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选择原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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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惊蛰卷(1)

欧阳曦发神经,在燕大造谣不花成本,但却真的害得胡涂彻底断了留校任教的路,胡涂虽然生气,但事已至此,生活还是得继续啊,她在家大哭了一场,惹得原晾又来冷嘲热讽,和他大吵一架之后觉得胸中那团郁结的火气总算是发泄出来了。

沈黎偶尔过来,有一次凑巧看到胡涂正在打包她自己设计和缝制的旗袍,就顺嘴问了一句:“这是寄给谁啊?”

胡涂一边打包一边回答她:“在网上挂着图,有人感兴趣,拍了我就发货嘛。其实也不是正经做生意,就是闹着好玩儿。”

她自己平时穿得就很民族风,沈黎从前只是羡慕,这时候就被勾得心痒痒起来:“那你也替我设计一件嘛,搞研究的时候方便的那种款式,我一直觉得你穿得好看来着。”

“你就算了吧,”胡涂头也没抬,“回头你那宝贝弟弟见着了,又得怪我把你给带坏了,本来现在就一直欺负我,让我过几天好日子吧。”

“别啊,我穿什么衣服什么时候还轮到他做主了?”沈黎过来帮忙给箱子贴胶带,“就他自己那个搭配品位,也只能算作不失礼罢了。”

胡涂也没跟她争辩,就只笑笑不说话,她接下网上的订单,当然也不会是感兴趣这么简单,只不过有些话只能点到即止,说多错多的道理总还是明白的。

沈黎是聪明人,也就顺势换了别的话题:“我看到网站上《jia》上挂着‘已签约’的标志,你和网站签约啦?”

“是啊,”胡涂总算打包好了,愉快地站起来,“现在也没办法留校任教了,总得给自己找个正经活干,之前是担心工作忙起来没办法正常更新,现在反正也没什么别的事干了,和他们签约了还能有编辑盯着我按时交稿,也挺好的。”

这下沈黎就高兴了:“我就说嘛,《jia》这么高的人气,他们怎么可能不想跟你签约!这下好了,以后是不是就能看到日更了?!”

胡涂笑着点点头,还很可爱地握起了小拳头举起来:“我会努力的!”

《jia》里的陈思甜最近可以说是性格大变,她先前是非常害怕和机器人打交道,自从吕出现之后,她就对机器人没有先前那么抗拒了,而且吕虽然一直在做坏事,但他在陈思甜面前从来都是正直、善良的模样,两个人居然还发展出一条感情线了!

沈黎对这个走线感到很迷幻:“人和机器人也可以有感情线吗?”

胡涂不愿意剧透,所以并没有多说,只是简单地回答她:“从吕不愿意在陈思甜面前露出本性,而伪装成善良的样子开始,很多事就都不是大家能理解的那么简单的走向了。”

原本就在网站上小红的《jia》从签约开始,各种推荐位都上来了,剧情也开始有了突破性的进展,数据越来越好,人气也越来越高,胡涂渐渐从先前的打击中走出来,可她刚走出来,始作俑者又迫不及待地跑来蹦跶了。

欧阳曦觉得自己真的不是针对胡涂,但这个怪物真不知道是给原晾下了什么毒、种了什么蛊,他居然不只是把那个怪物的家当成工作室!他还住在了那里!

不能忍……原晾和怪物“同居”的事实让她根本不能忍!

但她几次和那怪物正面起冲突,关键时刻都没占着便宜,欧阳曦也不笨,她想来想去觉得还是要采取迂回战术,于是借口“因为我父亲工作太忙、胡叔叔让我帮忙照看你”,三天两头往胡涂家跑,胡涂最开始觉得不堪其扰,可人家这次不是来闹事的,还有“关心她”这么光明正大的理由,如果一直把人家拒之门外,还显得自己特别不知好歹,于是只能默默忍耐。

但这样的忍耐连当天都没有坚持完,就被“幸灾乐祸”的情绪所取代,因为她很快就发现,欧阳曦过来根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的目标是原晾啊!

其实她一早过来按门铃的时候,魏莱就已经深刻认识到了这个事实,所以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原晾的实验现在进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阶段,进行得不是太顺利,现在还来了个明显是想搞事情的欧阳曦,魏莱想给今天的自己点根蜡。

欧阳曦的目标明确、行事风格简单,她也根本没想瞒着谁,一来就献宝似的把她最新研制出来的营养液送到原晾跟前去:“原晾你看,以后你都不用吃什么营养粉了,就把这个当水喝,就连吃营养粉的时间都可以省了。”

不幸正赶上原晾在脑内计算,直接无视了她,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走到了胡涂身边,不耐烦地敲了敲她的桌子,她就更加不耐烦地指了指一旁的小箱子,魏莱赶紧跑过去把箱子打开,取出营养粉递给原晾,他接过去直接倒进了嘴里,然后接过魏莱接着递过来的水,吞下去之后就回了实验室。

明明是三个人都无视了欧阳曦的话,但她选择性地只打算找胡涂的麻烦。胡球多机灵的小孩儿啊,一眼就看出来他偶像今天气压低,一定是有正经事要忙,乖乖地上楼去不打扰,但这样一来,他也就很自然地把胡涂的书房给占了,二楼的空间本来就狭小,除了卧室和书房,就只剩一个厨房了……总不能让她在厨房画画吧?!

胡涂是实在没办法才来一楼客厅的,但这样又碍了不速之客欧阳曦的眼,她好不容易找到感觉了,就被欧阳曦一巴掌拍在了画纸上:“胡涂!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句台词是不是应该她来说啊?胡涂一脸无奈地看着她,“我想画画啊欧阳医生,你今天医院不忙吗?”

其实非常忙,但又忍不住往这里跑,吵起架来都没有个正当理由的欧阳曦狠狠瞪了胡涂一眼。

胡涂看着她,小脑袋里冒出来一个对话框,《jia》里的陈思甜无辜地站在一旁。

以欧阳曦为原型的漫画小人儿正在愤怒地大吼:“别以为一副无辜的样子就是真的无辜!原晾他看不懂你这些歪门邪道,我可什么都知道!”

陈思甜双手摊开,一副无辜的模样,脑袋顶上全是问号:“你知道什么啊,会不会是脑补过度啊!”

欧阳曦形象的漫画小人儿整个人进入攻击状态:“你以为自己两面三刀挑拨我和吕之间的关系,就真的可以成功了是吧?你那点龌龊心思还以为我不知道?吕早晚会看清你的真实面目!”

胡涂被自己的脑洞逗乐,居然觉得欧阳曦这个形象的漫画小人儿脑补过头的样子也挺可爱的,一个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本来就瞪着她没好气的欧阳曦被彻底激怒,大声吼了一句:“你笑什么!”

结果因为声音太大,成功将原晾引出来,他像一头愤怒的狮子,暴躁地看着欧阳曦:“这里是我家,你过来我权当是探望房东小姐,如果你继续这么大吵大闹影响我的工作我就报警!”

说完就一转身回了自己的实验室,明明门是自动的,他还反手狠狠一甩,“梆”的一声,把胡涂都吓得一哆嗦。

欧阳曦什么时候被人这么凶过?但她再次直接忽略了自己才是始作俑者这个事实,也对刚刚发脾气的原晾视若无睹,只知道逮着胡涂这老实人可劲儿欺负,只好加重了几分狠劲儿再次瞪了胡涂一眼。

再次被瞪了瞪胡涂表示很委屈啊,还自己脑补出了她没说出口的台词:“你是铁了心要跟我对着干是吧?从小我欧阳曦想要的就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你对原晾……呵,你也不好好掂量掂量自己,当我的情敌,你够格吗!”

想完又觉得夸张,胡涂狠狠甩了甩头,觉得自己这脑洞很诡异啊,天降情敌也就算了,可为什么在想象中,自己还有点想半推半就着……迎战?

根本猜不到她在想什么的欧阳曦最后狠剜了胡涂一眼就转身走了出去,想学着原晾刚刚的样子反手把门摔响,但原晾亲自装的智能门倔强地往后凹着,就是不让她碰到。

欧阳曦:“……哼!”

事后胡涂和另一个目击者魏莱探讨这个问题:“欧阳曦是不是喜欢你们教授?但这关我什么事?为什么她总找我麻烦?”

魏莱耸耸肩:“虽然欧阳医生没有明说,但我觉得你猜得没错。至于她为什么找你麻烦……可能是被我们教授刺激的吧,除了你她也没有别人可以转嫁怒气啊。”

冤大头胡涂:“我可真是冤枉啊,你们教授来租我的一楼本来就是强买强卖好吗!我也是受害者好吗!”

正好出来喝水的原晾听了一耳朵,幸灾乐祸地说:“如果真是强买强卖,现在我已经是这栋古董房子的主人,你早就被赶出去了。”

胡涂:“……”

“别跟他计较,”魏莱害怕马上又是一场大战,赶紧把胡涂哄着离开了,“走走走,我们上去看看球球!”

……

3月5日,惊蛰。胡球的学校开学了,他正式去学校报到了,行李都搬去了学校宿舍,家里少了这个混世魔王,一下子显得安静起来。

所谓惊蛰,其实指的就是冬天蛰伏土中的冬眠生物开始活动。惊蛰前后乍寒乍暖,气温和风的变化都较大,每年这个时候,胡涂都一定要吃驴打滚的,最开始外头还有卖,后来能找到的小摊就越来越少了,而且就算能找到,口味也不正宗,再后来她就一直是自己做了。

驴打滚是很多年前的京市,惊蛰时节必吃的小吃之一,因为它最后制作工序中撒上的黄豆面,就和老京市郊外的野驴撒欢打滚时扬起的阵阵黄土似的,就取名为驴打滚。

胡涂一直以来吃的驴打滚都是蒸出来的,原材料很简单,做法就更简单了,先把糯米粉用水和成面团,蒸锅上火烧开,笼上铺湿布,将和好的面团放在蒸布上,盖上锅盖,上笼大火蒸40分钟;接着再把黄豆粉炒熟,白糖水、桂花兑成糖桂花汁;最后只需要将糯米面裹上黄豆粉,擀成片,抹上豆馅,卷成筒形,再切成小块,浇上糖桂花汁就行了。

但是喻顾却做过好几种烹饪方法的驴打滚,有一次带给胡涂吃,让胡涂惊艳了好久,但她自己按照记忆中的味道尝试去做,却从来没有做成功过,于是这天就直接把喻顾找来,准备向他请教。

喻顾做事向来周到,他上门来时连材料都准备好了一起带过来,胡涂探着头过去看,一看就笑起来:“其实材料也差不多嘛。”

材料确实差不多,也不复杂,不外乎就是一些糯米粉啊、黄豆面啊、红豆沙,喻顾让胡涂提前烧了些温水备用,然后把糯米粉倒进一个大钵子里,加入适量温水,把它揉成光滑的面团,然后再在盘底抹一层香油,将面放在盘中,包上保鲜膜放进了锅蒸。

直到整个步骤,胡涂都没觉得自己哪里做得不对啊,甚至和她之前吃的版本连做法都是相似的。

“蒸20分钟左右就行了,”喻顾告诉她,“前5—10分钟大火,后面改小火。”

胡涂本来以为只需要静静等着面团蒸好就行,但喻顾又开始忙活了起来,他把黄豆面倒到锅中翻炒,炒成了金黄色,胡涂闻着还有点儿锅巴的香味儿,喻顾告诉她:“可千万得掌握好火候,闻见了吧这香味儿?但千万不能把它炸成黑色,那就不是这味儿了。”

很快面就蒸好了,喻顾戴上手套将面团取出来,用抹了少许油的保鲜膜包起来,上擀成片再切去边角,将红豆沙均匀抹在上面,从一头卷成卷。

“最后撒上黄豆面就可以了。”喻顾说。

“师兄你真是太厉害了!”胡涂早就饿了,直接伸手去拿了一块过来尝,一边吃一边惬意地眯起眼睛,“没错,就是这个味道!我怎么就是做不出来呢!”

喻顾笑得宠溺又温柔:“这有什么关系?想吃随时叫师兄给你做就行了。”

这下胡涂就更高兴了,抱着他的胳膊又蹦又跳的:“师兄最好了!”

她今天穿着一件改良版的汉服,长长的头发只在脑后梳了个简单的髻,其余的都垂下来,温温柔柔地搭在肩上,看着活脱脱一个古代的小娘子,在外人面前看着文静,在自家人面前就调皮了,喻顾看着实在喜欢,就在她鼻子上刮了刮:“那当然了,师兄对你不好,对谁好啊?”

二楼他们师兄妹正温馨愉快地喝着下午茶,一楼的原晾却心情十分烦躁,魏莱先前负责的实验数据出了差错,一个多月来的努力付诸东流,可他现在连责怪都不行,魏莱自己已经非常自责了,加上他身体又出了状况,被勒令必须好好休息,于是所有的烂摊子都得由原晾一个人收拾,心情这么糟糕的时候,他竟然还听到楼上传来一阵说笑声!

这次连原晾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胡涂和喻顾的说笑声,心里为什么会异常烦躁,他想也不想就冲上去,看到胡涂正在吃驴打滚就气不打一处来:“你是饭桶吗?!一天到晚就只知道吃!”

胡涂现在看到他奓毛就有种莫名的爽快,云淡风轻地回了一句:“彼非所明而明之,故以坚白之昧终。”

喻顾虽然觉得有趣,但还是觉得这样嘲讽人不太好,就低声说了一句:“太没礼貌了。”

胡涂笑起来:“师兄你不知道,咱们这位大教授可不一定能听懂,我这根本就是‘对牛弹琴,牛不入耳’罢了。”

“‘公明仪为牛弹清角之操,伏食如故,非牛不闻,不合其耳矣。’”原晾冷哼了一声,“为什么不反思自己说的话到底是不是中听?一味责怪别人,你师兄就是这样教你的?”

胡涂“哼”了一声:“既然你自己都承认自己是牛了,那我也就不说什么了。”

原晾原本不想跟她计较,但看到她和喻顾依偎在一起偷笑的样子实在是生气,指着她就开始骂:“你家里父母没教过你男女授受不亲吗?一天到晚装什么大家闺秀,骂人都只会用古诗文是吧?怎么关键时刻‘德言容功’都忘了?”

真没想到他还知道“德言容功”,但三从四德简直就是传统文化中的糟粕,有什么好遵守的?胡涂嗤之以鼻:“你还好意思说自己是新时代的大教授呢,还有脸把这种东西挂在嘴边,你是不是还想回到过去当个土皇帝啊?”

喻顾真是被闹到头痛,他怎么感觉每次自己过来都能碰上他们吵得不可开交,也不知道是他每次来都赶得这么巧呢,还是平时他们就是这么相处的?

“原教授,其实……”喻顾试图解释。

但他一开口,原晾就直接朝他开炮了:“还有你!一天到晚没有正经事做吗?成天往人家家里跑是想干什么?”

这次连喻顾都觉得他不可理喻了,原本还只是跟他小吵小闹的胡涂彻底被他惹怒,像只被抢了食物的小老虎,张牙舞爪地朝他嚷嚷:“你这人有没有礼貌!这是我家,师兄是我的客人,你只不过是个房客而已,这是我的二楼,你有什么资格和身份在这里闹?!”

原晾被她好一番抢白,气得脸色都白了:“我是好心提醒你……”

“我不要你提醒!”胡涂双手叉腰,眉毛都挑起来,“现在、立刻、马上给我走!”

这一场架吵得莫名其妙,结束得也莫名其妙,原晾下楼的时候还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他捏了捏自己的脸,觉得自己竟然会和一个老古董吵架已经足够不可思议了,还居然吵输了,那简直让人感到惊悚!

而且那个喻顾到底怎么回事,一天到晚往一个单身的女性家里跑,就算他自己不要颜面,难道也不顾人家女孩子的名节吗!那个老古董不是最喜欢拿古代那些东西出来教育人吗?为什么在这件事上就这么一反常态的思想超前!

对了!原晾想到这里,突然想到该怎么反驳刚才胡涂的质问了,她刚刚说“你有什么资格和身份”,他可是这里的房客啊!是名正言顺可以在这里的人!如果那个喻顾不怀好意呢?如果他真的对胡涂做了什么坏事呢!是不是他这个房客到时候还会背上“没有及时提醒、施救”的骂名?!

终于想到一个反驳的理由了,原晾兴冲冲地再次往二楼跑,这次他学乖了,特意放轻了脚步,想着到时候趁他们不备,可以杀他们个措手不及,结果就因为他刻意放轻了脚步,看到了胡涂和喻顾人后相处的真实画面——

胡涂不知道刚做了什么,满手都是面粉,鼻子尖上都被沾上了,大概有些痒,又不知道能怎么挠,喻顾就好整以暇地看热闹,还无辜地表示:“你也听见了,刚才原教授才说过,‘男女授受不亲’,我可不能直接上手啊,反正鼻子已经弄脏了……要不你就干脆直接用手挠?”

说完两个人就不知道被戳中了什么莫名其妙的笑点,“咯咯咯”地笑成了一团,最后当然还是喻顾用纸帮她擦干净了鼻尖,还伸手替她把散落下来的一缕总是不听话的头发绾到了耳后,两个人相视一笑。

看完这一幕,原晾感觉自己那团刚刚升腾得厉害,差点就要喷薄而出的怒气突然就泄掉了,顿时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没有身份和立场进去打扰这个看似温馨的场面,其实老古董说得对啊,他有什么资格呢?想到这里,他觉得心里更加烦闷了,再也没心思跟他们斗嘴,悻悻地下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