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插曲
“Wing，你好点没？我本来想让Tina买束花去医院看你的，可是你待的医院离公司太远。如果你就住在我们公司附近的那个医院，我们整个公司的人都会去看你的。”老王端着咖啡杯，关切地问。
半个小时的车程确实挺远的，比起离公司仅半个小时脚程的医院。陈一羽不认为在公司的一些人会跟她谈人情味，可是在这一刻，陈一羽还是有些许感动的，老王此时是真心实意地关心她的。
有时候，她觉得老王除了好色些，暴躁些，其他方面竟然都还不错。因为专注于设计这一块，交际都交给了Jane，老王少了常见老板的市侩和虚伪，他不会隐藏自己的真实情感。据说，有一次，老王因为和甲方的意见不和，老王要坚持自己的设计，还跟甲方吵了一架。自此，老板娘Jane极少让他独自谈方案。陈一羽以为老王之所以还保留着某些真性情，都是因为Jane帮他挡住不少风雨。
“没事儿，回家调养一段时间就好了。”陈一羽微笑。
“嗯嗯。”老王点点头，站着喝一口咖啡，便转身进办公室。
陈一羽把装满水的杯子放在桌子的杯垫上，她的桌面很干净，除了杯子和手机是她的私有物，其他都是公司财产。
李哲曾打趣过她:“只有没有准备长期留在公司的人，摆在桌面的私有物才会那么少。”
陈一羽淡淡说:“公司蟑螂好多，怕它们光顾我的私有财产。”
公司有蟑螂是其中一个原因，本质原因是她着实想不到有什么可以放在办公室的。在公司里，属于她的只有一张桌子，还是随时都会变成下一个人的，给不了她安全感。其他人桌面都有杯子、摆件、植物、充电器以及各类私人用品，而她只要下班，连杯子也是要带走的，整个桌子就像没有人用过一样。
“哲儿，刚才我去打水时，老王竟然关心我的病情。”陈一羽说。
李哲怀疑地说:“例行公事吧？”
“不怎么像吧，他还特没情商地跟我解释了Tina没有代表公司去看我的原因。”
李哲吃惊地看着陈一羽:“难得啊！平常我见到老王都是绕路走的，有时迎面遇上了就来一个蒙娜丽莎式的微笑，但是绝对不交谈。”
“哲儿，撇开他某些不良品质，我觉得老王这人还是可以的。”陈一羽想着刚才的问候，老王没有掩饰自我，该是真心的关爱吧。她不由地认为嫌弃医院远的是Tina，除设计以外的事，老王很信任Tina，Tina又是那种八面玲珑的人，能轻易把老王哄住。之前他们的午间休息时间只有一个钟，现在多的一个半小时是Tina争取的；每周各式下午茶也是Tina争取的。
李哲嫌弃地说:“陈一羽，你可真容易收买。”
陈一羽迟疑片刻，还是妥协了:“好啦好啦，当我没说。”
陈一羽一瞅时间，10点06分，周袤的位置还是空的。
“哲儿，周袤哪去了？他怎么还没来上班？”陈一羽问。
“谁？”李哲有点蒙。
“Hugh。”
陈一羽其实挺讨厌公司以英文名字相称的，到公司几个月，公司有些人的中文名她都不知道，有种她压根不曾认识这些人的感觉。以后换了个中国老板的公司，她要跟别人谈论以前的人，她一个劲儿地说:“你认识Rebecca吗？这姑娘特别直爽，中文名我就不知道了，她短发，瓜子脸，身高大概165公分。”我去，和目击者跟警察叔叔描述嫌疑犯的样貌特征一样，样子可以描述，名字就不知道啦。
“Hugh好像是有事，跟老李请了一天假。”
有事？不会被她挑明说了以后太难过，没心思上班吧？不会吧，他不是这种人啊。陈一羽揣测。
她瞄了一眼周袤的桌子，也是干净的可怕，电脑、键盘、鼠标、笔和文件，一件私人物品都都没有。周袤是个有洁癖的人，是不是她透露过公司有蟑螂，所以也不乐意放东西在公司？她要不要关心一下他？
“Wing啊，你知道吗？你这个师兄可厉害了，PS、CAD、SU用得贼溜。多亏了他，不然我们一定要熬到周五早上都回不了家。你之跟进的工作大多是Hugh一个人帮你做好的，连老李都觉得他厉害。”
“你的意思是不是说师兄可以一个人当两个人使，我在这儿没啥用处？成啊，我立马收拾包袱，把工作都交给你们做。”陈一羽做委屈状。
“走吧走吧，不送!”
李哲压低声音:“我都觉得他可以跟老李旗鼓相当，马筱得力助手的地位要保不住了，以后要跟着其他组长被老王劈头盖脸地骂了。”
陈一羽说:“你想多了吧，老李只是对我们没啥感情，他对马筱或多或少有点师徒情谊，起码有一起熬夜玩王者的感情。”
“也是。”
晚上19:30。
“哲儿，你要不要明天早上7点就过来画图啊？瞧你那按键盘的手速，今晚通宵都做不完呢。”陈一羽打趣地说。
“早上7点公司门都没开，如果开，我马上调好明天的闹钟。”李哲拿起手机，假装要调闹钟。
“好啊，我告诉Tina，让她明天早早来开门。”
“哈哈，看看我明天起得来不。”
就这一来一去的各种胡扯，沉闷的工作时间才容易过些。
“你们是不是明天7点来画图啊，我让Tina来开门？”Jane笑着问道。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她们的背后，把这一段聊天记下了。
“哈哈，Rebecca说来！”
“不不，Wing说来！”
Jane露出招牌式憨笑，随即换上急躁的神情，语速极快地说:“Wing，总平面的一期屋顶要改，我把一期的屋顶平面放服务器上了，你把屋顶替换一下。改好放在服务器上，写我名字的文件夹！”
“好。”陈一羽点头。
Jane离开时，脚速也是极快，跟一阵风似的。陈一羽跟李哲对视一笑，她们找到老王和Jane的共同点了:赶着投胎的步伐！
陆雪凝怀疑地看着咧嘴傻笑的陈一羽，神色里透着疲惫，应该是刚下班。
“阿凝，惊喜吗？”陈一羽朝她比一个心。
“遇到事了吧。”陆雪凝让她进来，从冰箱里拿出几个橙子，对半切开，放在橙汁机上。
陈一羽到她这里都已经21点多了，那么晚下班还跑到她这，一定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嘿嘿，知我者，莫若阿凝也。”陈一羽喜欢跟陆雪凝聊天，跟她说话不费劲，她总是能够猜到陈一羽的用意。
“小羽，过年家里人给我安排了相亲。”陆雪凝把橙汁放在陈一羽面前，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爸妈可真着急，离过年还有两个多月，那么快就给你预定好啦？过年给你排了几个啊？年初一到元宵？”陈一羽对这种情况已经见怪不怪了，身边不少人都是一毕业就被安排相亲。老一辈的人都会为孩子们干着急，事实上很多人都享受着单身带来的自由，这个时代哪还有人那么早结婚啊！
“听你阐述，我觉得周袤这个人不错啊，你就不考虑考虑？”陆雪凝挺希望陈一羽能够尝试跟别人交往的，这样能够忘记某个人，过点正常人的生活，
陈一羽慵懒地说:“人嘛，单身惯了，就会觉得谈不谈恋爱不那么重要。谈恋爱费时费力，还得掏真心，我没有真心这样的东西。如果我真的因为一时兴起就答应他，反而会把他伤得更厉害。”
“你又没尝试过，怎知道一定会伤害他？”陆雪凝问。
“你跟你男朋友一起快两年了吧，怎么你不跟你家人说你有男朋友了？非得回家相亲？他怎么也不带你去见家人？”其实陈一羽懂那种感觉，就像稳定的化学链突然有了变化，不稳定会更容易产生化学反应，有些不稳定她不知道如何去应对。陆雪凝跟她一样，只是想要保持现状。
陆雪凝沉吟许久，说:“我也不知道，可能我没准备好，他也没准备好吧。”
陈一羽淡淡说:“男人对结婚都是有使命感的，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他们迫于家庭的压力不得不结婚。既然他们婚姻是这样的，那么他们最后结伴的对象不管是不是最爱，他们也还是会结婚的。周袤也一样，他总会找到一个适合他的人结婚，而我的出现，不过就是他人生中的一个插曲。哈，女人也一样，也不是非得有足够的感情基础就才能结婚。年龄摆在那，他们就得结婚。”
“你就是喜欢把自己当做异类。”
陈一羽对爱情的态度很消极，她信有真爱，不信真爱会发生在她身上。她在意周袤，因为他把她的喜好给记住了。
“阿凝，周袤让我想起了高中一个暗恋我的人，那人偶然间打听到我说喜欢喝苹果醋，然后每天我的桌子上都会放着一罐苹果醋。于是我放话说我喜欢的人爱喝苹果醋，我爱屋及乌，从此我的桌面再也没出现过醋。其实当时我还挺感动的，难得有人记住我爱吃什么，尽管我至今不知道那个暗恋者是男的还是女的。我以为我们已经过了用心爱人的年纪，想不到还有这种傻乎乎的人。”
陈一羽不知道如果当年送她苹果醋的男孩一直坚持送下去，她最终会不会感动到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