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祝愉不懂，他为何总是在她决定不去在意，决定把自己的情感深深藏起时，又突然出现。也不知道命运如此对她，她是应该心存感激，还是应该胸怀怨怼。
她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只是巧合，又或许所有的一切都是她一个人的一厢情愿。是她把那仅有的一点交集，一点过往无限扩大，扩大到以为那就是恋爱的感觉，是陈烈都不曾给过她的心动感觉。
下班时间到，办公室里渐渐安静下来，祝愉伸了个懒腰，从电脑前抬起头，赫然发现赵尧正站在办公桌前。
见她抬起头，他轻问：“走吗？”
她想起中午的约定，怎么就答应了呢？大脑有些不受控制，她想她是应该拒绝的，可却偏偏又点了点头，他则转身向电梯口走去。
她将办公桌简单收拾了一下，快速赶上他的脚步，这一刻，她不想为难自己了，只想遵从自己的心。喜欢一个人，就要努力去拥有更多关于他的记忆，这样，哪怕后来，不能在一起，至少还有那些回忆可以温暖往后余生。
低沉的音乐在车厢内缓缓响起，祝愉望向那熟悉又陌生的侧脸，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赵尧似是感应到她正看他，微微侧转头，与她四目相对，他没说话，她也没说。
车子行至拐弯处，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鸣笛声，他猛踩刹车，她的身体往前一倾，头险些撞在车上。
他将车子泊在路边，她的双手扔是蒙在脸上，似还有些惊魂未定。
“你没事吧！”他问。
将头从手掌间探出来，她觉得有些眩晕，仿佛脚下已踩在云端雾里，有些茫然无措，她只是定定地看着他，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看着她的样子，他也有些无措，有些担忧，再次轻声问她：“你，没事吧？”
她轻轻点头，是的，她没事，并没有撞击到哪里。他长出一口气，仍是看着她，紧皱的眉宇渐渐舒展开来。
“我想回家！”她忽又喃喃说道，他望向她的目光让她迷乱，直觉得心脏胡乱地撞击着胸膛，让每一次呼吸都觉得困难，此刻，她需要点空白，安抚自己的情绪。
他不解地望向她，问：“回家？”
“恩，回家，去给你拿钱！”她也不知为何，就鬼使神差地说出了这句话。
“这样啊？钱先不用还了，”他轻笑两声，略沉思一下，又说，“你不是还送我玫瑰洗发露了吗？”
“你的意思是洗发露可以抵债了吗？”她问。
“对啊！”他仍是笑，“抵债了！”
她也笑了，气氛就这样莫名其妙地缓和下来，她的心绪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渐渐安定下来。与他在一起，一切都是不可控的，心情也像过山车一样，时起时落，而她，却愿意陶醉其中。
“那我们还去‘红尘小巷’吗？”看着她突然满脸的笑意，他也觉得开心，于是笑着问她。
“恩！”她点头，还朝他咧了咧嘴。
他不明白她因何突然就变得活泼起来，有些诧异地问：“怎么突然这么高兴？”
“不用还钱了啊！”她笑，长长的眼睫一上一下地忽闪着。她从未想过不还他的钱，她也不是那种爱占便宜的人，但当他说可以抵债时，她就是莫名其妙地心情好，可能是因为这样就可以和他又多了一丝牵扯，就可以和他扯上那么一丁点关系吧？
他笑而不语，专注地开着车。
“今天，我做你的向导。”到了‘红尘小巷’，将车子泊好，赵尧率先说道。
“啊？什么？”祝愉一阵惊愕，难道他也很了解这里吗？
“我做你的向导！”他又重复道，说话时已抬腿向前走去。祝愉只得乖乖跟在后面。
“你知道吗？”他回望她一眼，眼神罕见的有些飘渺，她的心不禁一颤，仰起脸，将带着疑惑的目光投向他。
“十几年前，这里是这个城市最繁华的地方！”他重又将视线移至幽深的小巷，缓缓说道。
她瞪大眼睛，望着他的侧影，虽然惊讶，但也不算太意外。她就知道他一定和这里有着什么渊源，不然怎么会一次又一次与他在这里相遇。她不说话，静静等待他的下文。
“这里有我太多的记忆，只可惜……”他停顿了一下，眼神越发飘忽，仿佛灵魂已离他而去，只留下一个身影，疲倦中带着一种浓浓的寂寥之感，显得落寞又忧伤。
虽然对他的事有所了解，他也曾对自己说起那些过去，但她却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从未见过他将所有的情绪都挂在了脸上，那么明显，丝毫不加掩饰。有那么一瞬，她觉得他像是个古典诗词里的失意文人，而他的失意来自遥远的过去，是现在的任何人和事都无法弥补的。但她还是想去努力，弥补起他心中的那一处缺口。
“后来，这里再没有了我！”他又侧转头看她，嘴角的那抹笑看起来竟有些凄凉。
是啊，现在回想起那段时光，他还是会觉得心痛难忍。爷爷和爸爸的先后离世，几乎只是一个瞬间，他便从豪门阔少变成了无依无靠的小孩儿，他不得不逼自己成长起来。初到国外的那些日子，他一边上学读书，还要一边照顾精神有些恍惚的妈妈。
异国他乡，举目无亲，也没什么朋友，那种噬骨的孤独与无助，常常让他有一种快撑不下去的感觉。有时，他特别想喝醉一回，但是他不敢，他连这点小任性的资本都没有，他必须努力使自己变得强大，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你看，你并不是一个人！”不知是什么勇气，促使她向他身边靠了靠，指着地上两个并肩的影子说道。
他微笑着看她，眼神变得极其温柔。
“那后来呢？”她仰头看向他，问。
“后来，我终于靠自己的努力，以优异的成绩从大学里毕业，然后就职在爸爸生前的一个朋友的公司。”他的语气不再那么沉重。
“再后来呢？”她像是一个脑袋里装着十万个为什么的孩子，一再追问，因为她知道他叫她来这里，或许就是想要把那些压抑的心事说出来，因为有人说，当心事能够说出来时，也就差不多能放下了。
“再后来嘛？再后来，就是你看到的样子了！”他看着她，唇角微微上扬。
“那是什么样子？”她仍是仰头看他，追问道。
“战略总裁，懂吗？”他说，“我没有自己的公司，但是各大公司都争相聘请我。”她疑惑地望向他，摇头表示不懂。
“这么和你说吧，不管去什么公司，年薪足可以建一个不大不小的公司了！”他故意叹了一口气，说道。
“啊？”她瞪大了眼睛。
“怎么？不相信吗？”
“没有，只是太震撼了！”
“有吗？”他问。
“嗯，”她点头，“但我觉得你的故事并不完整。”她就是觉得后来他故意说得云淡风轻，但是却忽略了很重要的环节。
“是的，不完整，以后有机会再说给你听吧！”他坦言。
她不再追问，走在他前面，不时地给他指点好多有趣的东西。他跟在她身边，微笑看她，眼神里有一丝满足，还有一丝宠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