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流星

2009年，初二。

夕阳的余晖射进来，白色的玻璃花纹闪着星星，木制的窗框由于常年被阳光直射，蓝色的油漆皲裂得很严重。陈一羽用手轻轻一抠，一小块硬化的漆就掉下来。

刚刚打扫过的教室，一尘不染。教室里的黑板还留着上一节课的粉笔字，字字苍劲有力。

由于放学了，教室里的人都走光，只剩下陈一羽和左锋等几个人。今天轮到左锋和梁若飞值日，陈一羽跟廖俊义务留下帮忙。

“锋，黑板还没擦呢！”陈一羽大嚷。

左锋乖巧地上去擦黑板。

“我们四个人组成个小队吧，像是黑社会的那些帮会，比如青龙帮。”梁若飞把垃圾筐放好，提议说。

“阿飞，你要在学校组织黑帮啊？”廖俊笑道。

“当我说错，我想说的是学习小分队。”梁若飞说。

左锋、陈一羽、梁若飞和廖俊四人刚上初中时就玩在一起，感情好得不行。

“好啊好啊，我要当老大。”陈一羽是四人中唯一的女孩子，他们向来都照顾她，只要她开口，他们绝对不会拒绝。

“我没问题。”擦着黑板的左锋捂着嘴鼻，发出闷声。

白色的粉笔末掉在地上，留下分明的痕迹。

另外两人也同意，陈一羽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他们的“老大”。

“阿羽，你这段时间怎么老是跑到3班去啊？难道你也暗恋3班的班长？”左锋斜睨她一眼。

3班的班长是林铭，由于他俊俏，待人温和，文采好，成绩又好，因此很多女孩子都偷偷暗恋他。陈一羽知道班上有几个女孩也喜欢他，她们都偷偷收藏刊登他文章的校报或者杂志。陈一羽不是那样的狂粉，她只是路过他教室的时候会瞄他一眼。

左锋偶遇过很多次她跟林铭走在一起，有说有笑。跟他在一起时，她都没有那么开心过。他很好奇她什么时候跟林铭走得那么近，现在又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瞎说，我是去阅览室，路过3班。”陈一羽心虚地否认，眼神闪躲。

她路过3班确实有她的小心思，3班不是到阅览室的必经之路，她就是为了能够看上林铭一眼半眼才“路过”的。她一直觉得自己藏得挺好的，怎么就让左锋发现的？

“据我所知，3班的班长也经常去阅览室，你是去求偶遇？”

左锋死揪着这件事不放，陈一羽感觉脸上渐渐发烫，可是她又不能暴露心迹，只能假装淡定。

林铭出现在阅览室，是她的意料之外。不过他的出现，增加了她去阅览室的兴趣。她注意到，他看书时特别认真，直到第一遍晚修铃声响起，才会依依不舍地回教室。

“哇哇，你了解得比我还清楚啊，莫不是你更想接近他？”她强行甩锅。

“你别狡辩了。阿俊跟林铭是小学同学，你想认识他，让阿俊给你搭个线啊，他们感情可好了。阿俊，对不对？”左锋不依不饶的说。

“是啊，阿铭以前就挺讨女孩子喜欢，上了初中好像更加受女孩子欢迎了。”廖俊淡淡说。

“不用了，我跟他碰过面了。我只是单纯地欣赏他的文采，可不是那些无知迷妹。”陈一羽对林铭的感觉说不上，有几分敬佩，又似乎几分爱慕。

“所以你苦练文笔？还偷偷地参加征文比赛？”

左锋不知道从哪拿出了一本杂志，朝陈一羽方向挥挥，她抢不到，只能气鼓鼓地瞪他。那是她投稿的杂志，因为知道征文比赛的结果是这段时间出，最近的几期的杂志她都有买。她都是偷偷看的，她把杂志藏在抽屉里，连她的同桌都没有发现，左锋几时注意到她的这些小动作了？

陈一羽不想告诉左锋，她苦练文笔的真正原因。她藏着个秘密，那是关于她跟左锋的秘密，他没有记住，可是她却记在心里了。

“牧羽？哈哈，这不是我给你取了笔名吗？虽然就得了个三等奖，但是比刚认识你时那渣渣水平好很多了。你是不是有偷偷给林铭写情信啊？”他嬉笑道。

她会偷偷地为某个人而努力，可是那个人不是他。左锋感到心酸。

“哼哼，你有脸说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抽屉里塞满了情书。早上那封粉蓝色的情信，是我放你桌上的。初一的一个小师妹给你的，那个小师妹长得还挺漂亮的。”

左锋一下子泄了气，嬉笑的脸僵硬了。

“闹着玩的。”他无所谓地问答。

“有回信吧？老是玩弄女孩的感情，你良心不会痛吗？”她指责他，跟个小大人一样。

左锋似乎有些生气，板着脸，吓得陈一羽不敢说话。她琢磨着自己那句话得罪他了？真是个霸道的人，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回家，走不走？”左锋瞪陈一羽一眼，冷峻地问。

天空的星星很多，银河延伸到山的另一边。风沙沙作响，虫儿丝丝作响，整个小镇比往日更加寂静和安详。

他们四人躺在山丘上的草地上，仰望天空。

“等我们长大，我们一起去日本吧，我想要跟你们一起去日本看樱花。如果可以，我还想杀上岸本的工作室，问他要亲笔签名！”

陈一羽想象着自己穿着漂亮的和服，左锋他们都已经长成大人模样，也都穿着和服。他们站在樱花树下，风一吹，花瓣就像是粉红色的雪飘落。她想象的场景很美！别人说樱花落下时很像雪，她没有看过真正的雪，不过她相信一定很美！只要是跟自己珍惜的人在一起，无论去哪儿都是美好的。越是长大，她越是认为这是个定律。

“好啊！”左锋和梁若飞异口同声地说。

喜欢动漫的人，都渴望去一次动漫之国，看一次在日漫出现过无数场景的樱花，左锋也不例外。四个热爱动漫的人凑在一起，谈天说地，多么地难得。

“俊，你不想跟我们一起去看樱花吗？”陈一羽没有听到廖俊的声音。

廖俊淡淡笑了，他没有他们那么大的目标，他是个平凡人，只想过简简单单的生活。他不渴望海子“喂马，劈柴，周游世界”的幸福，他只希冀有普通人的幸福。

“我胸无大志，我只想过平淡的生活，长大了挣钱、结婚、生子。我就默默看你们都成为了不起的漫画家、探险家，有这样的朋友也是值得骄傲的事儿。”廖俊说。

陈一羽觉得廖俊不像他们这个年纪的人，他更像个小大人，心如止水，就想要普普通通地过好自己的小日子。他们就不同了，有诗，有远方，有环游世界的梦想，激情与热血还没有被生活磨光。可是，陈一羽并没有看不起廖俊的胸无大志，她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认为美好的生活。

可是后来，她才发现，她连平凡的生活都过不好。

“阿飞，你是不是跟锋约好的啊？你们连梦想都一样，你们上高中是不是得要学美术啊？如果这样，我们就不能在一起了。”陈一羽欢快的语气慢慢变得低沉。

左锋和梁若飞是邻居，从小穿着同一条裤衩长大，从小学到初中又一直同班，可谓比亲兄弟还亲。他们一起久了，很多方面都很像，兴趣爱好、说话语气等。如果不是两人对她的态度有些许不同，陈一羽有时候都觉得自己认识的只有一个人。

“我想是吧！”左锋回答。

“嘿，有流星。”梁若飞指着天空。

流星一闪而过，就像是他们的青春。

那个年纪，没有变数，没有无可奈何，只要用心去遐想，全都是美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