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回家

曼青一夜翻来覆去地，总有些睡不安稳。她本来是和胜男对床而睡的，胜男的小床，和她的床，也就一步之遥。

她听见胜男的鼻息声，很调匀，很沉酣，有时小棉被轻轻转动一下，像在梦中翻身，曼青知道，孩子这是正在熟睡。

弄堂外的喧哗声在夜里早已经寂静下来，偶尔能听见几声狗吠声，亦或者不知道哪个邻居家里传来夫妻的吵架声。除此以外，这夜里真是安静的很。

可是曼青的心下并不宁静，她想起日间四妹红梅说的那番话，又想想大哥和母亲，总有些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意思了。

她再也躺不住了，索性轻轻掀去被子半边，将身子靠着枕头坐起来，两眼望着那朦胧夜色的纱窗，一动不动地发怔着。

说起来，从小到大，只要是大哥想要的东西，母亲如芬都会想尽一切办法去替他完成心愿。但是一定要说母亲重男轻女的话，又算不上，到底她对四妹也是宠爱有加的。

三弟争气，早早就考上了大学，又得到了外派到新加坡去工作的机会，领着中新两地的工资，是如芬逢人就夸赞的最争气的儿子。

而曼青自己呢？从小就是个格外懂事的人。虽然学习一般，工作一般，可是她安安静静的，从不给家里惹事，更不会主动提及任何的要求，她就是家里最省心的孩子。

这次的事情，曼青心下，实则并不是真的要同大哥去争抢什么。只是一想到母亲这样毫无商量，就直接把她抛诸脑后，总有些不甘和难受。

这种痛苦，又有谁能明白呢？也便只能自己默默消受了。

………………..

天还没亮，胡卫国就借了一辆人力三轮车过来，预备要载老婆、孩子回家。

他人才跨进了天井里头，就先照着金花的吩咐给丈母娘塞了一封红包，寒暄了几句，说是感谢她这些日子代为照顾曼青和孩子。

如芬嘴上一个劲推说胡卫国太客气，实则手里早就把红包接过了手。她咧嘴笑着，心想这木鱼脑子的女婿，总算是开了回窍了。

一整夜没休息好，曼青脸色也不是很好。她心事重重地抱着孩子下楼的时候，还有些头脑昏胀的感觉。

胡卫国接过她手里的行李，又跟着说了几句。曼青也不知道他具体说了些什么，不过心不在焉的含糊应了几声，就稀里糊涂的跟着上了三轮车。

胡卫国骑着车子，刚驶出弄堂，曼青突然开口说道：“卫国，往后，有什么事情，你一定要同我好好商量，可千万不好骗我的。”

听罢，胡卫国心下一惊，一时差点没把住车头，直撞向了迎面而来的菜贩的车子。好在最后一刻，刹车及时按住了，这才不至于酿成一场车祸。

胜男被突如其来的险情吓到，一下就哇哇大哭起来。曼青拍抱着孩子，好一通哄，还不忘关心胡卫国一句，“都是我不好，和你说什么话呀，都叫你分心了。你怎么样啊，有伤到哪里么？骑车小心点呀，这个时候往来的车子多，还是安全第一。”

胡卫国尴尬的笑了笑，“没事，没事，就是早上起太早了，这会没反应过来。要么你抽我一巴掌，我醒醒神。”

曼青禁不住“嗤”的一声笑，“真亏你说的出来，我又不是母老虎，打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