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步步为营
慕圣勾结大秦，并杀死左相一事，很快就以怒涛卷霜雪之势，袭遍了整个北齐国。
在北齐国左右，宋国与昭国已被大秦所灭。
如今这方大陆上，北面除了大秦和大秦更北的阿蒙国，中部孤零零的北齐，就剩下来南面的魏国、南越、南赵、陈国、燕国以及高山部落。
最近魏国正在大举兴兵，准备进攻右侧的南越，想扩大自己的疆域版图。
大秦国君于朝堂之上，听闻臣子上奏北齐慕莲与大秦勾结一事后，但笑不语，让下面的臣子们心中猜测纷纷。
同样听闻了这个消息的魏国国君，此时正亲自坐镇军营之中。对此，他只是哂笑一声，接着拔出手中的玉龙剑来，剑尖直指北齐所在的方向。
“昔日，慕莲此女杀我魏国圣人魏寒，此仇不共戴天！待寡人拿下南越，势必将斩杀此女！”
昭国境内，也就是如今的大秦之地，那位自昭国国君率领文武百官自动请降后，就再也没露过面的昭国圣人，迎来了他闭关以来的第一位客人。
“闻圣，您与天鹰圣人乃是故旧。昔日，天鹰圣人在血界中被慕莲此女残忍斩杀，此仇不报，只怕天鹰圣人魂入地下，也难以安心长眠啊。”
这位面容黑瘦的闻圣听罢，在来人面前亮出了自家的三根手指。
来人一愣，试探道，“这次的收获，您要三成？这恐怕有点多了……”
“不，”闻圣摇头道，“天下无双派里的那点东西，我还没有放在心上。你们想让我出手，就得拿出三样的成道机缘来。”
一听“成道机缘”，来人的脸色遽然一变，他正要开口回绝，耳边却突然传入一道熟悉的声音，“答应他。”
于是，他只得咬咬牙，答应了闻圣所提的要求。
当他再看向对方的时候，后者黑瘦的脸上却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放心吧，眼下这笔交易你们虽吃亏了一些。但等我踏出那一步后，我们之间肯定还会有更多的合作。”
这位来客也不是目光短浅之辈，听闻圣这么一说，旋即神色一正，朝闻圣行了一礼道，“那此次北齐之行，就都拜托给闻圣了！”
——
此时，北齐国内，“慕圣杀相”一事每日在大街小巷里流传着，同时还冒出来许许多多的风言风语。
有人说，慕圣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私底下不知道用了多少肮脏的手段，不知害了多少良家的子弟。
不信你去看看她的天下无双派里，那收的可都是年轻俊俏的男女弟子啊！
什么，你说这些人每天都在认真修炼？请问你亲眼看到了吗？你能拿出证据来吗？
有人说，慕圣生性贪婪。她仅用一些不值钱的原料，生产出镜子、火柴和肥皂，不知赚去了多少老百姓辛辛苦苦挣来的血汗钱。
什么，你说火柴和肥皂都很便宜，镜子也有廉价的？那你当慕圣她自己不赚钱的吗？她是傻子吗，有钱不赚？你没听人说，皇城西郊有片地，坐在金山银山上吗？
也有人说，慕圣极度残忍嗜杀，心胸狭窄。
当年书院街一战，几千无辜者的性命都葬在她一人手上。
天海城一场天火，烧死近十万百姓，她慕圣一人坐拥一座山头，却连几千流离失所的天海城百姓都容不下，执意搬走山门，让这些可怜无辜的百姓们过着颠沛流离的日子。
君不见，那位从天海城逃难来皇城的严城主，每每说起此事时，是如何的声泪俱下？！简直就是令闻者伤心，见者流泪啊！
再看看人家林氏家族，偌大的百年家业，就因为一点小仇怨，她就将林家人诛杀殆尽，更是将整个林家基业付诸一炬，这不是心胸狭隘，挟私报复，还能是什么？！
还有人说，先前大秦与北齐一战时，北齐军英勇无双，本来打到大秦国都咸城，都快要赢了。谁知道慕圣突然派人前去阻拦，致使两军对峙，相持不下。
这时她又出面做好人，主持签订了停战协议。
在那份停战协议上，有很多对北齐不平等的条约，慕圣签订了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她是真正的卖国贼！真正的内奸！卑鄙无耻到了极点！
这份两国停战协议的具体内容，没有向百姓们公布过，但是见过这份协议的人都知道，这是一份公平公正的协议，没有任何偏颇之处。
至于北齐北上与大秦一战，此战本来就是死里求生之举，若非潼城一战，有慕莲派去的门中弟子相助，北齐军根本就打不到咸城的城墙下。最后两国之间能换来十年的休战，已经算是北齐的巨大胜利了。
而最先想出北伐一计的慕莲，也绝非是百姓口中所说卖国贼。
但是如今民怨沸腾，众口铄金，能够积毁销骨，是以知晓这些内情的当事人，没有一个敢站出来为慕莲说话。
王宫之中，坐在书房里国君李天明，看着一份份呈上来，请求惩罚慕圣的奏折，他的心中也感到左右为难。
他要是出面帮慕莲说话，那就是与百姓们离心离德了。可若是不帮，任凭某些人在暗地里推波助澜，利用谣言挑起民愤，让慕圣为千夫所指，他又有些于心不安。
最重要的是，慕圣之所以是慕圣，是因为她的实力摆在那里。
就算真的要将对方绳之以法，以平息民愤，又该让谁去抓呢？谁又有本事，能拿得下一位圣人呢？
正当李天明为此事忙得焦头烂额之际，一位地位非同一般的客人，来到了天下无双派的门外。
听到守门弟子传来的讯息后，慕莲决定在客厅里接待此人。
一切接待程序准备就绪后，客人已经到了客厅外，此人刚一进门，就出口笑道，“慕圣之名，在下可是久仰了。”
一位身穿天青色儒服的中年男子，说着面带微笑，朝慕莲看了过来。
慕莲起身朝来人行了一礼道，“在下也久闻孟圣雅名，今日一见，确是不同凡响。”
“哈哈哈！别人都说你这个女娃，不通人情世故。依我看，你其实什么都懂，只是懒得装模作样，与某些人虚与委蛇罢了。”
以孟圣的眼力，自然能看出慕莲所说的话，是不是真心实意。见她举止自若，神情自然，话语里也没有矫揉造作、故作拍马的嫌疑，他的爱才之心不免又强了几分。
两人落座后，孟圣也不多话，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北齐也好，大秦也好，都在一个池子里。但这方池子太小，不知道慕圣你有没有兴趣，去到另一方广阔的天地里看看呐？”
另一方天地？
慕莲心中一动，开口问道，“绣女坊的主人，苏芷瑶，是不是已经去了那另一方天地？”
孟圣不料她会忽然提起这个名字，微微一愣后，颔首道，“不错。此女，背景颇有些深厚。”他这话，说得有些点到为止的意思，没有多谈。
慕莲压在心头的谜团终去一个，也就点了点头，没再接着问这个。
“我若要去往另一方天地，可否带我的门派中人一同前往？”
孟圣摇头道，“不可。能去那里的人，都已是成道的存在，抑或是有极大可能成道的圣人。我能做主带你去，也是占了一个名额的，这个名额来得很不容易。”
他说到这里，又看向慕莲道，“我知道你不忍心抛下自己的门人，但是你也该为自己考虑考虑了。你如此年轻就成了圣人，等到了另一片天地，必定能更快的崛起。而你的这些门人，一个个都有武力傍身，自谋生路确是不难的，你又何必拉住他们不放呢？”
慕莲没有在门派的问题上和孟圣多做解释，而是继续问道，“我若是去了那片天地，以后还能再回来吗？”
“若是圣人境，不可再回。待到成道之后，可以用某些特殊的方式回来。”
“敢问孟圣自己可曾去过那里？”
如对方所言，圣人去到那里便不可再回，这就说明孟圣自己也没有去过那里，否则他现在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孟圣知道她在顾虑什么，当即开口允诺道，“规则所限，我无法说出那个地方的名字。我虽然没有去过那里，但是那个地方绝对是真实存在的，也不会有任何陷阱，还请慕圣放心。这一点，我可以用自己的人格担保。”
慕莲笑道，“我并非不相信孟圣你的承诺，只是眼下的情况，容不得我一走了之。”
孟圣听到这里，忍不住夹起眉头，语气也变得急促了些，“慕圣，我方才已经劝过你了，你为何还是不明白？身外之物都是次要的，大道之路也只是你一个人的，你何必还要苦苦守着这个门派？本圣说句不中听的话，这个天下无双派，根本就是你的累赘啊！”
慕莲缓缓收了脸上的笑容，心平气和道，“孟圣的来意，我已知晓了。此事我会仔细考虑的，在此，我先谢过孟圣了。”
“你，你怎么这般冥顽不灵啊！”
饶是孟圣的脾气再好，这会儿也要急得跳脚了。
规则所限，他不能直接告诉慕莲，有人正在对付她，而且还想要她死！
他不想看着人族圣人，就这样自相残杀，加上他十分爱惜慕莲的修炼天资，才会想尽办法为她讨来了一个无比珍贵的名额，让她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谁曾想，这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女娃竟会如此固执！
看着孟圣急得恨不得抓耳挠腮的样子，慕莲心知此人是真心为她着想，便抬手亲自为对方倒了一杯茶水。
“孟圣莫慌，先喝杯热茶吧。我也没说不去那片天地，只是去的时候，不是现在，得缓上一缓。”
眼见慕莲不慌不忙的喝起茶来，孟圣也只得将心绪平复了下来。
当事人都不急，他这个外人又急什么呢？
孟圣端起茶盏，小啜了一口，然后道，“除了这门派，北齐国中，难不成还有什么别的值得你留念的人和事？”
“确有一件事。”
“何事？”
“北齐与大秦一战后，签订了十年的停战协议。但是这份协议，只能管十年太平，甚至，还不一定有十年。”
听到这里，孟圣慢慢的放下了手中的茶盏。
“我一路过来时，路上听到了很多关于慕圣你的风言风语。有些话，简直就是……不堪入耳。这样的百姓，这样的国家，难道还值得你去守护吗？”
其实如果慕莲在听完他的来意后，立马就放下手头的一切，跟他离开此地，他心里也能接受的。
毕竟这次敌人用的手段太不光彩了，造谣生事，利用民心民意，让慕莲身败名裂，这是杀人还要诛心啊！
慕莲摇头道，“我又不是什么伟人，谈什么守护？只是那协议上，有我这个见证人的名字，在协议失效之前，我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至少，倘若大秦要撕毁协议，再起战祸，也不能是因为我慕莲的缘故。”
孟圣沉默了片刻，“你这话，能骗得了外人，但骗不了我。”
说什么为了协议，那协议是用来干嘛的？还不是为了北齐国千万百姓的安宁？说到底，你慕莲就是不忍心抛下这一国百姓，不忍心留下自己门派中人！你不是素来杀伐果断的吗？为何关键时刻，却心慈手软了啊？
许多问题，齐齐涌到孟圣心口，让他如鲠在咽，却又说不出来。
慕莲自知自家的用意已经被对方看穿，却没有接他的话。
两个人，只是面对面坐着，静静喝着茶水。
坐了许久，茶水也添了好几次了，孟圣默然站起来身来，向慕莲告辞。
慕莲起身，亲自将他送到门派的牌楼处。
临走前，孟圣说了一句话。
“慕圣，茶很好。可是北齐的百姓，不值得，不值得。”
他连说了两遍“不值得”，就想听到慕莲说出回心转意的话，然而慕莲只是向他拱手行了一礼道，“孟圣一路好走。”
孟圣当即转身，拂袖而去，但当他背过身去后，眼中却莫名的有些湿润了。
送走孟圣后，慕莲看着路过自家门派外，对着门中指指点点、交头接耳的皇城百姓们，什么也没有说，转身回到自己的小楼里。
孟圣今日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她自己心知肚明，躲在暗处的敌人已经在对她出手了。
对方的第一步，是让毕英身死污我名，第二步，是让孟圣相邀送我走，可谓是步步为营。
这下一步会怎么走，她已经有些等不及要看了。
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我倒想看看，我这条命就在这里，来人究竟要如何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