政变之后，塞西领导的埃及军方随即开始镇压埃及穆斯林兄弟会及其同情者。军方首先软禁了穆尔西及其政治团队，后于7月10日对300名穆兄会领袖和成员发出了逮捕令并禁止他们出境。一些穆斯林兄弟会和自由与正义党的主要人物如穆兄会二号人物沙特尔、自由与正义党主席卡塔特尼和指导局副主席巴尤米，也遭到了军方的逮捕。支持或同情穆斯林兄弟会的电视频道被突然停播，自由与正义党的党报也被停刊，部分穆兄会领袖的财产也遭到冻结。同时，穆尔西及穆兄会高级人员也面临包括从事间谍活动、煽动暴乱和危害国家经济的罪名指控。7月16日，埃及过渡政府组建完成，并宣誓就职。7月26日，埃及高级法庭下令拘留穆尔西15天，以调查他所面对的指控。12月25日，塞西控制下的过渡政府将穆兄会定性为恐怖主义组织，宣布取缔。另自2014年3月22日起，埃及各地方法院开始了对近千名穆兄会领导成员或支持者进行审判。4月28日，开罗地方刑事法院判处683名穆兄会成员或支持者死刑。埃及军方的残酷引起全球的震惊。^[3]

镇压穆兄会的同时，埃及军方还残酷地使用武力平息骚乱、镇压游行示威者，酿成了三次大规模流血事件。2013年7月8日的流血事件发生在解放广场，当时的示威人群正在做祈祷，军方声称遭到恐怖分子袭击后开始反击。冲突导致了1名军官、54名示威者的死亡。埃及努尔党和2012年总统候选人的阿布福图等指责这个事件是“大屠杀”。^[4]7月24日，塞西在一次阅兵仪式中发表讲话，呼吁示威民众给予军方和警察部队镇压恐怖活动的“授权”，这遭到了埃及穆兄会与强大埃及党、四月六日青年运动和埃及人权组织等自由派的联合抵制。7月26日，埃及多地发生大规模示威游行，人数甚至超过废黜穆尔西时的规模。军方随后开始清场运动，并引发了暴力冲突。埃及卫生部表示，冲突中82人被证实死亡，299人受伤。而战地医院的一位医生则指出至少有200名抗议者被杀，4 500人受伤。^[5]之后的8月14—18日，是埃及流血冲突的顶峰，5天时间内总计超过1 000人死于武装部队与示威民众的冲突当中。

表1 政变后埃及街头暴力冲突死亡人数统计表^[6]

军方强力镇压之后，埃及局势开始趋于暂时平稳。到2014年5月塞西参加总统大选时，埃及基本上没有了大规模示威游行，暴力对抗不再继续，西奈的武装冲突也被平息。但是，局势事实上并未平稳下来。接近4万人仍被军方监禁，近千人面临不公正的审判。与此同时，埃及民众转而在社区、乡镇开展小规模的示威活动。这种示威一般不超过两个小时，在警察到来前人们即已撤离。而且，埃及经济仍没有起色，旅游业无法恢复。同时，分配制度上的不公正仍然存在，甚至变本加厉，一名普通士兵的工资竟然高于大学教授。毫无疑问，稳定只是浮于表面，内下仍是暗流汹涌。

二 2013年军事政变的原因分析

我们必须要将发生在6月30日的民众抗议活动与7月3日罢黜穆尔西的军事政变区分开来。尽管两者的目的都是推翻穆尔西政权，但其行为主体、政治诉求和行动性质都截然不同。民众抗议活动是埃及民众自发聚集起来的，他们呼吁推翻穆尔西政权，是因为穆尔西扩大总统权力、治理不善且欲推行埃及的“伊斯兰化”。而军事政变的目的则是维护军方在埃及的特殊权利和经济利益，重新夺回埃及的最高权力。

埃及官方媒体和一些私人媒体大多宣扬穆尔西治理不善、搞权威主义和推行伊斯兰化是导致民众抗议活动爆发的原因，而认为军方是响应“人民的呼声”罢黜了穆尔西。官方媒体还将两个事件合并在一起定义为“二次革命”，以与2011年推翻穆巴拉克的“1·25”革命相提并论。但是，这些媒体的话语大多代表了埃及军方的观点，而事实往往掩盖在话语之下。抗议活动与军事政变中存在诸多疑问，了解这些疑问有助于我们清晰地认识示威与政变的前因后果。

首先，示威民众与军方对穆尔西执政行为的指责是没有太多依据的。

穆尔西上台时，尽管埃及革命暂时一片光明，但仍前路艰辛。穆尔西的首要任务，一是提振陷入停滞的埃及经济，二是打击穆巴拉克势力的残余、维护革命果实。两个任务都非一朝一夕就能办到。埃及经济的根本问题，一是人口膨胀带来的压力，一是不合理的再分配体制。人口带来的就业压力一时无法化解，不合理的再分配体制带来制度性的腐败，改动它必会遭到保守势力的极力阻挠。穆尔西曾致力于制定和实施工资限制制度，一方面确定最低工资以保障民生，另一方面限制最高工资以抑制腐败。该计划遭到阻挠拖延，直到政变前才通过，但无缘实施了。

除了经济领域，穆尔西在政治上的改革也不断遭受挫折。2012年埃及总统大选之前，军方预感到穆兄会可能胜利，故通过宪法修正案的方式剥夺了总统的大多数权力。穆尔西上台后，一直致力于同军方和宪法法院的斗争，以夺回民选总统的权力，但这往往被埃及媒体渲染成穆尔西想当“新法老”。穆尔西扩权的行动，引起了埃及军方和法官们的激烈对抗，同时也遭到了埃及自由派的盲目指责。正是因为诸多阻挠，穆尔西无法在政治改革上做出多少成绩。

外交是穆尔西唯一能放开手脚大干一场的地方。穆尔西上台后首先安抚海湾国家，承诺不输出革命。而后前往埃塞俄比亚，发展与东北非国家的关系。与伊朗“接触而不结盟”，“暂时承认”埃及以和平条约，仲裁加沙冲突，致力于中东内部解决叙利亚问题的四方会谈，穆尔西在中东开展了一系列眼花缭乱的外交活动。此外，穆尔西还积极发展同新兴大国的关系，先后访问了所有的金砖国家，并谋求加入该集团。穆尔西的外交，很大程度上赢得了包括美国、中国、以色列等多国的赞誉，埃及部分的重回中东地区大国地位。而在外交活动中，穆尔西一直积极地为埃及经济发展寻求国际社会的帮助，收效卓著。

对穆尔西治理不善、推行威权主义的指责是不恰当的。埃及的经济困难更多的是穆巴拉克遗留的制度问题和人口膨胀造成的。政治上穆尔西限制军方权力、夺回总统职权的行为被描述成穆尔西想当“新法老”，这个指责明显是歪曲事实、蓄意中伤。正是因为事实依据不充分，塔姆路德运动在发起抗议活动时，虽然列出了详细的政治路线图，却对罢黜穆尔西的原因语焉不详。

其次，发起罢黜穆尔西风潮的塔姆路德运动身上也疑点颇多。

在推翻穆尔西之后，塔姆路德不加区别地支持埃及军方，遭到了自由派人士的强烈指责。塔姆路德创始人马哈茂德·巴德尔（Mahmoud Badr）与其他一些该运动领导人曾公开支持军方强力镇压示威者。而之前加入塔姆路德运动的自由派人士，在认识到该运动堂而皇之地为军方背书之后，先后退出了该组织。军方掌控的过渡政府成立后，塔姆路德的创始人大多收获了奖赏，其中马哈茂德·巴德尔和穆罕默德·阿齐兹（Mohamed Abdel Aziz）被任命为50人宪法起草委员会成员。^[7]与此同时，自由派如四月六日青年运动却受到军方的镇压。这使我们不得不怀疑塔姆路德运动在2013年民众抗议活动和军事政变中的角色。

另外在政变之前，塔姆路德的行动很明显与军方保持了一致的节奏。2013年4月28日，塞西在纪念西奈解放庆典上，发表了“伸向国家之手必被斩断”的演讲，被反穆尔西人士解读为以塞西为首的军方开始重新与穆尔西角力。^[8]同样是在4月，塔姆路德运动成立。6月23日，塞西再次发表声明，警告军队不会允许国家陷入“冲突的黑暗隧道”。^[9]三天后塔姆路德便开始筹备大规模示威游行。30日晚，军方声称使用直升机侦查统计全国示威人数，极力宣传示威游行的规模，以佐证塔姆路德声称的获取了2 200万签名的数量。反对穆尔西的游行不足一天，军方即发表声明要求穆尔西总统下台。另外，如保守派代表人物沙菲克竟然被允许加入塔姆路德运动，无怪乎有人指责塔姆路德是“假托人民意志的穆巴拉克残余势力”。^[10]埃及知情人士普遍怀疑塔姆路德运动与埃及军方势力有勾结，甚至认为该运动本身就是军方操控的。

最后，埃及自由派也开始反思自己在抗议活动和军事政变中的角色。为了推翻穆尔西，埃及自由派寻求与军方和原穆巴拉克政权保守派合作。但当穆尔西被罢黜后，军方开始回归威权主义政治。面对民主化进程的中断，自由派终于认识到2011年革命的目标仍未实现，而自己已经误入歧途了。^[11]

所以，2013年埃及抗议活动和军方政变的真正起因，并不是埃及民众反对穆尔西扩大总统权力、治理不善和推行埃及的“伊斯兰化”，而是埃及军方为了维护其在埃及的特殊权利和经济利益，而与穆尔西政府和穆兄会争夺埃及最高权力。

埃及军方染指埃及权力由来已久。穆巴拉克时期，军方的触角就已遍及埃及政治、经济、社会的各个角落。2011年埃及革命发生后，军方开始掌控埃及的政治走向。穆尔西成为总统后，开始与军方进行斗争。2012年8月穆尔西撤换军队高官，标志着埃及民主化的暂时胜利。但是，埃及军方并不甘心失败。2013年7月发动军事政变，推翻了民选的穆尔西政府。2014年5月，塞西通过选举成为埃及第六任总统。军方最终战胜了穆兄会。

在这场军事政变中，塔姆路德运动和6月30日的民众抗议活动只是引子，是埃及军方罢黜穆尔西的借口。尽管没有明确的证据证明军方操纵了塔姆路德运动，但民众抗议活动确实是被军方利用了。穆尔西上台后，埃及自由派同伊斯兰主义者因为意识形态分歧而斗争公开化，两方的斗争让埃及军方和保守派有机可乘。此次政变中，埃及自由派无意识地充当了军方急先锋的角色。而等到他们醒悟过来，为时已晚，埃及已经重回“军事统治”时代了。

三 埃及“军事统治”的回归

军事统治的概念，目前在埃及国内比较流行。军事统治是指以军队为核心的利益集团长期占有国家权力、占据国民经济中心地位、压制国民的政治经济权利的一种状态，它已经形成了一套有效的运作制度。军事统治不同于军人政治或军人干政。军事统治中，不是一个或一小撮军人干预政治，而是军人集团本身成为了政治主体，其他政治组织或团体必须融入到军事利益集团中成为它的附庸，否则将不被允许参与政治活动。穆巴拉克时期，埃及处于典型的军事统治时期。2011年革命推翻了穆巴拉克，但没有打破军事统治制度。因为从根本上来说，是军事统治制度主动抛弃了穆巴拉克以保全自己，表现出来就是埃及军队主动迫使穆巴拉克下台。

过渡政府时期，埃及军队联合法官集体，控制着埃及政治的走向。穆尔西上台后，致力于打破军事统治制度，消除军方在埃及的特殊政治地位和经济权利。穆尔西获得了部分的成功，但他的努力被受军方影响的埃及媒体有意贬损。穆尔西被军事政变推翻后，军事统治开始在埃及全面复苏。

塞西掌权后，实行了一系列的巩固军事统治的措施。镇压示威者、拘禁反对派只是手段之一，塞西还大幅提高士兵工资，使军人成为埃及最富有的阶层。在经济上，过渡政府还对最低工资进行调整，从每月700埃镑（102美元）提高到每月1 200埃镑（174美元）。另外，军方还通过减少埃及经济对政府和军队的依赖来安抚民众。但是，对于制度性腐败和不合理的再分配体系，过渡政府没有任何措施，同时也没有在限制最高工资上有所行动。^[12]

政治方面，2014年1月14日、15日，埃及开始进行新宪法公投。新宪法确定了军事最高委员会的绝对权力，某种程度上使军事统治合法化了。2014年3月26日，塞西辞去国防部长和军事最高委员会主席的职务，宣布参加2014年总统选举。^[13]随后在5月26～28日的总统大选中以绝对优势击败对手左翼政治家哈姆丁·萨巴希（Hamdeen Sabahi），当选为埃及第六任总统。塞西毫无悬念地当选总统，意味着“军事统治”在埃及完全回归，同时也标志着埃及“1·25”革命的最终失败。

作者简介

刘云，男，历史学博士，浙江师范大学非洲研究院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为北非国家政治与国际关系；钱磊，男，浙江师范大学非洲研究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北非历史与政治；穆尼尔·宰亚达，男，浙江师范大学非洲研究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阿拉伯国家史与中阿交通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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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Tariq Ramadan.Egypt：A Tissue of Lies.2013-08-17.http：//www.abc.net.au/religion/articles/2013/08/16/3827174.html.

[2] Shaimaa Fayed and Yasmine Saleh，“Millions flood Egypt's streets to demand Mursi quit”. Reuters.30 June 2013.http：//www.reuters.com/article/2013/06/30/us-egypt-protests-idUSBRE95Q0NO20130630

[3] 穆尼尔·宰亚达：《埃及紧张局势缘何难以缓解》，《法制日报》2014年5月6日。

[4] Ian Black，Patrick Kingsley.“‘Massacre' of Morsi supporters leaves Egypt braced for new violence”.The Guardian（London），8 July 2013.

[5] Patrick Kingsley，“Egypt crisis：‘we didn’t have space in the fridges for all the bodies”.The Guardian .Sunday 28 July 2013.

[6] 表中数据系笔者根据相关媒体的报道统计整理。

[7] Kouddous，Sharif Abdel.“What Happened to Egypt's Liberals After the Coup？”.The Nation .1 October 2013.http：//www.thenation.com/article/176445/what-happened-egypts-liberals-after-coup.

[8] “Al-Sisi：The hand that harm any egyptian must be cut”.http：//www.youtube.com/watch？v=SSpNU7cxKKA.

[9] Hamza Hendawi，“Egypt Morsi Protests：Army Ready To Save Nation From‘Dark Tunnel，’ Defense Minister Says”.23 June 2013.http：//www.huffingtonpost.com/2013/06/23/egypt-morsi-protests-army-ready-to-save-nation-dark-tunnel_n_3486903.html.

[10] “..：”“2”“–：”.Almesyryoon.http：//www.almesryoon.com/permalink/133659.html.

[11] Farah Halime.“Egypt's Misguided Liberals”.Egypt Independent .10 October，2013.

[12] Farah Halime.“Egypt's Misguided Liberals”.Egypt Independent .10 October，2013.

[13] Bassem Sabry.“Sisi submits his candidacy to will of the people”.Al-Monitor.26 March 20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