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碰钉子

吴建军说这话，分明就是捏着曼青的软肋。作为家里的第二个女儿，这上有大哥，下有三弟、四妹，她是这家里头最不受重视的一个人。

但凡有好吃的、好玩的，这自然也轮不到曼青的头上，她的童年和青春期，几乎就沉浸在无人注视的角落里。

吴建军倒也不算胡说八道，对于曼青来说，小的时候，家中这个大哥倒是确确实实有给过她一些难得的温暖。

十几年前，这家里头吃顿鱼肉都还是很奢侈的事情，定要等到过年的时候才能有的吃。

再说这孩子们都喜欢的糖果，更是想都不用想。买糖用的是糖票，若想沾个甜味，只能做梦的时候求周公了。

曼青依稀还记得，那年家里有亲戚来拜年。她就眼巴巴的趴在桌角上，望着亲戚喝下那杯她渴望已久的白砂糖泡的甜味茶水。那只能看，不能碰的滋味，可真当是不好受呢。

大哥看不过眼，趁着母亲在前头招呼客人的间隙，带着曼青偷偷跑到厨房里头，伸手就给她舀了满满一勺的糖，过过嘴瘾。

那满嘴的白糖甜味啊，曼青如今想起来，心下仍旧觉得五味杂陈。

欣喜不已的满足感与自我垂怜的心酸交杂着，实在不是言语可以形容的了。

“二妹？”吴建军喊了一声，将曼青从冗长的回忆中拉回现实里。

曼青垂下头，不动声色的将眼里的泛起泪花收住，顿了顿，方才开口道：“大哥，我……”

话才一出口，就被楼下扯着的嗓门给打断了，原来是如芬和袁小慧从外头回来了。

曼青忙转过身去，抹了抹眼角，随即起了身来，招呼了一声：“妈，大嫂，你们回来了？”

如芬刹住了脚步，眼珠子一径从曼青身上溜过，看着床上熟睡着的胜男，砸吧着嘴道：“啧啧，曼青，我还以为，你那天在医院里，是故意说给卫国听的气话呢。敢情，这还真的打算回来坐月子啊？”

如芬一面说着，一面就在一旁发了霉的长板凳上拣座坐下，拍了拍裤腿上的灰，漫不经心道：“这一大家子人呢，张嘴个个要吃饭。这个卫国，也真是的，一点都不体贴老婆不说，还很不懂事呢……”

面上看，如芬说的是女婿胡卫国，实则是在说曼青回家增添负担呀。

对于自己母亲指桑骂槐这一点，曼青是早就心中有数了的。她也不想理会这些话，不过随手从布袋里掏出一个黄色信封，递了过去，“妈，这里面是一百块钱，您先拿着，当是补贴家用。”

如芬那双细眯的眼睛一睁，一下就跟着透出快活的神色来，“喏，所以我平时都怎么说的，这还是咱们家老二好呀，知道进退，懂事着呢。”

曼青淡淡一笑，又问了句：“听大哥说，你们一早出去借钱了，怎么样，借到了么？”

如芬瞥了眼袁小慧，也不吭声。

袁小慧双手放在背后，暗暗抠着手指，犹豫了下，轻声说道：“这大伯、二伯家都去了的，个个都说手头紧，没钱可借呢。”

吴建军不屑的哼了一声：“这大伯家里，房子都盖了三层了；二伯还是咱们县里最早的一批万元户，那可是上过北城，受过嘉奖的人，这都能没钱？可不都是骗人的鬼话嘛！还不是瞧不起咱们家这门穷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