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惊蛰卷(2)
原晾的烦恼不仅仅是实验数据的差错需要想办法补救,更让他糟心的,是魏莱的身体情况,欧阳偲虽然早就明确表示过,只要有需要,随时可以找他,但魏莱其实一直对他们父女两个有些抵触,原晾也觉得没必要次次都去找他们,一来这几年他冷眼旁观都已经学会了怎么去处理这种情况,二来也实在是懒得再碰到欧阳曦,和她纠缠,于是遵从了魏莱的意愿,准备自己来了。
只是那位古怪的房东小姐总有些奇奇怪怪的坚持,又活得这么与众不同,可以一整个礼拜都不出门,想要完全避开她的可能性实在太小,但她那胆量,当真看见了估计会被吓死吧。原晾有些烦躁地想,魏莱的身体情况也不能再拖了,要么就今天晚上趁胡涂睡着,把事给办了吧。
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费尽心思挑的这个时间点,居然还是和半夜起来喝水的胡涂撞了个正着。
胡涂白天吃多了驴打滚,睡前就觉得口干舌燥的,睡到一半爬起来找水喝,谁知道从厨房出来就看到一楼传来一束极其淡而奇怪的蓝光,她揉了揉眼睛,顺着光线来源找过去,放轻了脚步,扶着栏杆一步一步往下走,走到原晾的实验室外,发现原本四面都是透明玻璃的实验室,被挂上了满圈不知名材质的帘子,虽然没能完全遮住里头的一切,但光线却被挡去了绝大部分亮度,她走到拐角处,刚好有个小角落能看清里头的东西,她定睛一看,发现魏莱正光溜溜地躺在工作台上,虽然四肢都被布盖住,但他的胸膛完全赤裸在外头,而且已经被开膛破肚了!原晾正从他的胸膛里取出一个还在跳动的心脏!
谋、谋杀?!
“啊啊啊!”胡涂吓得惊叫出声,往后一个踉跄,又撞到了一个工作台,手一扶,又不小心把台子上的一个试验管给扫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实验室里的原晾被这动静惊动,但他连脚步都没动,只是从容地看过来,用眼神制止了胡涂,还表情严肃地冲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保持安静。
胡涂的心跳简直快到不可思议,她心中大骇,但又挪不开脚步,想知道原晾究竟是在干什么,“如果他真是在杀人……就算我跑去二楼或者直接跑出去,他也总有办法追到我,总是不会放过我的。”她对自己说,“如果左右是个死,还不如弄清楚他到底在干什么,死也得死得明白啊。”
于是她捂着嘴,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原晾慢慢从一个器皿中捧出来一个有点像心脏的东西,但显然上头还有记录数据的显示屏……那是个人工心脏!
原晾捧着那个人工心脏,小心翼翼地把它放进了魏莱的胸膛里,然后启动了一个装置,很快他头顶就有一个机器被放了下来,原晾轻轻按动了上面的一个按钮,那机器就自动开始替魏莱进行缝合了。
胡涂本来以为这就已经结束了,可这竟然只是个开始。
那机器完成了工作之后自动收了回去,原晾掀开了盖在魏莱四肢上的两块布,胡涂发现他的皮肤上全都是一块一块烧焦的黑色小块,原晾戴上了一个不知道叫什么的机器眼镜,坐到了半米之外的一个高脚椅上,胡涂都没看清他到底做了什么,周边突然就从四面八方伸出来一些莫名的机器,刚刚好把魏莱的四肢全都架住,同时大约是已经不用顾忌光线会惊扰到胡涂了,周边遮蔽住灯光的不知名幕布都收了上去,一时间光线大亮。
胡涂的眼睛被刺激到,下意识用手挡了挡,但她还是忍不住好奇,从指缝间往里看,很快就适应了这亮度,看到实验室中亮起一块巨大的屏幕,魏莱的四肢部分被放大投射到上头,原晾坐在工作台上操作机器从试验皿中夹起一整块皮肤覆盖到原有的黑色小块上,一看就知道是块人造皮肤。
也不知道那人造皮肤究竟是用什么做成的,覆盖上去之后居然可以自动吸附,大屏幕上很快就显示出来那一整块都贴合到了魏莱原有的皮肤上,没多久原晾就替魏莱换好了所有人造皮肤。
他竟然是在替魏莱做手术?
所有一切收拾妥当,他还非常细心地给魏莱盖上了一层特殊材质的被子,出来的那一瞬间,所有蓝光全都熄灭了,他脸上还带着一种疲惫又欣慰的笑容,胡涂有一刹那的怔忡,总觉得这个时候看到的他,不像是平时的他。
但很快这种错觉就结束在他当头一记暴栗上,原晾敲完之后心情愉快了许多,提着她的领子就到了外头的客厅,心里稍稍犹豫了一下是留在一楼还是去二楼,最后还是直接把她放在了沙发上,自己坐在她的对面,跷着二郎腿嘲笑她:“我还以为会把你吓死呢,所以才选在了晚上,没想到你心理素质进步得挺神速啊房东小姐。”
胡涂直接忽略了他的吐槽,主动问起来:“刚才那是魏莱吧?”
“不然呢?”原晾敲了敲茶几的桌面,皱起眉头道,“去给我倒杯水。”
本来这种没有礼貌的无理要求,胡涂当然会拒绝,可现在她还想听故事呢,又想着他刚才也算是辛苦了,就真的起身去替他倒了杯温水。
原晾大惊小怪地惊呼:“房东小姐居然没有第一时间暴躁得像个母狮子似的和我开战,突然这么听话真让人不习惯啊。”
“……”胡涂决定忽略他的话,直接开问,“魏莱到底怎么回事?你刚才是在给他做手术吧?他到底怎么了?怎么会这么严重?”
一连问了四个问题,原晾决定回答第二个:“是啊。”
胡涂:“……他到底怎么了?”
“意外,受了伤。”原晾言简意赅。
胡涂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爆发了,但她努力克制不发脾气可又气得像只河豚的样子彻底取悦了原晾,加上手术很成功,他就主动说起了魏莱的情况:“三年前我们的实验室出了一场意外,因为两种从没有放在一起的物质突然发生了爆炸,当时我正在学校里做演讲,等赶回来的时候已经一片狼藉,魏莱受了重伤,全身上下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皮肤都被严重烧伤,包括心脏在内的大部分器官都衰竭了,当然心脏是最严重的,幸亏当时有名医欧阳偲——就是欧阳曦的父亲,你应该认识,幸亏有他亲自操刀手术,才能恢复成现在这样。”
刚才看也知道,他的伤确实非常严重了。胡涂感慨着,科技确实是为人类服务啊,这要放在三十年前,伤得这么严重,肯定必死无疑了。
“当时他的肾脏和肝脏都有活体捐赠,也基本排异成功,只有心脏是大问题,”原晾继续告诉她,“好在欧阳医生的人工心脏刚刚通过检测,说起来魏莱还是第一例临床试验,当时情况已经那么严重,只要有机会,怎么也要试试,好在结果非常成功。”
真是万幸,胡涂感慨完又好奇起来:“所以他的情况已经严重到,即便过了这么几年,还得定期做皮肤更换和内脏检查?”
“是的。”原晾骄傲地扬起嘴角,“为了不必每次都去打扰欧阳医生,也为了不必定期都要见到他那个愚蠢的女儿,我现在已经可以独立操作这些了,是不是对房东小姐这样智商的人而言,觉得非常神奇?”
“……”这个人真是有说不到三句话就让人想揍他的天赋!胡涂听完故事,心满意自地打了个哈欠,“还真是非常神奇啊教授,我就说每次听完你说话不是被气死就是想睡觉嘛,我要去睡觉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原晾端起桌上的杯子,水温刚刚好,他一边喝水一边目送着房东小姐上楼,感觉到水里有微微的酸味,又看到水上飘着零星的柠檬纤维,觉得房东小姐虽然是老古董,但有时候也还蛮体贴人的嘛。
胡涂以为自己见到了那么骇人听闻的一幕,又听了那么惊险刺激的故事,肯定会失眠的,没想到上楼之后倒到床上就睡着了,这一睡,睁眼就到了中午,还是被饿醒的,她爬起来之后没有力气自己做东西吃,正在犹豫是给师兄打电话求救呢,还是看看周围还有没有店愿意接收临时外卖,结果就闻到楼下传来一阵香味。
这真是奇怪啊……一楼竟然还会有食物香味?
她正伸长脖子打量呢,就见到魏莱脸色还不错地坐在楼下朝她招手:“昨天那么晚才睡,今天都能起这么早啊,我们教授还躺在棺材里装死呢。”
原晾起不来在胡涂的意料之中,但魏莱竟然能这么早就恢复了却出乎她的意料,魏莱邀请她:“下来坐坐?我就知道你会饿,一早就定了营养餐送来,虽然我现在不能吃,看着你吃闻闻味儿也是好的。”
他真是比他们家教授可爱多了,胡涂愉快地接受了他的邀请,直接下楼来了。
魏莱叫的东西营养又美味,胡涂睡到这时候,早午餐一起吃,恨不得把盘子都吞了,吃完之后意犹未尽地感慨着:“你跟着你们那个和尚教授,竟然还知道这么好吃的东西!”
“教授可不是和尚,他只是不喜欢浪费时间而已,”魏莱笑起来,“其实他以前可喜欢吃肉了,而且你好几次和喻顾一起做吃的,他都在楼下咽口水来着,他就是嘴犟而已。”
胡涂想象了一下大教授坐在楼下严肃地咽口水的场景,那画面感……脑袋上简直都要冒出个蘑菇云了,如果是陈思甜的话,她一定会戳着原大教授鼓起来的脸颊嘲笑他,要直面自己贪吃的事实嘛,老这么端着,累不累啊?
“你们教授真是被自己的人设给框住了,其实嘴贱和嘴馋之间不是你死我活的关系啊,大家也是可以和谐共处的嘛,”胡涂笑起来,“不过他也算是很有自知之明了,还是嘴贱的形象更适合他。”
“教授平时虽然嘴贱,但也不是对谁都贱到这个程度的,”魏莱想了想,“唔……他对沈黎还算老实,对欧阳曦十分嫌弃,对其他人就没什么特殊的情绪了。”
胡涂心想,难不成他只在我面前这么贱,我还该感到荣幸吗?她耸了耸肩:“我还挺佩服你的,他这样难搞的性格,你还能在他身边做这么多年的助手。”
“教授性格也不算难搞啊,摸清套路了就轻松了,”魏莱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特别苏地笑了笑,最后说,“而且他对身边的人真的很好啊,你别看他每次都表现得这么贱,其实他对心里很在乎的人才会这么特殊的,你昨晚也看见了,他对我其实很内疚,只不过他知道如果每次都表现出来,我会有压力,教授情商也没有你想象中那么低。”
他们聊了这么久,一直在一些无谓的话题上兜圈,胡涂一直挺注意不往昨晚的事上头引,也会担心他不愿意别人知道这么隐私的事情,没想到他自己主动提起来,就顺着接了一句:“说起来我也没想到,他还会担心我的承受能力,特意选在了晚上,还那么贴心地把光都遮住了。”
“所以说他其实挺细心的。”
胡涂有点好奇:“你不生气他把这么隐私的事情告诉我吗?”
这下魏莱彻底笑了起来:“不怕你生气啊房东小姐,当年的事情闹得那么轰动,教授又这样高调,其实也只有你这样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画陈思甜的性格才会不知道,我如果都生气,现在可能已经气死了吧。”
这话听起来好像也不是表扬的样子……胡涂有些尴尬地起身,跑去二楼煮了两杯咖啡才重新下楼来,放了一杯在魏莱的面前,魏莱凑上去闻了闻,但并没有第一时间品尝,只是说了一句:“真香啊。”
“啊……差点忘了,你现在能喝吗?”
“暂时是不能,但是等恢复得好一些了就可以。”魏莱眨眨眼,“虽然我这一身已经没什么是自己的了,但好在功能都还不错,该吃吃、该喝喝,除了定期要麻烦教授之外,就只剩下外表不会和真实年龄一起变老这一件事还算是个困扰了。”
“这还是困扰?!长生不老可是秦始皇都没能做到的事啊!”
“可我并不是真的能长生不老啊,身体机制还是会老的,不变的只是容貌而已。”
但这也很酷了,不过细想想,胡涂觉得自己也不会愿意有这样的天赋异禀,魏莱还在继续说:“我上次还和教授讨论来着,他总觉得我现在和正常人不太一样,至少心脏是人工的,大概永远不会有真正怦然心动的感觉。”
这个问题太有专业性了,胡涂觉得自己也没有什么发言权,但纯粹有些想跟原晾对着干,就不服气地说了一句:“他知道什么啊,他那样的人,就算心脏是自己的又能怎么样?他难道就能知道什么是怦然心动了?”
魏莱笑起来:“其实心脏这种器官,本来就和动心这件事没什么关系,教授只是现在还没经历而已,总有一天他会知道的。”
两个人有说有笑的,根本没有注意到“棺材”里躺着的那位已经醒来了,原晾隔着实验室的透明墙看到他们相对而坐、侃侃而谈的样子,觉得比胡涂和那个喻顾在一起的场面要和谐多了,真是一对养眼的……姐弟啊。
不过魏莱那个臭小子,心脏都是人工的,他怎么知道什么是心动的感觉?说起来还一套一套的,原晾把昨天晚上带进来的那杯没喝完的柠檬水端在手里,靠在墙边望着外头那两个人,觉得人生真是奇妙,有机会可以开一个心理上的研究项目,看看这些愚蠢的人类……每天都在思考多么可笑的问题。
欧阳曦最近心情很糟糕,她只要一想到原晾和那个女怪物住在一起就觉都睡不着,虽然说原晾也没对那个怪物有多好吧,可他对她也不坏啊,至少不会像上次对她那样,冲那怪物大喊大叫的,所以到底是凭什么呢?
这人啊,心情一糟糕,状态就不好,状态一不好,整个人都憔悴了,一憔悴啊,心情就更糟糕了,恶性循环,无法克制。
她的状态差到连他们家那个一心沉浸在医学科研中的爸爸都感觉到了,推着眼镜来跟她沟通:“我看你最近的状态很不好,实验上好几个地方都有明显错误,究竟怎么回事?”
欧阳曦很烦躁,她把口罩摘了扔在试验台上:“我最近心情不好,总是没办法集中注意力。”
“知道原因吗?”欧阳偲没研究过女性内分泌这方面的问题,本能地去查了查数据,最后肯定道,“你不会是因为失恋,那就是雌性激素分泌过多了,可以服用……”
“吃什么都没用!”欧阳曦挠了挠头,十分苦恼地坐在高脚椅上,“爸爸,我最近状态不好,那个实验能先停一停吗?”
欧阳偲点了点头:“实验的事你不需要担心,我一个人也可以,先好好调整状态吧。”
“经费不是还没批下来吗?”欧阳曦翻了翻手里的资料,“这几项研究都还没有通过临床试验,短期内也没办法投入正式医疗中,也没必要这么着急。”
欧阳偲摸了摸她的头:“状态不好就不用操心这些事了,放心,爸爸会想办法弄清楚你状态不好的真实原因,你很快就会好起来。”
连这个都要找出真实原因……欧阳曦觉得她的医痴爸爸真的是到了一定境界了,其实不需要任何科学研究,她太清楚自己的不爽来自谁了,那么谁让她不爽了,当然就要去让她也不爽啊!
当她再次凶神恶煞地闯进胡涂家时,胡涂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跟她有什么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了,她昨夜赶画稿到深夜,一大早又被持续不断、不把主人叫醒誓不罢休的铃声闹得不得不起来开门,看到门外站着的竟然是欧阳曦时,简直想直接晕死过去。
这位大姐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啊,大工作日的我可以休息您也要工作啊,扰人清梦下地狱啊!
欧阳曦自顾自地闯进来,第一句话居然是:“我知道原晾不在,你赶紧把我的指纹录进去,以后我就不会一直按门铃了。”
这话说得很是无厘头啊,胡涂都要怀疑自己还没睡醒是在做梦了,她不可思议地问欧阳曦:“你既然知道他不在还来干什么?而且他既然不在,你觉得我有本事帮你录指纹?”
胡涂难得说一句话让欧阳曦有认同感的,这次居然觉得她反问得还挺有道理,就点点头:“也是,是我高估你了。”
“……”怎么感觉喜欢缠着原晾的人都跟他本人一样,自带一种欠揍的气质啊?
接着欧阳曦就很不拿自己当外人地坐了下来,一脸严肃地邀请她:“你也坐。”
“……”为什么面对她总让人有种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尴尬呢?这位大姐,这到底是谁家啊?谁邀请谁啊?
但胡涂还是坐了下来,她很努力地按压着太阳穴来试图让自己清醒,同时尝试着和欧阳曦沟通:“欧阳医生,我知道你父亲受我父母的委托,一直对我的身体十分关心,我很感激,但是……我身体最近真的没什么毛病,你其实没必要一直来我家,真的。”
这番话说得可以说相当委婉了,但欧阳曦根本没有跟她走委婉路线的意思,直截了当地表示:“我从来都不是为了你来的,虽然不知道原晾为什么非要住在你这儿,但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你,你和他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说句实话,你根本配不上他,不管你做多少事,这都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你应该早点知难而退。”
胡涂觉得自己好像错进了一个什么家庭伦理剧的片场,总觉得这个路子不太对劲啊,她既然这么喜欢原晾,完全可以当着他的面直接表白啊,迂回婉转到找她一个没什么关系的房东来说这种话,会不会有点无厘头?
她好几次试图说话,但苦于欧阳曦语速实在太快,根本没办法找到机会开口,好不容易等到她说完了,赶紧表态:“欧阳医生我想你误会了,对于原教授为什么会非要住在我这儿的原因,我和你一样对此一无所知,不用你提醒我也知道自己和他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说句实话,我还觉得他配不上我呢,但我做人做事从来没有知难而退的习惯,我喜欢做的事绝不会轻易放弃的,但你可以放心,我对原教授如果说非要有一种情绪的话……我认为是嫌弃。”
欧阳曦用一种“你怕是个傻子吧”的眼神看着她,胡涂都觉得自己好笑,跟原晾的脑残粉说自己嫌弃他,脑残粉的战斗力又如此惊人,怕是有些活腻歪了。
但这次欧阳曦却一反常态没有发作,只是“哼”了一声:“你自己说的话,可别忘了。”
吓得胡涂立马联想到了一大拨先前看过的网络小说,女主角总在各种打脸,虽然最后还是和男主角终成眷属吧,可不知道为什么,身为读者她总是比较容易代入那些看起来恶毒的配角们,于是立马补充道:“我自己说的话是一定不会忘记的,但我现在也只能保证到此时此刻对他的态度是这样而已。”
欧阳曦:“……”这么真诚还真让人不知道从什么切入点骂她啊。
她来去如风,胡涂送走她之后,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把真实世界的她和自己想象中的漫画小人儿区分开来,只好缓步环绕了整个一楼一圈,一瞬间有些茫然,总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
下午三点的时候,原晾带着魏莱回来了,胡涂现在已经基本上驻扎在一楼的会客区办公了,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这里确实比二楼的书房更容易让她产生灵感,原本她还打了腹稿,准备应对原晾的挤兑和驱赶,但他居然毫无任何反应地默认了这件事,这次进门的时候看到胡涂戴着耳麦在搞创作,还特意回头叮嘱了魏莱一句:“动作轻点。”
魏莱觉得他们家教授还是很绅士的嘛。
但教授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欧阳曦来过了,”原晾吸了口气,差点把自己呛死,“这么俗的香水味,居然还留在我的地方,房东小姐的心灵脆弱到连空气净化机都害怕的地步了吗?”
沁宝听到熟悉的声音,又听到了自己的学名,立马旋转着从角落里跑出来,开始努力工作起来,很快空气就恢复了清爽的味道。
胡涂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了,她把耳麦取下来,撑着头感慨:“我都头痛一上午了,根本找不到头痛源,原来是空气质量太差了啊。”
这时候沁宝工作到她脚下,胡涂神经质地抬起脚,汉服的裙摆落在沁宝身上,沁宝愉快地被缠住开始绕圈圈,胡涂赶紧提起裙角,目送沁宝转远了才松了口气,把腿从椅子上放下来。
原晾一身西装革履的,连皮鞋都没脱,径直走到她面前坐下,皱着眉问:“上午欧阳曦来过了?我闻到她艳俗的香水味了。”
“你狗鼻子啊,”胡涂打了个喷嚏,看到原晾嫌弃地捂着口鼻往后缩的样子就觉得好玩,“她今天不是来找你的,是不是感到很空虚、很寂寞?”
“她当然不是来找我的,她才是狗鼻子,不管我怎么躲她,她就像能嗅到我身上的味道似的,总有办法找到,”原晾大概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并不打算深究,“所以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你,欧阳曦这个人虽然不是什么坏人,但也一定不是什么好人,尤其你的智商还明显不如她,跟她有牵扯,我觉得最后吃亏的会是你。”
这种关心中带着如此明显的诋毁,胡涂觉得本着礼貌应该说的那句“谢谢”实在是有些勉强。
原晾看见她类似便秘的表情,就十分了然地表示:“人吃五谷杂粮,有需求很正常,不必考虑我的感受。”
胡涂:“我当然不必顾虑你的感受,反正你也从来不顾虑我的感受不是吗?我就不信你真的看不出来欧阳曦喜欢你,她就是因为喜欢你所以莫名其妙嫉妒我,还跑到燕大去造谣,害得我没办法留校任教,这些事我从来没说,不代表真的不怪你,只是有的时候觉得你的脑回路诡异到,即便跟你说了你也听不明白,所以才没说的。”
但原晾却起身,答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一楼没有马桶那么古老的东西了,你便秘的话一定是因为吃得不健康,我建议你上二楼去解决问题,沁宝会继续工作的,所以你不必愧疚,即便味道有些冲,也不会干扰到我。”
胡涂:“……”对牛弹琴!简直就是在对牛弹琴!而且你才便秘!你全家都便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