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04. 素来
入眼，端正高洁的面庞，即使死去多年，我也从未敢忘。
君离，字以陌，人称锦瑟公子。
也就是，捅死我的那个斯文败类……
该死的君以陌，我还未上悯亲舍扒了你，你竟然主动送上门来了，很好，我今天非扒光你的皮。
我看清他的模样，半句话噎在了嘴里，腹诽不断。
许是见我话不说完，他竟又开口了，居高临下的盯着我，“你要如何？”
我从他的语气中似乎，听出了怀念。
他在怀念什么，怀念我？不可能吧，他都将我捅死了。
周围的围观群众，全都举起手来叫嚣，“杀了她，杀了她。”
君素文三人也丝毫不懈怠，立即飞奔了过来。
“锦瑟公子。”君泽雨和君雯恭敬的行礼，虽然看起来是对着我，可我知道，这礼跟我没半点关系。
“二哥怎么来了？”君素文好奇的问道。
我暗自腹诽，对呀，你个悯亲舍最端正高洁的锦瑟公子，竟然跑来当墙堵我，也太过分了吧。
“妖物可有降住？”君以陌看向君素文，淡淡的问道，手中的剑却依旧拦住我。
君素文怔愣了一瞬，似有尴尬，说道，“那杀人的剑芒和红宝石，都在她手里。”
人艰不拆啊，君素文，我心里愤愤，他就那么期盼，刚回到人间蹦哒两天的姐姐，再次被他二哥给烧死啊？！
我心中焦急，心想我如今连君素文都难以招架，又来了个更牛逼的君以陌，这民愤震天的，我要如何才跑得掉哦。
我只记得，君以陌将子衿文琴弹得是出神入化，而他最擅长的便是锦瑟，如今却持了骨剑。
焦急中，突然灵光一闪，转而利索的抓住君以陌的衣摆，激动大喊，“师父，救我！”
君以陌显然没想到，僵住了片刻，居高临下的打量着我，低声质问，“你……唤我什么？”
“师父，是您让徒儿来此除妖的，您不会忘了吧。”我随口胡诌，揪着君以陌的衣摆，可怜巴巴的望着他。
我在心里渴求着，斯文败类呀斯文败类，能不能看在我与流殇烟主长得像的份上，勾起你些微的羞耻心，帮我度过难关好不好。
“是么？”君以陌面无表情的开口，完全看不懂他究竟在想什么。
“可不是嘛，师父，您看我长得如此善良，怎么可能会杀人对不对。”我似讨好般的笑着，暗自想着要不是你们人多势众，我才不会怂成这样。
闻言，君以陌竟拿剑逼紧了我一分，磁性的声音响起，硬是让我觉得心寒发怵。
“那你方才说，我挡了你的路？”
“我……师父怎么会挡我的路呢，师父见我打不过，特意来救我的才对，谢谢师父。”我颇为谄媚的说着，小心翼翼的企图掰开他手中的剑，很没骨气的想要退走。
我可以很明确的说，不是我怂，实在是君以陌那厮强势压迫，还有小弟加持，我是真的打不过他。
也不知道，我要扒了君以陌的皮，报仇雪恨的目标，何时才能实现了。
呜呼久远哉。
估计是我的谄媚起作用了，君以陌的剑微微松开，自觉往后退了半步。
我想着此时不跑更待何时，脚下一动，脚下一动，脚下一动……
我只能有力望天，无力行走，悲戚欲哭，心头只有万只尾巴骨砸向君以陌。
堂堂锦瑟公子，竟然对我使了定身术！太他锦瑟般的过分了！
“师父啊。”我企图用眼神表达我万分的可怜与不满，君以陌却半眼也不施舍给我。
“带她回去。”君以陌对着君素文吩咐道，自己轻飘飘的走了。
我都如此低声下气了，他却坐视不理，欺人太甚。
君雯不知从何处寻来的绳子，死死的捆住我的双手，和君泽雨一起，一人拽一会的将我拽去了里长家，妥妥栓在了一旁，和推磨的小毛驴做伴。
君以陌心安理得的接受着里长敬仰的目光，靠欺辱我换来荣誉，使我不由得更鄙视他一分。
哼，斯文败类，有本事放开我，咱们正大光明的打一场。
“你是怎么做到的？用那样的东西杀人？”君雯可能是太无聊，站在我的身侧，好奇的看着我。
“人不是我杀的，人只是我的剑杀的。”我不想搭理她，学着小毛驴的样，和它一同转圈。
“这有什么区别吗？”君雯偏着头，或许是在腹诽我的借口太烂。
是啊，我的剑杀人，和我杀人，能有什么区别。
“反正你们认定了我是凶手，知不知道我怎么杀的人，又有多大关系。”我闷闷的怼她。
可君雯却很明朗，“可我们不知道你的名字，来历，为何杀人，与那些死去的人有何怨仇，就不知道如何给你定罪呀，你说是吧，难不成，你愿意按他们所说，被火给烧死？”
烧死？我才不愿意呢。
我这才蹦哒了两天，就要被火给烧死，那我还不如被君以陌给烧死。
起码帅气。
“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我和小毛驴一道转着圈，狡黠的冲着君雯笑了笑。
“你叫什么名字？”君雯或许是觉得我总算开口了，喜从中来，瞬间站直了身子。
这一来就问我名字，会让我很不好招架呀，我心想，说我是岚宇棠吧，一传出去，估计活不过明天。要说我是流殇烟主吧，估计刚报上姓名，就会被君以陌给弄死。
谁知道一个藏着我尸体几年的家伙，会对我做出什么？！
我突然想起了一个名字，也不记得曾经是在哪用过，想着总比报上真名要好，低头转着我的圈，脱口而出。
“素来。”
“素来。”磁性低沉的嗓音猝不及防的响起，我立马抬头，怔住了我转圈的步伐。
看见高高在上极具压迫的君以陌，就这样站在我的眼前，我再次为我的智商感到了败服。
我终于想起，自己曾几何时，用过这个名字了。
当初，小蓝听闻江夏悯亲舍的锦瑟公子，最是端正高洁，不染凡尘，就想一睹芳容。
于是，小蓝就和我打个赌，比谁先见到锦瑟公子的相貌。
小蓝为此兴奋得很，到处蹦哒，拉帮结派，招摇撞骗，就为进入悯亲舍，瞅瞅锦瑟的模样。
而我，就比较直接了。
江夏悯亲舍的别天洞门，虽然设了重重禁制很难通过，可鄙人不巧，就对禁制阵法很有研究。
我不求破了他的禁制，只求抠个漏洞出来，一来练一练术法，二来我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偷溜进去。
我的确做到了，在小蓝四处蹦哒的时候，直接溜进了悯亲舍。
悯亲舍的山转水转，九曲十八转，一转连着一转，据说是出了名的美景。
我对自己的行为赞叹不已，既能看见悯亲舍的美景，又能看见锦瑟的美颜，还能让小蓝输了打赌，想着全都是美滋滋。
只是，我不认识锦瑟公子，也未听过他过多的传闻。
我虽入了悯亲舍，却不知该去何处寻到锦瑟。
皇天不负有心人，我在悯亲舍里偷偷摸摸躲躲闪闪时，碰到了一个弟子，我见他长得还挺端正，二话不说就把他打晕了。
应是那弟子未想到，在自己家里走一走也会祸从天降，所以他丝毫没有防备，我很顺利的就打晕了他，然后将他捆起来丢在一旁，拍了拍他的俊脸，强迫他醒来。
我也不待那弟子多说什么，见他醒来，提起他的衣领就逼问。
“锦瑟在哪？！”我故作凶狠的问道。
他沉眉蹙目，看着我的神色中带着一丝疑惑，却毫不松口，只咬牙切齿的挣扎着，“放开我！”
我想他应当是害怕了，赶紧逼迫，“告诉我锦瑟在哪，我就放了你。”
那时我才知道，我做了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因为那弟子并不是警惕心差，而是他的修为已到，急冲冲的是要找个地方结丹。
结丹何其重要小心的事，稍有差池，不说性命不保的话，那也是个修为尽毁。
而他，就那样被我绑着，开始了他的结丹期。
我心知不能坏人好事，可也不想就那样将他放了，便故作凶狠，盯着他，“告诉我锦瑟在哪，我就放了你去结丹。”
他反而淡定了，闭上双眼，调动内息，安静的结丹。
只是，他最后吐出的几个字，却让我如雷轰顶。
他说，“你眼前。”
我有些愣了，我是要来看传闻中端正高洁纤尘不染的锦瑟公子，不是来看被我打晕拍脸后的锦瑟公子啊。
这是何种的运气和缘分呐。
“你就是锦瑟公子？”我非常欣赏的打量着他，虽然他形象上略微有损，却依旧是赏心悦目的，我不禁为小蓝不和我同来，而感到万分可惜。
“你是谁。”锦瑟都还有闲情雅致问我的名字，看来结丹是毫不费力了。
“我呀。”我莞尔一笑，突然想到什么，心里偷笑不已，“锦瑟你好，我叫素来，好瑟。”
“好色之徒。”他低声说道，认真了起来，再不理我。
没多久，锦瑟结丹似乎就遇到了问题，俊眉紧蹙，额间都生出了细汗。
“你没事吧？”我关切的问道。
“把绳子松开。”锦瑟蹙眉，忽然睁开眼睛，看着我说道。
我觉得惊奇，分外感叹，不住摆头，“你这么快就结丹了？”
不料他竟然轻声笑了，看得我鬼迷心窍的。
“我根本就结不了丹。”锦瑟说得轻松，眸中却有一丝忧伤，似乎是在勾引着我，让我安慰安慰他。
“你也别气馁啊，结丹嘛，多试几次就行了。”我凑上去解绑他的绳子，可绑他的时候也没想过要解开，更是担心他突然挣脱，绑的那都是死扣，解开谈何容易。
就在我给他解绳子的时候，天上突然布满黑云，雷劫将成。
我不禁有些感叹，悯亲舍的人果然厉害，这边一个结丹的，另一边还有个渡劫的。
结果，那道天雷，一下子劈到了锦瑟身上。
……
我和锦瑟都懵了。
按理说结丹不会遭雷劈呀，除非他结的是金丹，可他方才明明说了，他结不了丹。
难道他是在骗我？！
“好哇，你骗我。”我指着地上的锦瑟公子，摆头不屑。
锦瑟被劈得也有些懵，见天上雷云未闪，瞬间反应过来，急忙挣脱，“快松开我。”
我暗道不妙，赶紧跑过去给他解绳子。
眼看着第二道天雷就要劈下来，可万恶的绳子就是解不开。
天雷劈了下来，我不敢思索其他，索性自己扑在他身上，死死的抱住他，暗骂自己流年不利。
一道天雷，我和锦瑟一人承受了一半，甚至劈断了锦瑟身上的绳子。
可我却并未发现，只道自己被劈得很痛，简直侮辱了我这个百年来唯一的雷修。
“给我下来！”我伸手摊开五指，强硬的指着雷云，手背的蓝田玉发出暖光。
天雷果然顺势而下，整个雷云团化作一道天雷，通过我的手穿过我的身体，最后进入锦瑟的体内。
雷云散去，我都被劈懵了，锦瑟更是虚弱得发抖。
我心知他雷劫已过，结丹是很轻松的事，从他的身上爬开，打算灰头土脸的离开悯亲舍。
君子竹竟然赶了过来，一为自己的好弟弟，二因我这个闯入者。
最后，锦瑟发话，让君子竹放了我离开。
之后，我再未放在心上，我是何时用过“素来”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