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艳遇
在悸动不安的午夜里,黑猫的古怪行为,床底的苍蝇尸体,美女的突然来临,混合成了一杯血腥玛丽鸡尾酒,阴森、辛辣却又让人欲罢不能。
我在外面随便吃了点东西,并为黑猫点了一条鱼,用一次性饭盒盛了放在桌面上。黑猫吃饭很乖巧,不会糟蹋食物,亦不会弄脏桌子。
回来时,天色已暗。空荡荡的胃被填饱之后,很温暖,很舒服。
黑猫盘踞于我的肩膀之上。那感觉有点像架鹰。可惜没那么神气,大概在外人眼里,还有一点滑稽吧。
我想起了牛顿的那句名言:“如果我看得比别人更远些,那是因为我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世人总将它理解成是谦虚之言,可我却觉得,那骨子里,透出的是一种睥睨众生的傲然之气。当你可以踩在他人——哪怕是个侏儒的肩膀之上时,你都会感觉到整个世界都在自己的脚下。
所以每次黑猫盘踞于我肩膀上时,都是高昂着头。即便是畜生,亦会享受高人一等的骄傲感。
然而当它看到朱晴时,它所有的快感全都消失殆尽。它甚至惊惶地从我的肩膀上跳下,钻入我的怀抱里,将头扭向背对着朱晴的方向。
我的眼睛,却紧紧地盯着朱晴。
应该说,每个正常的男人的目光,都会喜欢黏在朱晴的身上。
朱晴确实是个大美女。简单地说,就是天使的脸庞,魔鬼的身材,容易让男人荷尔蒙澎湃的那种女人。
她站在我的前面,伸出一只纤纤玉手,按着一楼门禁的密码。
她是我的邻居。
这是我搬到新家以来所碰到的第一件美好的事。
谁都喜欢与美女为邻,尤其是……
上大学的时候,很多男生都明白,要让女生主动投怀送抱,莫过于带她一起去看恐怖片。
而今,在一栋鬼影幢幢的楼房里,有个美女的邻居……我承认我有点想入非非了。
就在我盯着朱晴曼妙的背影,胡思乱想的时候,她打开了门,转过身,微笑地看着我,“新搬过来的?”
她的容颜让我窒息了一下,于是我开始强烈地嫉妒被她搂在怀里的那只流浪猫。
大概只有畜生,才会被美女搂在怀里而不觉得是个艳福,反倒要拼命挣扎吧。
挣扎吧挣扎吧。我心里邪恶地想:最好用你尖利的爪子把她的衣服扯破,让满园春色乍泄出来。可惜流浪猫不解风情,它甚至不敢伸出爪子,只是在她怀里拱啊拱,想要挣脱藩篱束缚,重返自由自在的天地。
多年的修炼,足以让我的意淫不会从面庞上流露出来。我笑容和煦,彬彬有礼道:“是啊,我是404的,叫满竹。你呢,也是这栋楼的?”
她是我所遇上的第一个对“404”房号无动于衷的人。她饶有兴趣地念着我的名字:“满竹?满足?呵呵,挺有意思的。”
曾经,我无数次地埋怨过我的父母给我起了这么一个暧昧不清的名字,然而今天我却感激了起来。因为这种暧昧,拉近了我对朱晴的非念距离。
我假装洒脱地笑了笑,“是竹子的竹,并非‘满足’的‘足’,意思是满园春色……关不住。嘿嘿。”
朱晴轻笑了下,一笑倾人城。我的膝盖开始打转,差点拜倒了下去。晕死,看来我真是缺钙得厉害。
她对我伸出细手,“你好,我是楼下203的,我叫朱晴。朱红的朱,晴天的晴。”
“真是人好名字也好。”我急忙抓过她的手握在手心。她的手柔若无骨,肌若凝脂。刹那间,我心口一荡,几欲滴下口水。
自觉这一幕特猥琐,有失我的“君子”风度,我慌忙放开她的手,尴尬地笑了笑,“很高兴有你这么一位美女做邻居。欢迎有空上楼来坐坐。”
朱晴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凛冽的笑意。她看着我怀中的黑猫,“哎呀”了一声,“原来满竹先生也喜欢小动物?”
我咧嘴笑了笑,“还好了,主要是我家黑猫很温柔很好养,所以我很喜欢它。”此刻有一丝的疑惑在我的心底悄悄荡漾:当朱晴转身过来时,她的第一眼不是落在我身上,而是在我怀里的黑猫上,为什么她装作现在才看到黑猫?
朱晴伸手来抚摸我怀里的黑猫,带动一股香气袭来,将我的迷惑冲得落花流水。我已微醉,盼望着她再近一点,再近一点……为此,哪怕让我出卖怀里的黑猫来交换她怀里脏兮兮的流浪猫,都在所不惜。
可惜黑猫终究只是畜生,与我未能灵犀相通,它恼怒地张开嘴,毫不客气地朝朱晴的手咬去。
朱晴惊呼了一声,飞快地缩回手,将与我的距离恢复到原先的尺寸。
我气恼地拍了一下黑猫的头,对朱晴赔笑道:“不好意思,它可能不太适应陌生人的亲密行为。不过没关系,大家有空多走动,慢慢就熟悉了。我敢肯定,它以后一定很喜欢你。”
朱晴眯着眼笑了。我的七魂六魄又被射杀了一魂一魄。“没事。小动物嘛,难免会有点怕生。”
我指着她怀里的流浪猫,说:“你捡来的?”
朱晴用手抚摸着流浪猫,一副爱怜的模样,“是啊。我很喜欢小动物,见不得它们流浪在外可怜的样子,所以都会将它带回家收养。”
我由衷地赞叹道:“它真幸福。”
朱晴似乎明白我话里的含义,朝我妩媚地笑了一下。我该死的骨架,又变成了个豆腐渣工程,差点坍塌。
她走在前面上楼,诱人的臀部一扭一扭,就像挂在驴子面前的胡萝卜,看得我口水差点流了下来。
我觉得我不会死于鬼的手下,而会死在女人的肚皮上。
站在203门口,朱晴将钥匙插入房门锁孔,朝我微笑道:“我到了。”
我很希望她可以开口邀请我进屋坐坐,可惜她止住开锁的动作表明了她的心意。我也只有无奈地堆出笑容道:“好的。有空的话上楼坐坐。”
“好的。”
奶奶的,她的笑容真是迷死人不偿命。
我恋恋不舍地举足往楼上走去。
“对了,满竹先生,你知道吗,”她顿了下,道:“504的老太太生前也养有一只黑猫,跟你的一模一样。”说完,她的目光从我的脸上飞快地滑落到黑猫身上,然后开锁,进门,一气呵成。
我的心,跟着她的目光一齐滑落。黑猫自我的怀里跌了下来,亮晶晶的目光,布满怨愤。
我蹲了下来,与黑猫对视着。弧面的绿色眼珠里,有个人影在幽幽闪动,忽然间一下扩大,化作了一张大张着的嘴。
我抽搐了一下,跌坐在地。
黑猫缓缓地从我的身边走过,上了楼梯。
良久,我从地上爬起,上楼。
门口,没有黑猫的身影。
有一只手拽着我的心,死命下拉,疼。
我深呼吸了一下,抬起了脚,迈向楼梯。
504门口,黑猫孤独地蹲着,目不转睛地盯着房门看。仿佛它的眼睛可以透过木门,看到里面的一切。一个老人,凄凉地死去,死后无人知,直至尸体腐烂。
我战栗起来,艰难地举步下楼。
黑猫跟在后面,亦步亦趋,频频回头。
它在看什么呢?
站在404门口,我的钥匙插在锁孔间,久久没有旋动。
曾经,黑猫也有走错楼层的事。我在网上查过资料,说这对于猫来说,是件正常的事。因为猫的智商,无法分辨楼层间的细微差别。甚至对于我们常人来说,若是没有门牌,没有更换过开发商统一安装的房门,那么未必可以准确寻到自己的家,何况一只猫了。
我打开了门,将黑猫抱了进去。
夜晚,我坐在书房的电脑前,伏案创作。我的工作头衔是“设计师”,但不用上班,居家做事,做完了传给公司就行,也就是所谓的“SOHO”一族。
不知不觉,夜已深。我进入物我两忘的工作最高境界之中,突然被客厅里传来的一声玻璃碎裂声惊起。
我走出书房,却见黑猫在客厅里飞快地奔来奔去,焦躁不安,似在追赶什么。地上,是一个杯子被肢解之后的尸体。
我惊疑地看着黑猫。有一股力量逼迫着我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墙上挂的时钟上:00:01!
客厅没有关窗。有冷风阵阵灌了进来,吹得窗帘簌簌发抖。窗外,树叶深深,黑暗不知底。
我打了一个寒战。
黑猫跳上了沙发,忽地一个腾空而起,似离弦之箭地扑了出去。我看到黑猫的身躯在空中顿了一下,似乎是咬住了什么东西,接着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呼呼喘气不止。
空荡荡的客厅里,除了我,再没有半个人影。那么黑猫“咬人”是我久坐电脑前,眼花的缘故吗?
风更大了。我身上厚厚的睡衣没有了一丝暖意。我似身处冰窖。寒冰将我冻僵在了地上。
黑猫缓过气来,站在地上,双目圆睁,低声啸叫。
这是我遇上黑猫的三个多月里,第三次听到它的叫声。第一次是初相见,它在踢落那个救我的花盆之前叫了一声;第二次是昨天凌晨,它扒门而叫。
莫非黑猫的叫声,就代表危险的先兆?
难道……这个屋子里真的隐藏着我看不到的……鬼魂?
是504的老太太不散的阴魂吗?还是另有其人?
我想起了警察领导以及102男主人看我的眼神,以及他们的片言片语。
这是一栋凶楼,而404是凶险的中心?
504的老太太并非死于意外,而是被我房里的凶灵所杀死?
数九寒冬,我的汗水却流下来了。
黑猫似乎累了。它闭上了眼,蜷缩于我的脚边。
那是否代表,屋里的凶灵已被它赶跑了?
我抱起黑猫。它的身体很暖和,亦是这个家里唯一能给予我温暖的。
黑猫睁开眼,看了我一下,眼睛亮晶晶的,似有酸楚的泪水。
我的心震动了一下。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小孩子冲在前面,拼命为你驱赶所有的危险来袭一般。
我把脸贴在黑猫身上。黑猫温柔地伸出舌头,舔着我。
动物也是有情感的,它们对我们的情感远甚于我们的付出,只是很多时候我们不懂,所以我们欠了它们一份情。恰如以前我把黑猫独自放在家里,每每我还走在楼梯时,黑猫就在屋里躁动了起来,用爪子挠着门,直到我进门之后,它才安静下来。我明白它是在欢迎我的归来,用尽它的真心。然而我对它做的,最多仅是抚摸一下它,而从来未曾去表达我是多么地想它——事实上,我也从来没有去想它,除了现在这样的危险时刻。
我抱着黑猫,走去卧室。今夜,我不再嫌弃它会弄脏、弄乱我的床。我要带它一起睡。
走进卧室的那一刻,我感觉到黑猫在我怀里抖动了一下。它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随即从我的怀里跳下,钻入床底。
当初选择这套房子,除了喜欢它的环境清幽外,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喜欢它的卧室设计。卧室的地板分为两层。一层与客厅的地板平齐,然后在围绕床的位置,又用木板砌了一层,约有半尺高。于是上床之前,要登高一级。
床亦是前任房东留下来的,很新。
我叫了一声“喵呜”。黑猫在床底下没有反应。无奈之下,我弯下腰,朝床底望去。里面黑咕隆咚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然而在趴近地板的一瞬间,我隐隐地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床底下藏着尸体?
我的心猛烈地跳动了起来。我冲到客厅,找到了一把手电筒。
握着手电筒,我的手颤抖得厉害。一个死人,躺在我的床底下。我跟它,一起睡了一夜。我的全身都如秋风中的树叶般抖动了起来。
我战战兢兢地在下层的地板处跪下,闭着眼,将手电筒的光芒塞进了床底下。
我深呼吸了一下。鼻翼上所凝聚的血腥气加重了一毫米,压得我呼吸困难。我鼓足勇气,张开眼,朝床底看去。
床底空空如也,除了黑猫呆呆地蹲坐在地板之上。
我跌坐在地,心头似卸下了千斤重担。
没有东西,黑猫待在里面做什么呢?
我重新趴下,靠近了一点床,让手电筒微弱的光芒可以更加清晰地还原出床底的真相。
然而一把手电筒的光芒根本无力打扫干净床底的黑暗。
床底黑乎乎的一片,然后黑猫似乎……前爪一动一动的。
它在做什么呢?
我满腹疑窦,扔掉手电筒,用力地将床垫掀开。
眼前的景象让我的心差点跳了出来!只见床底下满满的一片苍蝇,死掉的苍蝇。诡异的是,它们密密麻麻的尸体,刚好摆出一个人的形状!
黑猫正蹲坐在“苍蝇尸体”的面前,用它的爪子拨弄着“尸体”的“手指”!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几乎发疯。
之前我曾对警察领导和102男主人吞吞吐吐的话语进行过编辑、补充,猜想到这个屋子里应该是发生过凶杀案,甚至在我低价购买下这套房子之前,我就想过屋子里可能有过不祥的事情发生,然而当亲眼目睹这么一具“尸体”之时,我仍然感到一阵心惊肉跳。
很显然,曾经有人在这个屋子里被杀死过,他死时的样子,正是苍蝇摆出来的形状。
那他是流了很多血吗,还是死后很长时间才被人发现?
苍蝇逐血,或者逐臭。只有浸满鲜血的尸体,或者是身体沁出的尸水,才会吸引它们如此重重密布。
但为什么苍蝇会死掉呢?这些死掉的苍蝇又怎么会保存到现在呢?
前任房主老李头在售房之前,将房子全部装修了一遍。
也就是说,如果有血案,也应该是发生在装修之前,即尸体应该是在装修前已被移走。
没有了尸体,苍蝇为什么还会层层落下,暴毙于此?
莫非,这里面有什么秘密?
这个秘密,比床底下藏着一具尸体更令人不寒而栗!
黑猫抬起头,绿幽幽的眼睛盯着我。
我不敢看它的眼睛,怕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
我去阳台拿了扫把畚斗,默默地将所有的苍蝇打扫干净。我刚准备将床垫恢复原样,门铃突然响了。
午夜凶铃!
我抬头看了一眼时钟,00:30。是谁会在这个时候来敲门,在我搬来新居入住的第二个晚上?
是504布满怨愤的老太太亡灵吗?
我僵立于地,不知所措。
门铃声响彻深夜,如同一只冲入村庄的野猪,将许多人的梦乡扯碎。
床垫“砰”的跌落下来,将我惊退了几步,也将灵魂逼回了体内。
我走出卧室,来到大门处,扒着猫儿眼往外望去。
我很害怕猫儿眼的那头,是另外一双眼睛,布满血丝的眼睛;我更害怕,猫儿眼的透镜扭曲出来的,是一张高度腐烂的脸,蛆虫乱爬。
然而,门外空空如也,只有门铃不停在响。
仿佛有一支箭从猫儿眼的那端射了过来,钻入我的眼中,将我的脑袋爆开花。
夜半,门铃空响。是谁在摁它?他为什么要进来,进来想做什么呢?
我的血液被冻结在了一起,甚至支配不动眼球从猫儿眼里移开。
忽然,我的眼前一花,一道白影飞快掠过。白得耀眼,白得惨绝人寰,一如花圈上的白菊。
我差点尿了出来。
门外传来一阵笑声,声声入耳。
女鬼的笑声?
一个声音响起,“哈哈哈,是我啦,朱晴,你楼下的。”
我将差点跳出腔外的心拽了回来,暗暗骂道:“你个死丫头,半夜三更地躲在墙角偷按门铃来吓你大爷,看我回头不强奸你!”
我打开了门。门外站着朱晴,穿一身白色的睡袍,趿着双棉拖鞋,露出一节光洁如白脂的脚踝,在黑夜里,显得那么璀璨夺目。
朱晴俏皮地笑着,“刚才是不是吓到你了?”
我略微尴尬地说:“大半夜的,你这样子确实有点吓人。”
朱晴娇笑着,“我哪样吓人?装鬼还是装扮?”
我打了个哈哈道:“当然是装鬼了。你的装扮不会吓人,只会迷人。”
“你呀,油嘴滑舌的。”朱晴朝我砸了个媚眼过来,幸亏我扶了一下门,才没被击倒在地。她继续道:“不好意思这个时间骚扰你。我睡觉前习惯喝点酒,但今天冰箱坏了,所以找你借点冰块,方便吗?”
我这才注意到她手里拿着一个酒杯,酒杯里装着半杯洋酒,连忙道:“方便方便。美女什么时候想要串门,我都欢迎之至。”
朱晴微微一笑,侧身进来,带着一股香水的味道。
Lancome的璀璨红情女香。玫瑰的性感混合着藏红花的媚惑,挑拨人的情欲。
我已被催情,有了犯罪的欲望。
朱晴仿佛很熟悉屋里的布局,熟练地拉开放置于客厅的冰箱的门,从冷冻层里挑了块冰放入杯中,晃荡了两下。
琥珀色的洋酒中,白色的冰块在浮浮沉沉。这大概就是情欲之海吧,将白色的纯洁湮没。
朱晴斜靠在冰箱上,静静地看着杯中的动荡与交融。
我忽然发现,从这个角度,我可以看到朱晴的睡袍微微张开,露出了一点乳白的酥胸。
她仅穿了一件睡袍!
我的呼吸急促起来。我紧紧地盯着那一点白,幻想着将睡袍腰带扯掉之后的旖旎风光。
朱晴轻啜了一口红酒。她的动作令衣领敞得更开了一点。我的呼吸加速了一分。我想她如果做一个伸懒腰的动作,我的鼻血马上就流下来了。
她竟然真的伸了个懒腰。
我看到的更多了,于是我想要的也就更多了。
朱晴似乎丝毫未察觉我贪婪的目光。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酒杯之中。杯里,冰已死,毁尸灭迹。“对了,你知道吗,这栋楼里今天死了一户,搬走了一户,那么就只剩下三户。”
我一愣,所有的情欲冰消瓦解,“你说什么?整栋楼只有三户人家?”
朱晴漫不经心道:“是啊,你,我,还有602的住户。”
我想起了昨天中午看到的那半张没有表情的脸,心收缩了一下,“哦。你跟602的熟吗?”
朱晴没有回答,只是用手指玩弄着酒杯。那是人有心事时特有的动作。
片刻,她抬起眼,望着我,“你知道吗,那是一个恶棍。”她的胸脯起伏着,如同涨潮的海浪,“他一直对我心怀不轨,屡屡骚扰我。我坚决不从,他就恐吓我。我……”
她的眼泪下来了。我的愤怒上来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睡觉前要喝酒吗?因为他曾经不止一次往我的窗户里扔过酒瓶、死老鼠,更可恶的是,有一次我下楼倒垃圾,没有关门,他竟然溜进来,将我收养的一只流浪狗的头给拧断,把血淋淋狗头扔到我的床上。可怜的狗儿,内脏流得满地板都是。”
我握紧了拳头,骨节发白。“你怎么不报警?”
她用手擦了一下泪水,哀怨得让人心碎。“报警了,可有什么用?这些事,又构不成犯罪。再说了,我又没有证据向警察证实就是他干的。警察来了,最多对他警告一声就是了。他才不在意。”
“那你怎么知道是他做的?”
“他会事后向我示威。”朱晴闭了一下眼睛,有一滴泪水溢了出来,晶莹剔透,折射出我发青的脸庞,“所以我好怕,夜夜做噩梦,只有靠一点酒精,才能让自己睡得安稳一些。”
我的拳头渐渐松开,“那你的男朋友呢,他就不会出来保护你吗?”
“我没有男朋友。”她悲凉地笑了,“可能你会觉得我这样的女人,应该身边缠有许多男人。但事实上我不是。我只是一个孤独而又无助的小女人。”
我的拳头又攥了起来,“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吗?”
她怔怔地看着,眼中充满了无限的感激,“你……你是说,你愿意替我收拾那个混蛋吗?其实……其实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想提醒你,留心一下那个混蛋。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流氓、无赖、说谎者。既然你在这里居住了,那么难免会跟他打交道。我希望你小心一点,不要将来跟我一样,受尽他的凌辱欺负。当然了,我相信你也不会。因为你是个男人吗,不会跟我这样的小女人一样,有泪只能往自己肚子里咽。”
我长出了一口气,说:“我明白。那个浑蛋要是敢招惹我,我一定打到他连自己的亲爹都不认识。”
她用一种崇拜的眼神看着我。这种眼神就像一个超大功率的电暖炉,让我全身的热血都沸腾了起来。“你真是一个男人。我喜欢你这样的男人。”
她将手中的酒递给我,“来,这杯酒就当作我敬你的。我相信,有你住在这儿,他以后绝对不敢再像以前那么猖狂,我也会有好日子过,不用靠酒来助眠。”
她的衣襟,似乎敞开得更多了,更重要的是,我与她之间的距离近了,于是我可以看到得更多更多。
我接过酒杯,心潮澎湃,就像沙场得胜归来的勇士接过皇帝的赐酒一般。我想俯下身去,吻她裸露的脚踝。
可惜她没有给我机会。“夜已深,我该回去了。谢谢满竹先生你的冰块,还有你的倾听。晚安。”朱晴朝我甜甜一笑,笑中,有玫瑰和藏红花的催情香气。
我很想说一句:“你不用回去了,就留在这儿吧。”然而我始终欠缺了一点胆量。我有贼心却没贼胆,否则不会多年里依然孤家寡人。
我只能对着门外祈祷上天能借我一点色胆,让我下次可以直接将朱晴扑倒在沙发上,不,在地上也行。
她来了,又走了,留下Lancome璀璨红情女香的袅袅余香,以及一杯酒。酒杯上,有淡淡的唇印。
我将酒杯举近唇边,缓缓将酒饮尽。
在悸动不安的午夜里,黑猫的古怪行为,床底的苍蝇尸体,美女的突然来临,混合成了一杯血腥玛丽鸡尾酒,阴森、辛辣却又让人欲罢不能。
朱晴的体香,她的一点白,扫去了我所有的阴暗心理。我想我困了,要上床睡觉了。
黑猫不知去了哪里。我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很快坠入梦乡。
我做了个春梦。我梦见屋里的灯被人打开了。橘黄色的壁灯,将暧昧流泻。朱晴走了进来,依旧是一袭睡袍。然后,我想做而又不敢做的事情,她替我做了。睡袍腰带被解开了。我看到了幻想中最完美的胴体,肌如凝脂,乳如玉琢。五指纤纤,划过她的身体,又落在我的脸上。
“美吗?”她酡颜如醉,媚眼如丝。
怎能不美呢?一切美得恍若梦中。不对,就是在梦中。
情欲在摇摆,我在沉醉。
沉醉不愿醒。醒来时,佳人已杳,空余隐隐暗香。
庄周梦蝶,醒来似幻亦真。佳人入梦,未问是情是劫。
春梦让人流连,亦让人怅惘。
我恹恹地起身,脑海中,总是想着春宵暖帐欢情。
今夜她还会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