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情况很糟糕
重生。
易鸿想也没想过的事。
他重生在几个月前,正好枫国与景国开战,他随父皇亲征,一路攻掠景国城池。
景国是僵朽之国,灭亡在即,他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赢得几场不算出彩的仗之后,他故意露了个弱点,被敌人袭伤。
父皇让他回枫国疗伤,他却急急赶来岚国皇都。
不为别的,他记得,前世的闵西月和李萧,就是在这一年订婚的。
大枫历113年。
大岚历206年。
闵西月十三岁。
李萧十四。
他十八。
他想要改变前世的轨迹,就必须阻止两人订婚。
十三岁的闵西月啊。
易鸿心中生出许多感慨。
听说前世的西月,在年轻的时候十分调皮和任性,他在脑中幻想过很多遍,却都只能是模糊的影子。
而今,他终于可以亲自来见一见了。
后面的悲剧还没有发生,西月不会认得他是谁,也不会对他有敌意。
他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地站在她面前了。
马车驶向城门。
……
闵宅。
鱼梅正拿着几沓帐本坐在床边,一边处理,一边教导女儿。
女儿今天的精神好了许多,还闹着要她在旁边处理家中事务。
她被闹地没办法,只能答应女儿的请求。
看到女儿重新变地鲜活,鱼梅也开心起来。
闵西月翻着帐本,蹙起眉头。
情况很糟糕啊。
父亲闵旋的薪水微薄,母亲和几个家奴会做些针线活拿去换钱,但利润也少地可怜。
而家中的支出,却是哗啦啦如流水。
父亲被划分为左丞相一党,平时免不了要和同僚一起吃吃饭,还有去各家做人情。
父亲是个不计较的性子,但不代表其他人不是人精,人家有钱的直说自己没钱,反而推着父亲这个没钱的去充阔佬。
为了这样的事,母亲不知道多少次提起他的耳朵教训,父亲也听不进去。
更别说,父亲身为太学博士,看到家境贫寒的学子,还总要想办法接济,母亲也拿他没办法。
至于家中的四个奴才,年叔、年婶和年雪是一家子,年叔和年婶是跟在父亲、母亲身边的老人,忠心可靠。
年雪是家生子,人也勤快。
但小厮阿万,却不是个省油的灯。
平时偷懒躲闲,嘴皮子滑溜,有好事争着去讨功,坏事来了,比谁都会推卸责任。
而母亲和年婶、年雪平时做的手工活,拿给阿万去换钱,也不知被他私自克扣了多少。
母亲是官夫人,自然不好出面。
年婶和年雪到底是女人家,也不好在外面太招摇。
至于年叔,要照顾地事情太多,腿脚也不太利索。
跑腿谈价钱的事,也只能交给阿万去做。
家里这个情况,如果不是有外祖一家时常接济,还有母亲三不五时地拿嫁妆出来补贴,根本不够用啊。
闵西月叹了一口气。
前世的时候,她和哥哥都不算是太挥霍的人,但也给家里带来不少负担。
但父亲和母亲都纵着她。
到她出嫁后,虽然与婆母处地不太开心,但李萧很疼她。
后来李家越来越有势,她倒也没吃过什么苦,反倒是李萧给她留下了不少家产。
这也是她后来孤零零地飘荡十来年,不至于太吃苦的原因。
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怎么办?得赚钱啊。
可要赚钱,就得有本钱呐。
这本钱何来?
总不能惦记自己老娘的嫁妆吧。
鱼梅抽空看了一眼闵西月,见她望着帐本唉声叹气,还以为她是看不进去,不由笑了起来。
“行了,慢慢来,别太累……”
正说着,年雪却慌里慌张地跑进来,“夫人、小姐,不好了,少爷出事了!”
闵西月一愣,鱼梅已经柳眉倒竖,“这混帐小子又做什么蠢事了?”
年雪气喘吁吁地停住脚步,“少爷,少爷在国子监把李萧少爷打了。
有人将这事捅到了李府,李家楼夫人发怒,带着几个家丁去围少爷,少爷被带去了李府,老爷已经赶过去赔礼了。”
闵西月一脸惊诧。
前世没这事啊!
她知道哥哥不太喜欢李萧,但一向看在她的面子上也不会太为难李萧。
怎么会……突然对李萧动手?
鱼梅噌地站起身,满脸的冷气,“楼氏够狠,小辈打架玩闹,她竟带了家丁去堵我儿子,真当我闵家的人好欺负吗!”
说着,鱼梅一阵风似的刮出了屋子。
“阿万,随我去李府!”
年雪正要追出去,却被闵西月叫住。
“雪儿,到底怎么回事?”闵西月神情微肃,“可是你跟哥哥说了什么?”
“奴婢,奴婢……”年雪支吾了半天,才将昨晚的事交待出来。
闵西月闻言,静默了一阵,随即,神色放松了下来。
“去吧,别让我母亲太过生气。”闵西月摆摆手。
年雪有些迟疑地看了看闵西月的神色。
为什么,她看不到小姐的紧张呢?
一个是小姐的未婚夫,一个是小姐的哥哥。
楼夫人本来就对小姐不太热络,这次怕是会借着少爷的事情对小姐更加冷淡,说不定还会对婚事有影响。
小姐竟然一点也不紧张?
随即,一个疯狂的想法浮现在年雪的心头。
难道说……小姐当真不想与李萧少爷订婚了?
年雪魂不守舍地离开,她也担心夫人太过冲动,会与楼夫人起冲突。
屋子里寂静下来,闵西月抬手拨了拨垂吊的镂空香囊,喃喃自语,“这样,两家的裂隙会越来越大。
我与他,也就会越隔越远了吧。”
李萧是个有能力和有远见的人,将来会有更远大的前程等着他。
而自己,今生只想保护家人,求一方安宁地。
道不同,就散了吧。
闵西月有些失神。
想起前世她和李萧成婚的头三年,李萧还没有外出为官,两夫妻志趣相投,情意深厚。
两人成日腻在一起写诗作画、抚琴赏乐、入手前朝精美之物,四处玩乐,小日子也过地十分甜蜜。
那三年,也是她和李萧之间最美好的回忆。
李萧死后,她时常回忆起这些美好。
可惜,一切都有如烟火幻影,很快消散。
青春年少萌芽起来的情愫,能够修成正果,相知相伴,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但,现实的巨浪却狠狠拍散了这一切。
而现在,她对李萧有欣赏、有愧疚,也有不舍,却不再是前世那样浓烈的欢喜。
李萧,还是前世的李萧。
她,却不再是前世的闵西月。
饱经风霜后的她,已经不可能再待李萧如前世。
这,也是她执意与李萧分开的原因。
长痛,不如短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