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与《太律》有关的史实
第一节 《太律》的作者及成书
一 葛中选生平
《太律》(又名《泰律》、《泰律篇》),十二卷,外三卷,明人葛中选著。据清乾隆五十三年(1788)董枢、罗云禧等修纂的《河西县志》卷三“乡贤”载:
葛中选,字澹庵(渊),由举人仕至苑马寺正卿。博极群书,精于易象,而尤留心律吕,不由师传,心解神悟。自为诸生及服官,日讨求其故,著《太律》,作阴阳图,以六十四卦配,精深奥衍,人无知者。焦学士竑称其“得千古不传之秘”。为嘉鱼令,识金学士声于童子,引入署教之。声遂以文雄天下。怀宗召声问天下奇才者,首举先生对。时先生已归,会声被谮,诸事遂寝。先生磊落英多,好谈兵事,仕粤屡著战功,详载墓志中。先生生平精力粹于《太律》一书,以其馀为画,亦与董思伯[1]齐名,居八咏楼之一,墨牡丹尤妙。性好石,致政归,择云峨石居,以林泉自娱。子慎修亦善诗。卒葬宜良汤池。康熙四十七年学使魏公方泰得其书,异之,抄副本载归,识者曰:“雅乐之亡,由黄钟不协,先生书可以上求元音,非三代后所及也。”今天下绝学彰明,惟律吕尚多未备,元运昌规必有卓绝之士继起而发其缊者,神物显晦有时,岂终泯乎?康熙三十八年祀。
民国三十八年(1949)龙云、卢汉主持纂修的《新纂云南通志》卷一百九十二“葛中选传”综合旧时史料,载之最详:
葛中选,字见尧,号澹渊,河西人也。幼颖异,读书城东北云峨石山中,九载始归。中万历庚子举人。
初仕湖北嘉鱼县,勤教养,号称政平讼理。金声,其所拔士也,试举首,饮食教诲者六年,卒以文雄一代。任满,升南京大理寺右评事。寻出守广西思恩府,奉命讨余大头之乱。平之,升右江兵备道,旋有广西按察副使之命。时贵州苗乱作,聚众万馀围安顺,朝命率六千人相机剿抚。中选由黄草坝驰往,连战皆捷,围遂解,贼退入芭蕉关死守。中选挑敢死士二百人,佯以大兵攻关,亲率二百人缒悬岩,择要地伏截之,复率精武术、力敌百夫者十馀人,直入贼酋卧室,擒其三,格杀百数,纵火焚其巢以为信,内外夹击。贼溃,令降者免死,并开诚激以义,晓以祸福,皆罗拜,感激泣下。捷闻,蒙优奖,擢陕西苑马寺少卿。时马政失修,有司中饱马价,厩皆劣驷,数且不及半。中选力剔积弊,不二年,得战马万馀,公卿交章荐。
熹宗亦闻其才,顾以魏阉当国,中选乃致仕归,沐藩天波师事之。崇祯己巳,怀宗召问天下奇才,金声首以中选对,并致书云南巡抚蔡侃,侃亦深致礼敬,为多士倡。
中选博极群书,精易象,尤留心律吕,心解神悟,不由师传,自为诸生及服官,日讨求其故。著《泰律》十二卷,作《阴阳图》,以六十四卦配,精深奥衍,人鲜知者。焦竑称其得千古不传之秘,金声称为学悟精绝,跨越秦、汉而上。又谓:“吾师之学,声不能窥其万一”云。馀如《赤壁集》、《尘中言》、《衡湘小述》及《诗文集》若干卷,因李定国[2]屠河西尽毁。复善画,与董思白齐名,居八咏楼之一,墨牡丹尤见重于世。书法小楷学钟,行书学米,皆为世所称。以崇祯十四年卒。清康熙三十年,从祀乡贤,并祀嘉鱼名宦。子慎修,精内典,善诗文,著有《拜石山房集》。周天任撰《神道碑》、葛在庭撰《事略》、《云南通志》
赞曰:孙(疑误,当为“孔”)子之门,六艺皆有传人,而乐久亡者,何也?以声音须口授,非若文字可以乞灵简册也。中选独成此绝学,奇哉!又善用兵,曾以《阴符》、《龙韬》、孙、吴《兵法》等书授金声,真豪杰之士也已!
葛中选的事迹还见于光绪年间昆明人陈荣昌[3]为《泰律》作的“后跋”。该跋文说:
予闻河西葛澹渊先生《泰律》之书久矣。求之不得,继乃得于先生九世孙振鹭[4]家。当其时,今中丞林赞虞前辈任滇藩,重刻《滇南文略》、《诗略》之属,嘱予呈此书。中丞立措资,嘱张竹宣广文付梓。既竣事,振鹭据邑志及家乘录先生轶事,请附简末。其略曰:
“澹渊公,生明季。甫三岁,能辨鸟音。少长,读书云莪石,九载始归。同里徐、耿二巡抚异之。
万历间,以孝廉授湖广嘉鱼县,累官苑马寺卿。公之学首音律,次文艺,尤善诗画。自为诸生及服官,无日不披吟综览群书,精易象周礼,作阴阳图,以六十四卦配为阴阳之声,与五音交而成《泰律》一书,精深奥衍,人鲜知者。其诗文皆载县志。画与董宗伯齐名,居八咏楼之一,墨牡丹尤见重于时。又善兵,仕粤屡著战绩,详在墓志中。金文毅额其庐曰‘绝学名儒’。
初,公之宰嘉鱼,识文毅于童子,引入署教之,遂以文雄天下。明怀宗问天下奇才,文毅首举公对。时公已归林下,会文毅被谮,事遂寝。
公居官二十馀年,政迹遍湖浙黔粤秦陇间。归后仍养性云莪石,以山水音律自娱。
子慎修亦以孝廉授贵州平越府,工词章,载《滇南诗略》。而《泰律》则莫之知也。
国朝康熙间,学使蔡公方泰[5]见《泰律》,钞以归,曰:‘雅乐之亡,由于黄钟不协,先生之书可以上求元音,非三代后所及。’”
予既嘉振鹭能守先人遗书,又能述轶事,诚贤子孙也。而中丞表彰是书,尤令人感激。使国初修四库求遗书时,得如中丞其人者,何至吾乡先正之书为李湖[6]所遏,竟湮没而不传哉!振鹭所藏本,乃金文毅原刻,今悉仿其式重刊之,而原本仍归之葛氏,俾使世守云。光绪甲辰六月昆明陈荣昌谨识。
另外,乾隆《云南通志》、清人师范纂《滇系》(1808)等文献也简单记载了一些葛氏的情况,与《河西县志》所载略同,今不具引。
关于葛氏先世的源流,《甸心行政村志》据《葛氏家乘》[7]等材料考证,河西葛姓始祖葛性诚,原籍四川成都府华阳县,由元进士于至正年间任云南廉访使。因元亡而卒于官,其子惟孝落籍河西县城,并在新增尾置有田产,至明嘉靖时八世祖葛映明、葛映徵弟兄迁来祖业田边落籍,始称葛家庄,后称葛家营,至今葛家营葛氏已传至二十三代。葛中选是迁河西的葛氏第九代。
上述文献大致记录了葛氏的主要生平事迹。根据有关资料,我们可粗略地编订葛氏的行年如下:
1577年,葛氏生于云南河西城内。葛氏家族在河西新增尾、葛家营有祖产,并有家业。葛氏少有文名,“通鸟音”,在云峨石下读书九年。
《甸心行政村志》称葛氏1577年生,即万历丁丑年,但没有说明依据。今通海县河西镇葛家营存有葛中选始编并经其后人多次续编的《葛氏家乘》,想必上述说法就是据《家乘》而来,当言必有据。又,据葛在庭《先见尧公事略》称葛氏“弱冠中万历庚子科举人”,古称20多岁为弱冠,由万历庚子(1600)前推20多年,时间大致吻合。
《河西县志》卷一:“云峨石,在县东北五里解家营。石甚古,其高数丈,壁石峥嵘,旁石曲折,有喷雪岩、云和洞诸胜。溶湖在前,藤萝满径,幽人之居,气韵天然……邑人澹渊先生尝卜居于此,闭门著《太律》……故址尚存。”
1600年,中万历庚子科举人。
今所见文献皆称葛中选中万历庚子科举人。《河西县志》卷三“选举”万历庚子科举人有“葛中选”。
1610—1617年,出任湖北嘉鱼知县,有政绩,县民为其立生祠。发现、培养了明末抗清英雄金声。
据《嘉鱼县志》,万历三十八年至四十五年(1610—1617)葛中选任知县,其前任是王尧臣,后任是唐国土。
据《嘉鱼县地名志》:“明万历庚戌(公元1610)嘉鱼知县葛中选,因培修四邑公堤有功,县绅在河泊矶上为他修了一座纪念建筑,名‘葛公生祠’,清同治年间败毁(清同治五年《嘉鱼县志》)。”
《休宁县志》卷三十三“人物”:“金声11岁时随父到湖北嘉鱼县投师受教。”金声生于1598年,11岁即是1609年,那么,葛氏识金声当在声寓籍嘉鱼的第二年。
1617年出任南京大理寺右评事,并参加灵谷之会。
金声《澹渊先生泰律序》:“未几而师移南都,余日长大,曾走师署,杂叩所学,仓卒间,昏钝亦不能领也。”按:由此可见,葛氏1617年离开嘉鱼任后,到南京任职,期间金声曾经拜访其师。
《甸心行政村志》:“中选在嘉鱼任满七年,升任南京大理寺右评事。”
焦竑《太律》题辞:“周莲勺、董见龙、钟伯敬订灵谷之会,一听见尧呼律。余忽动足疾不能从焉。”
按,焦竑的题辞写于万历戊午秋,即1618年。这说明《太律》在此前已经成书。焦氏所谓“灵谷之会”必在1618年或1618年之前。根据史料,董应举(1557—1639),字见龙,万历二十六年(1598)考中进士,1618年前后任南京大理寺丞;焦竑(1540—1620),万历二十五年(1597)因主持顺天乡试出误被弹劾,贬为福宁州(今福建霞浦县)同知,翌年再遭降贬,为此愤而辞职,回宁定居。不多久,焦竑复被起用,任南京国子监司业,并主讲南京钟山书院。显见,焦竑自万历二十六年(1598)即定居南京;钟惺(1574—1624),字伯敬,湖广竟陵(今湖北天门市)人,1617年任南京礼部祭祠司主事,迁南京礼部仪制司郎中。由上可知,焦竑提及的这几个人,1618年都在南京。葛氏1617年到南京,当与这些名流交往唱和,遂有灵谷之会。这个会议的时间当在1617年到1618年秋季之间。
1618年秋,焦竑为《太律》题辞。
1621年知广西思恩府,后升按察使司副使等。
《广西通志》卷三十四《职官表》二十二明十一“天启朝”:“葛中选,河西人。元年,思恩知府,加副使,节制土司。”天启元年即1621年。
《明实录·熹宗实录》卷二十九:“天启二年(1622)十二月壬申兵部覆广西巡抚何士晋疏言:思恩知府葛中选,忠义激发,为泗城、田州二司所信服,宜加副使职衔,暂委监军,节制土司。”
《明实录·熹宗实录》卷三十九:“天启三年(1623)十月丁卯……今尊旨调发士兵……田州出兵六千,亦于去冬即入滇境,滇之叛目李保听安酋(效良)嗾使,拒阻田兵,监军葛中选以事关邻封,不敢纵田兵擅杀,改调安隆司兵见救安笼所(今贵州安笼)……”
《熹宗实录》卷五十七:“天启五年(1625)三月庚戍,升广西思恩府知府加副使衔葛中选,为本省按察使司副使,分巡府江道。”
1626年升任陕西苑马寺卿。
《熹宗实录》卷六十三:“天启五年(1625)九月丁巳,升……广西副使葛中选为陕西苑马寺卿。”
《甸心行政村志》:“正值马政失修多时,皆因有司中饱私囊,马少厩劣。中选到任,力剔积弊。不二年,得战马万馀匹,公卿交互上奏推举,熹宗亦闻其才,欲重用。”
1628年辞官归故里,在云峨石下研读。期间,受藩王黔国公沐家聘,为其家师,末代黔国公沐天波受其教。
金声《澹渊先生泰律序》:“已而师经营黔粤秦陇间,余亦困踬场屋。比倖一第,图所以就学,而师归滇矣。己巳之役,承上召对,次问天下奇材,问及师,以远不及,事姑置。”
按,金声中崇祯元年(1628)榜进士,己巳年即1629年。说明1629年前葛氏已经回到云南。
《甸心行政村志》:“碍于太监魏忠贤当国,中选不愿受阉人之气而归滇,就沐天波处从事。崇祯二年(1629),怀宗召问天下奇才,金声首推中选。因远在云南而未能用。”
葛在庭《先见尧公事略》:“熹宗亦闻其才,且识鸟音,乃召入宫中,以盐置饭中饲鸟以验之,不谬。数日后,即有凤翔巡抚之命。而先公亦于是日表请致仕。时魏阉当国,乃允其致仕而收回新命,遂浩然而归。先是,魏阉寿期,有约先公往祝者,先公婉言谢之,其人惭恨,密白魏阉,竟不获大用。……归滇后,沐藩天波,年未冠,聘入府师事之。”
按,葛氏1626年升任陕西苑马寺卿,“不二年”,自然就是1628年。1628年是大奸魏忠贤的60寿辰,葛氏因不为寿文而遭贬斥,自然也就浩然归滇了。
1634年作《河西城祠记》,表彰巡抚蔡侃等功绩。1631—1634年间在明伦堂为全省诸生讲授《大学》等经。
吴廷燮《明督抚年表》卷五“崇祯四年”:“侃,晋江人,天启右布政使,崇祯左布政使,代伉。”《万历丁未进士题名》:“蔡侃,福建晋江民籍。”《泉州府志·蔡侃传》:“擢江西按察使,升云南右布政,晋左。”同书并载,蔡侃因故于崇祯七年被劾免。因此,蔡侃任云南巡抚的时间为崇祯四年(1631)至崇祯七年(1634)。
《甸心行政村志》:“崇祯二年(1629),怀宗召问天下奇才,金声首推中选。因远在云南而未能用。金声遂致书云南巡抚蔡侃,侃对中选倍加礼致。”
葛在庭《先见尧公事略》:“蔡公登门拜访,请于朔望日在明伦堂讲书。及期,召省内诸生环听。先公讲《大学》格致诚正之旨,亲切明著,听者忘倦。巡抚姜公思睿单车巡临安,先公率河西士绅请改土城为石城,又首捐百金为倡,十月而城竣,先公之力也。”
葛氏《河西城祠记》自署日即为崇祯七年八月。
按,葛氏讲书事当在1631年至1634年间。
1641年逝于省寓,葬宜良汤池笃肋山,享年64岁。
金声《明陕西苑马寺正卿神道碑》题联,上曰:“苑马久著先生德,竞言台前鸣凤”;下曰:“嘉鱼犹怀恩师惠,伫望峨岭行云。”横披:“学备三才”。碑文曰:“入黔黔存,去黔黔变;在秦秦休,离秦秦叛。身系安危,万邦屏翰。怀遗爱兮,依棠咏叹。大德兮,望砚悼惋。勒奋黄泉,永坚青汉。”(据政协通海县文员会文史委员会《通海文史资料》第3辑,1988年版,第105—106页。)
《新纂云南通志》:“清康熙三十年,从祀乡贤,并祀嘉鱼名宦。”
《通海县志》:“葛中选去世后,乡人敬慕他的德才,于民国35年(1946),在圆明寺瑞莲池后建三贤祠(俗称望海楼,已毁于火),供奉他和耿廷篆、徐炜的牌位。”
子慎修、孙文雄,皆有文名。
据《新纂云南通志》卷五十四(点校本,云南人民出版社2007年版,第688页):“葛中选虚墓在河西县北白塔山。”葛在庭《先见尧公事略》说:“崇祯十四年,终于省寓。遗命葬宜良汤池之笃肋山,盖先公生时自营寿藏也。一切丧葬事,天波之力多。”看来,葛氏客逝他乡,并埋葬在宜良汤池的笃肋山,没有葬回老家河西。今河西白塔山的葛氏墓是个虚墓,即没用过的墓冢。
葛氏名、字、号在现见文献中存有歧异。关于葛氏之名,有“中选”(如《河西县志》、《明实录》、《滇南文略》、《通海县志》、《甸心行政村志》等)、“仲选”(如《湖广通志》、《云南通志》、《滇南诗略》等)之别;关于葛氏之“字”,有“见尧”(周天任[8]《皇明陕西苑马寺正卿崇祀乡贤葛公讳中选神道碑》、《新纂云南通志》、陈荣昌《泰律跋》、《甸心行政村志》)、“澹渊”(《河西县志》、《通海文史资料》第3辑)的异称;关于葛氏号,则有“见尧”、“澹渊”的不同。葛在庭《先见尧公事略》甚至说,葛氏字澹渊,一字见尧,那么葛氏就仅有字无号了。
古人字、号常常被人称用,一般称字,尊称常称号,字、号经常有分不清的情况。所以,现见文献中称见尧、澹渊者也就不足怪了。然而,周天任《皇明陕西苑马寺正卿崇祀乡贤葛公讳中选神道碑》是认真书写的碑铭,当不致有误,据该文葛氏名中选,字见尧,号澹渊。焦竑、董应举皆是葛氏平辈,他们皆称“见尧”,显然“见尧”是字;金声、陈荣昌、闵为人(《泰律补序》)作为晚辈,皆称“澹渊”,显见“澹渊”为号。又,董应举,字见龙;葛中选,字见尧。这两人的名、字都有意义关联,应举、中选都是科举要题名,见龙、见尧都是要上位。至于《河西县志》中的“澹庵”和《滇系》中的“澹斋”显是误笔。
历史文献皆记载葛氏为河西人。河西在明代是独立的县治。1956年河西、通海两县合并,称杞麓县,1959年改称通海县,现属玉溪地区。因此,葛氏故乡现属通海县河西镇。
葛在庭《先见尧公事略》:“先公居京日,所与游皆一时名流,周莲勺、董见龙、钟伯敬、焦弱侯诸君子,订灵谷之会,听先公呼律,弱侯以足疾不获从,深以为憾。”这说明葛氏富有文艺。《滇南诗略》卷九收有葛氏诗3首,《河西县志》收有5首,两书之间文字有出入,今择善选四首如下。括号内为《河西县志》的用字。
《赋得枫林月落》:“叶舞一钩明,萧萧寒欲生。惊鸟飞正绕,顾兔影尤横。羃光摇翠,调刁响应清。年年江海夕,唫望若为情。”
《宿云峨》:“云峨此一宿,快我开山情。醉倚树星满,贪看石月清。露华光在竹,虫火暗飞桁。默然此时意,胸中丘壑平。”
《云峨》:“初日上鳌峰,绿含似露浓。云恬滋石雨,鸟悦和山钟。手一编书咏,耳万物于空。将学袁伯菐,老读书此中。”
《琉璃山》:“琉璃山幻紫霞宫,大泽盈盈杯杓中。日耀水光金象动,花开(明)山态玉童融。云烟上拍留青凤,城廓高临绕白虹。二十年来题壁处,泠然(俨)松竹翠葱葱。”
《滇南诗略》卷九葛中选诗后有张登瀛识语,评价说:“先生于诗虽非专家,然皆自鸣其心,得无一字拾人牙后慧。‘耳万物于空’句,直拈出《泰律》一书全旨,不可沾沾以格调求之。”
葛氏流传下来的文章有《河西城祠记》、《太律含少论》等,见本书附录。
葛氏还擅画,《滇南书画录》中称他:“山水得宋元遗意,墨牡丹尤妙,与董宗伯(董其昌)齐名。”只是不知道,葛氏画作人间尚存几幅?
葛氏的其他著作,诚如葛在庭《先见尧公事略》所说:“馀如《赤壁集》、《尘中言》、《衡湘小述》及《诗文集》若干卷,因李定国屠河西城,已灰烬矣。”
二 《太律》的成书
《太律》成书的详细过程我们已经不容易说清楚。据有关文献可知,葛氏从小对声音就有特别的感悟,葛在庭《先见尧公事略》:“甫三岁,从母浣衣河中,闻鸟鸣,知有外祖母之丧,时人神之。五岁,随大父眠于襥被中,受《尚书》大义。及入塾,数行并下。十一岁,即能背诵《七经》并《四书集注》。城东北有云峨石,颇佳胜,先公诵读其中,九载始归。”《河西县志》也说:“(中选)博极群书,精於易象,而尤留心律吕,不由师传,心解神悟。自为诸生及服官,日讨求其故,著《太律》,作阴阳图,以六十四卦配,精深奥衍,人无知者。”这两段文字虽不无夸张,但是也说明了葛氏自小就对声律、音律有感悟,对声音、乐律极富天分。他在《太律》卷十二《太律总·太律含少》中说:“选于童年即受声学,冥心体究,一朝天启,忽遇其全,无往不验。”这是他能够写成《太律》的先天条件。
另外,据《甸心行政村志》所载,当地传说葛氏父亲是个道士,道士就可能具有阴阳八卦的知识。葛在庭说葛氏从大父受《易》,当是实情。金声序称:“余为儿时,受师知,往往听师为诸生说《易》,不解亦不能问。时虽儿童,闻师语咄咄,则必窃异之。”这证明,葛氏通晓易数,对宋以来的理数学说当有一定的研究。
葛氏通晓乐律、声音,并具有一定的理数知识,这就使得他具备了写作《太律》的基本素养。他有感于古乐律逐渐泯失,所以他要振兴古乐律并发扬光大之。这是《太律》写作的目的。《太律》卷十二《太律总·太律含少》中写道:“六经亡乐,儒者惜之。然其声则克满天地,备于人身,终古不忒。审声之法,古初圣人神而明之,微露简编,或亡或存。在后人者,或知一昧二,得偏失全,安排牵合,不可通解,而古乐遂难言矣。”他对这种现状很是忧心。
从《太律》的有关述说中,可以发现葛氏持续不断地研究有关声音、乐律的问题,并对此十分醉心,至迟在1618年就完成了初稿。这一年,他来到南京,参加灵谷之会,焦竑、董应举为该书分别写了题辞和序。但是,这部稿子并未刊行,直到多年后,才由他的学生金声刊成行世。
第二节 《太律》的版本及流传
据金声《太律序》:“比倖一第,图所以就学,而师归滇矣。己巳之役,承上召对,次问天下奇材。问及师,以远不及,事姑置。已而,余事不就,不敢复有言,余亦以病归里。既不能从师万里外,而师之学,《太律》尤著。乐之不传久矣。余既不学,不足以知师,则为刻是编以行,以冀天下之知此道者,或有知师,因以教我,甚幸!”显然,金声是为了师道而为老师刻书。从金声序的内容看,刻书的时间应该在金声被贬(1630),葛氏归滇之后。金声序还称“若师之磊珂英多,不以是书竟也”,显见,金声刊行时葛氏还健在,金声期盼其师“不以是书竟也”。因此,金声刻本当在崇祯三年到崇祯十四年间刊成,即1630—1641年间。光绪年间刘洪烈之《金正希先生年谱》(北京图书馆藏珍本年谱丛刊,第62册,北京图书馆出版社1999年版)恰好记载“(崇祯)八年乙亥三十八岁……为葛中选先生刻《泰律》、《外篇》成,行世”。崇祯八年即1635年,恰与上述推测吻合。
金声刊本已收入《续修四库全书》经部乐类,第114册,原藏音乐研究所。该本中心版面多有破损,有的页面中心大面积损坏,致文字丢失,因此,该本当是修版后印刷,不是原版。该本前十二卷是一个版系,外篇三卷不是一个系统,是据云南丛书本系统补足的,并附了陈荣昌跋语。金声当时有没有刊行外篇三卷,不得而知,有可能当时葛氏还没有写好外篇的定稿。另外,该本没有金声序文,显得很是怪异,我们推测这个印本在清代修版印制时,出于某种考虑,将其删除了。
金声刊本书影
魏方泰康熙四十五年(1706)抄得《太律》一书,是否刊行过,不得而知。现见清代最早的刊本是清嘉庆十五年刊本。李新魁、麦耘在《韵学古籍述要》(陕西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430页)称:“《泰律篇》,明末葛中选撰。……其学生金声刊刻于清嘉庆庚午年(1810)。书前有明人焦竑写于明万历戊午年(1618)的序,还有金声的序及董应举、江润之的序、乐恒的后跋。”该本不可能是金声的刊本,他早在1645年就就义了。
清嘉庆十五年刊本现有上海图书馆、北京大学图书馆藏本。据上海图书馆书目介绍,该本为五华书院[9]刊行。根据王润之序和乐恒的后序,[10]该本所据底本是乐恒和袁文揆从葛氏后人那里获得的刊本。王润之《刊成泰律既成叙》:“余来滇南前,学使南丰谭蘭楣[11]先生以徵刻杨文襄公集小引见示,勖为继而成之,并附葛澹渊先生《泰律》一编。乃杨集卷帙较繁,删定未就,且需赀亦重,尚俟捐输,而《泰律》竟得先付筑氏,乐观厥成,岂非数有前定乎?”显见,这次刊行是由官方主持的,五华书院作为官办学校组织刊行是很自然的。该本情况如下:
嘉庆十五年刊本书影
特别要说明的是,清代官方对待葛中选、金声这类人物不会有很好的评价,葛氏书在清初不可能见重于世。以金声抗清的惨烈,也不会得到官方的正面评价。乾隆以后,清上层汉化加速,开始重视文化建设,云南地区先后有《滇南诗略》(袁文典、袁文揆辑)、《续刻滇南诗略》(袁文揆撰、张登瀛同辑)、《滇南文略》等文献问世,《太律》也就有了重见天日的机会,得到了应有的重视。先是由五华书院刊行,后又有经正书院[12]刊本。据陈荣昌《太律》跋文,经正书院刊本是在时任云南巡抚林赞虞[13](光绪二十八年至三十年任,1902—1904)支持下,由张竹宣(广文)刊刻的。据陈氏后跋,这个刊本的底本是葛氏后人葛振鹭提供的,是金声原刊本。1914年编纂《云南丛书》[14]时根据的就是经正书院刊本。因此,五华书院本(嘉庆本)、经正书院本、云南丛书本同出一源,经正书院本与云南丛书本更是同一板印制。
经正书院刊本封面右上署“葛见尧先生太律”,左下署“共八册”;扉页右上署“河西葛见尧先生著”,中间署书名“泰律”,左下署“昆明陈荣昌署首”,扉页背面署“光绪壬寅十月经正书院重刊”(1902)。该本是陈荣昌主持刊行的,甲辰(1904)陈荣昌写跋时,当已刊成。
续表
云南丛书本是据经正书院本刊行的,该本赵藩题书名,特别注明该本是甲寅年(1914)印,版藏云南图书馆。其体制如下表:
该本体制与经正书院本同,仅是装为6册而已。
云南丛书本书影
另外,无锡图书馆藏有一部《太律》,但刊刻的背景不明,既无刊行人,也无刊行说明,为此我们亲去该馆访看了此书,今简介如下:
从该本的体制看,似是根据云南丛书系的某一版次重刻的。该本与云南丛书本一样,金声序文内沿用《太律》书名,而董应举序文、焦竑题辞文内却改为《泰律》,书名也称《泰律篇》。
以笔者目力所及,现在存世的还有清代多种抄本,比如中国科学院图书馆藏清抄本,存卷1至卷5,五卷。不赘。
综上,《太律》传世的版本似皆出于金声原刻。
《太律》刊本现有5册(嘉庆本)、6册(云南丛书本)、8册(经正书院)、12册(无锡图书馆)版制之别。
上述版本中,以金声本为最优,其他各本都有程度不等的讹夺现象。
《太律》一书有三称:《太律》、《泰律》、《泰律篇》。金声是最早刊行此书的,他称该书为《太律》。可是不知何故,后来的刊本,包括焦竑题辞、董见龙序皆被改称《泰律》。更奇怪的是,嘉庆十五年本又称《泰律篇》,云南丛书本正文部分勒口也刻注“泰律篇”。
“太”与“泰”古通用,有“大”、“极”、“通”义,即大而无所不通等义。“太律”或“泰律”有大律、通律或大而通之律之意。《泰律篇》的“篇”字,当是强调该书是一部讲声律、乐律的书。
由《太律》改称《泰律》或《泰律篇》,都是金声刻本之后改的。为什么会有改书名的行为,我们一时不得其解。如果大胆作一推测的话,可能在金声本刊成后,葛中选又写成了《外篇》三卷,他自己觉得《太律》不如《泰律》好,就一起改从《泰律篇》了。因为嘉庆本、经正书院本都是从葛氏后人那里找到的,是否是金声的原刊本值得怀疑,很可能葛氏改书名后又重新刻印过。下面的史实可做一证。《滇南诗略》、《滇南文略》是一组人马编辑而成的。然而,《滇南诗略》卷九“葛中选”条下写道:“葛中选……著《太律》十卷……《太律》拟别刊《文略》。”到了《滇南文略》里则改称《泰律》,记为十二卷,外篇三卷了,因为正文缺了两个条目,编者说要找初印本核实。显然,这个版本不是金声初刻本。因此,金声刊成《太律》后不久,葛氏或葛氏后人或又重刊过,书名也改成了《泰律》。
本书概从金声,称《太律》不称《泰律》;涉及《外篇》时也仅称外篇,不称《泰律外篇》。本书后附资料因为有的是从原始文献中辑出的,所以从原书称《泰律》。
《太律》是一部专业性很强的著作,流传面不宽,影响不大,历史上仅闻其名的人多,学界偶有提及,但很少有人用心研究。直到民国初年,云南保山人闵为人花了五六年的时间潜心研读《太律》,撰成《泰律补》。闵为人在书前自序提到,其书以葛见尧的《太律》和杨埜崖《心易发微》为蓝本创作而成。《泰律补》主要是针对《太律》中的卷四“和声”和卷五“应声”来铺展阐述乐律的。《泰律补》收在云南丛书中,但以《丛书集成续编》经部第12册所收本最为常见。
本书所据底本为《续修四库全书》经部第114册所收金声刊本,参考了上海书店《丛书集成续编》经部第12册所收云南丛书本、上海图书馆藏嘉庆本及无锡图书馆藏本。因为金声刊本与其他版本文字上略有差异,本书酌情择善而从。
第三节 《太律》的内容
一 《太律》的内容安排
葛中选认为乐律的基础是声音,而语音是最重要的一种声音形式,与乐律相通。因此,《太律》系统地研究了语音的产生及其构造、乐律生成及其演变等问题。《太律》对语音结构、乐律的演生规则及声乐、器乐、乐舞进行了阐述。在《外篇》里还对“瑟”、“笛”、“笙”等古代器乐演奏的方法及演奏音效作了说明。《太律》全书共分十二卷,外篇三卷。内容如下表。表内外加[ ]的表示目录有,正文无,或反之;外加{ }的表示目录与正文的名称不一致。各目右上的数字是表右备注栏的注释序号。
续表
《滇南文略》卷九在葛氏《太律含少论》一文后附有汪庚的跋语:“此论可以悟先生《泰律》全书矣。按,先生《泰律》十二卷、外篇三卷,共十五卷,内阙‘四清断’、‘卦数通’二条,所望于留心好古者访初印原本而足之。”显然,在王润之他们寻得的底本里就缺了一些内容。实际情况是,在金声刻本里就存在缺略和目录与正文不一致的问题。
二 《太律》各卷的内容
卷一、卷二、卷三内容相关。卷一《太律音》,下位标题是“专气音”,共有十二张韵图。卷二《太律声》,下位标题是“专气声”。共有三十二张韵图。卷三《太律直气位》,下位标题是“直气声音定位”,共十二张韵图。这三卷是三种结构不同的韵图,分别采用不同的编排方式,将声韵调揉入不同的图表。卷四《和音》、卷五《应声》也是与前三卷相关的变相的韵图。关于这五种韵图的解读,详见第三章之第二节和第三节。
卷六《太律分》。本卷讲述各种分析语音的范畴并旁及乐律问题:六气分、十八息分、四衡分、四规分、和音分、应声分、中声分。这些语音范畴分别针对声母、韵母、声调,是对书中一些特定概念的解说。
卷七《太律数》。本卷阐明乐律数,讲述了生数、损倍数、音之律数、和(华)、五音之和、律之音数等。运用数字表达宫商角徵羽与十二律之间的搭配关系。乐律的核心是音高的律数计算和比较,葛氏在本卷内,阐述了律数的演进和自己的一些研究心得。
卷八《太律问》。本卷以设问的方式回答有关语音、乐律的问题。本卷或解释声母的清浊搭配,或解释声调、四呼、和音的设置等等。全卷共两部分:《标问》和《轻重》。《标问》部分有设问16条,《轻重》部分有设问7条。
卷九《太律正》。本卷阐明乐律的构成,有黄钟之宫正、三寸九分五正、律实正、数用九正、倍半正、音调正、文声正、十二律文五声正、合律正、二宫同管正、声律同声正、考声正等。所谓“正”,即辨正之意,驳正一些不正确的说法,阐明乐律的正确含义。
卷十《太律断》。本卷是有关语音、乐律的析辨,所谓“断”含有决断、正解之意。如候气断、音律断、五音实数断、音律度量衡断、起调毕曲断、古叶转注断、四声分五音断、七音韵鉴断、皇极经世声音唱和图断等。
卷十一《太律通》。本卷是对人体生理、自然现象、度量等与语音、乐律的关系作出分析,如“素问三阴三阳通”、“天六地五通”等,多为附会之说。“通”即讲疏、阐明的意思。
卷十二《太律总》。本卷总说“太律”的构成、语音的生成机制等。
《太律》外篇三卷涉及音乐的实践和应用问题,属于纯粹的乐律范畴,与语音分析关系不大。
《太律》虽以讲述乐律为背景,但乐律离不开声音,声音离不开文字,文字离不开字音,所以,葛氏在《太律》的前五卷设计了五种不同结构的字音表,以配合他的乐律分析体系。
至于葛氏何以将乐律和语音揉和起来讲述,自然有他的理解,第三章详论,此处不赘。
第四节 《太律》研究概况
《太律》是一部综论音韵和音乐理论的学术著作。由于乐律与音韵都是专业性很强的学科,所以,《太律》问世以来,对其进行研究的成果不多。这是因为:第一,如果把《太律》当作乐律学著作来看,拿它跟同时代的乐律家的著作相比,如朱载堉的《乐律全书》等,成就并不突出,乐律研究界对之甚少关心;第二,如果把《太律》作为音韵学著作来看,它所套用的繁杂的分析语音的乐律范畴,让音韵研究者不易下手。
二十世纪初,在北音学兴起之后,《太律》逐渐为音韵学界所重视,开始有人关心它所表现的语音体系问题。然而,到目前为止,已发表的成果多是介绍性的,还没有专门的系统的研究著作产生。
李新魁(1983,第112—116页)简单介绍了《太律》的语音分析体系,他认为,《太律》是以音律来分析等韵的比较典型的作品,葛氏的论说充满玄奥和玄学气氛。李氏分析了《太律》音系的基本组织和音系的特点(1983,第358—360页),并构拟了《太律》的韵母系统(见下表)。李氏认为《太律》音系是综合性质的,“这个韵母表所列的韵母,有一些是为了配齐整个语音骨架,并不是实际语音存在的读音。这就是他采取所谓‘重者删之,离者并之,缺者补之,横竖曲直,截然整齐’的做法造成的结果”。他还揭示了《太律》的全浊声母清化、-m>-ŋ和部分-ŋ>-n等音系特点。
耿振生(1992,第195—197页)对《太律》也有涉及,不过仅仅是简单的介绍。他认为《太律》有二十个声母,与《韵略易通》相同。他根据《太律》的六音组织构拟了《太律》的韵母,与李新魁(1983)的拟音大同小异。
耿氏还认为,声调有平、上、去、入四调,平分阴阳,实际有五声,“四声的形式隐含了五声的内容”。他认为该书最大的特点是“以语音附会于乐律,以律吕约束声韵的归纳,书中所用的分析语音的术语与众不同,排比音类的方式也与众不同。它的韵图所包含的音系不是一目了然的,需做一些繁琐的分析”。耿氏认为,《太律》音系反映了云南方言。
陈长祚(笔名群一)对《太律》有过研究。他的《<泰律篇>研究》(1992.2,第37—42页)、《<泰律篇>研究(二)》(1993.3,第40—44页)介绍了《太律》的一些基本组织情况。他的《云南汉语方音史稿(三)》(1999.1,第50—54页),讨论了《太律》的语音情况,分析了《太律》的音系特点。其后,他又在《云南汉语方音学史》一书(2007,第163—219页)中列了《太律》专章,简单介绍了一些成书情况和书中的专门术语,并校注了卷一“专气音图”的韵字,就一些字的读音来源、形体写法进行了考证,将卷一的“专气音图”转化为现代的音节拼合表,最后简单讨论了一些声韵调的情况,着重讨论了《太律》所反映的云南汉语方音的特色。他认为《太律》“从整部书所反映的语音系统看,它是继元周德清《中原音韵》,明兰茂、本悟《韵略易通》后,又一部记载以北方语音为标准音,汉民族共同语和云南汉语方音进一步形成的重要史料”。
综观陈长祚对《太律》的音系描述,其结论主要有以下几点:
(1)《太律》的声母采用36字母系统,是作者“厚古薄今”的态度造成的,实际音系并非如此。(2)疑母残余。(3)微母正在消失。(4)知庄章组声母变卷舌。(5)齐撮不分进一步发展。(6)入声统一为喉塞韵尾-ʔ。(7)阳声韵尾互混。
陈氏还列举了其他一些细微的特点,不赘。
另外,也有一些论文涉及《太律》,如肖所、涂良军的《云南明代的音韵学研究》(1994.5,第70—75页),赵锦华的《明代云南地方文献中的语言文献考述》(2009.1,第122—124页),赵锦华、谭云华《葛中选及其韵书研究》(2011.8,第8—10页)等,但这些论文都没有对《太律》展开深入研究,大多限于介绍而已。
我国台湾地区也有人研究《太律》,据称也有人以《太律》为题写成学位论文的,惜未能寓目。
[1]董思伯,陈荣昌跋文作“董宗伯”,疑当是“董思白”。据《明史·列传第一百七十六·文苑四》:“董其昌,字玄宰,松江华亭人。举万历十七年进士……其昌天才俊逸,少负重名,精于书画,自成一家,名闻外国,尺素短札,流布人间,争购宝之。”董其昌本无“思白”之号,但郑威《董其昌年谱》(上海书画出版社1989年版,第10页)据《陈眉公先生集》卷三十六《太子太保礼部尚书思白董公暨元配诰封一品夫人龚氏合葬行状》云:“公讳其昌,学者称思白先生。”因此,“思白”不是号,也不是字,而是学者对董其昌的称呼。“思伯”、“宗伯”或为“思白”之别称。《新纂云南通志》即作“董思白”。
[2]李定国(1621—1662),字宁宇,陕西榆林(或作延安)人,原为明末农民义军将领,后为南明永历政权抗清名将,在云南抗清多年,曾屠河西县。(见陕西省地方志编纂委员会编《陕西省志·第七十九卷·人物志上》,三秦出版社1998年版,第540页。)
[3]陈荣昌(1860—1935),字筱圃,昆明人。光绪十九年(1883)进士,授编修,督学贵州,迁山东提学使,归滇后主讲经正书院。(见《云南省志》卷八十《人物志》,云南省地方志编纂委员会,云南人民出版社2002年版,第491—493页。)
[4]葛振鹭,字在庭,葛中选后人,1881年生,曾留学日本,在云南省政府秘书处供职多年,著有《滇戏考》三卷及《抱朴堂诗文集》等。(见云南省文史研究馆编《云岭拾穗》,上海书店出版社1994年版,第40页。)又据《通海县志》(云南人民出版社1992年版,第734页),葛振鹭曾参与编修《续河西县志》。
[5]陈荣昌跋将“魏公方泰”误为“蔡公方泰”,《河西县志》即为“魏公方泰”。魏方泰(1656—1727),字日乾,号鲁峰,江西广昌人。康熙三十九年(1700)进士。康熙年间曾任提督云南学政,历任通政司参议、左佥都御史、太常寺卿、詹事等。(见同治《广昌县志》卷六《人物志》。)
[6]李湖(?—1781),字又川,江西南昌人,乾隆四年进士。乾隆三十七年,署云南巡抚,后实授云南巡抚。乾隆四十三年,任湖南巡抚。乾隆四十五年,任广东巡抚。(见《江西省志•人物志》,方志出版社2007年版,第251—252页。)李湖任云南巡抚间阻止将明代云南人著作上送朝廷,《太律》即在其中。
[7]据《甸心行政村志》(杨应昌主编,云南民族出版社2006年版,第107页),《葛氏家乘》为葛中选首修,清代乾隆、嘉庆、光绪间族人多次补修,全书分为七卷,记事详尽,条理分明。20世纪90年代,族人葛世尧等再次续编,增补至二十三世,复印若干本分由葛姓族人收存。
[8]周天任,四川富顺人,举人,康熙间任河西知县,曾增修《河西县志》。(见《通海县志》,云南人民出版社1992年版,第732页。)
[9]据高时良、黄仁贤编《洋务运动时期教育》所载,云南五华书院建于明嘉靖间,明末毁。清雍正九年(1731),总督鄂尔泰重建,是云南官办规模最大的省级书院。五华书院刊刻过《滇南诗略》、《滇南文略》等图书。光绪二十九年(1903),五华书院改名云南省高等学堂。
[10]王润之序和乐恒的后序见本书后附录。
[11]谭光祥,字君农,号退斋,又号蘭楣,乾隆五十八年(1793)进士。嘉庆九年(1804)出督云南学政。嘉庆十三年(1808)升户部郎中。嘉庆十五年(1810),外放湖北施南府知府。(见《江西历代人物辞典》,江西人民出版社1990年版,第409页。)按,王润之与谭光祥系同榜进士。
[12]据高时良、黄仁贤编《洋务运动时期教育》所载,经正书院是云南另一著名书院,创办于清光绪六年(1880),1903年改名为校士馆。陈荣昌主持书院事务多年,在办学中培养了滇中名士袁嘉谷等一批人才。1909年,云南图书馆设立,收藏了原属经正书院、育才书院、五华书院的藏书及旧板,并以原经正书院为馆舍。(李先绪、宋绮主编《云南图书馆历史现状研究》,长征出版社2001年版,第3页。)
[13]林绍年(1849—1916),字赞虞,福建闽县人。清同治六年(1867)举人,同治十三年进士。光绪二十六年任云南布政使,旋升云南巡抚。(见《清史稿》卷四百三十八《列传》二百二十五。)
[14]《云南丛书》于民国三年(1914)开始编刻初编,部分利用原五华、育才、经正书院和云南官书局的旧板片加以校补或重编卷次;其次是征集到的一些私家刻板,如许印芳、陈荣昌、李文耕的后人和李根源等人刊刻的板片;再次是向外省和州县借印的旧板片;其余的书板则请四川乐池刻工20多人刻印。至民国三十四年(1945)总计初编已刻印139种1052卷250册,待刻印的有13种325卷。(见云南省新闻出版局编《云南省志•出版志》,云南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第7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