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朋友
“梁老师，我听到有人喊梁老师了！”
主桌的殷东子老人忽然又喊了起来，还步履蹒跚的从位置上起身，四处张望。
其他人一阵哭笑不得。
有人解释道：“殷老太爷，他们喊的是现在村里的小学老师，人家也姓梁，所以也叫梁老师，跟你说的不是一个人，你搞错了！”
可惜老人根本听不进去，不断四处张望。
他的眼睛其实早就看不清人了，这会儿一顿乱看，大概是冥冥之中和梁霄还有一点缘分吧，竟然真让他看到了梁霄的所在。
他颤颤巍巍往梁霄那儿走去，嘴里不住念叨：“梁老师，梁老师是你吗？我是东子啊……”
人群有点乱了套。
敬酒的冯国栋愣在那里，李子瑜和其他人一样，都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有些啼笑皆非。
至于梁霄，他的眼里闪过了一丝错愕，旋即归于平静。
他没想过要和百年前的故人相认，但既然已经碰面，他也不会假装不认识。
于是等老人来到面前后，他就伸手接住对方，叹息着喊了声：“小东子，好多年不见了。”
殷东子一听声音，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顿时老泪纵横：“梁老师，你还活着，你还活着，东子终于又见到你了。”
梁霄拉着他在椅子上坐下，拍着他枯瘦如柴的手，道：“多年不见，你都一大把年纪了，看来过得还不错，儿孙满堂的。”
殷东子只是流泪：“东子这些年过得还好，就是娶媳妇的时候想请梁老师当主婚人，没有找到你，心里特别遗憾……”
大堂里几十口人，此时全都看呆了。
他们倒不会认为此刻的梁霄就是百年前的梁树人，他们只是觉得，年轻人你哄老人的手段，是不是有点太过骚气了。
怎么就装起来了呢？
此时老人正在情绪上，大家也不好上前打扰，说什么“殷老太爷，这年轻人是在哄你！”之类煞风景的话，于是一时之间，也就无人制止梁霄看似搞笑的行为。
场中唯一着急的，就只有殷家的后人了。因为他们怕老人情绪过度激动，身体出现什么状况。
当梁霄在和老人说话时，他们在一旁拼命打手势，示意梁霄安抚一下老人，直到梁霄回了个“了解”的手势，他们才稍稍放心了一点。
当梁霄回头再和殷东子说话时，他的手就缓缓活动了起来，给老人按摩穴位，防止意外。
“当时有一点遗憾没关系，你看你现在多圆满，这么多人来为你贺寿，再说今天不是见到我了嘛。”
殷东子不住的点头：“今天见到梁老师，我这辈子就再也没什么遗憾了，我是真高兴，高兴呐！”
他抓着梁霄的胳膊，片刻也不舍得松开：“梁老师，东子这辈子都记得你，我还记得你那时候教冯小姐念书，还记得你教我们唱的歌。对，我还会唱，我这就唱给你听……”
说着真的就唱了起来。
还是之前那一段，歌词里有这些那些的，外人听不明白，但梁霄知道他唱的是什么，于是打着节拍，和他一起唱了起来。
♪这些年，一个人，
♪风也过，雨也走，
♪有过泪，有过错，
♪还记得坚持什么……
屋里的人这回是真的看呆了。
李子瑜呆中之呆。
因为大家着实想不到，原来殷老太爷一直唱的那些词儿，不是在乱哼啊，这世上真有这首歌存在！
而且除了殷老太爷，这世上竟然还有另一个人会唱这首歌。
太神奇了！
♪真爱过，才会懂，
♪会寂寞，会回首，
♪终有梦，终有你，
♪在心中……
李子瑜突然从呆滞状态中醒了过来。
这是历史！
一首百年前的歌，冯云蔚的老师梁树人先生教过的，一首从未在外人面前出现过的歌，居然在这里现世了。
此时不打开手机录下来，老天爷都要谴责！
她用最快的速度掏出手机，对着面前的一老一少，按下了录制按钮。
♪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
♪一句话，一辈子，
♪一生情，一杯酒，
♪朋友不曾孤单过，一声朋友你会懂，
♪还有伤，还有痛，
♪还要走，还有我。
…………
一段唱完，殷东子的脑袋突然像是失去了支撑，朝前面低了下去。
周围顿时发出一连串惊呼声。
大家都以为这是老人情绪太过激动，出现了什么意外，一直跟在老人身边的小姑娘殷乐更是直接扑了过来，连眼泪都吓出来了。
梁霄一手扶着老人，另一只手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嘘——老人家只是睡着了，你们把他扶回去睡一觉吧。”
刚才他在说话和唱歌时，一直在用手法给殷东子按摩，这一会儿效果已经起来了，殷东子唱着唱着，自己就睡着了。
等殷家人小心翼翼把老人扶走，大堂内又重新恢复了秩序。
当然，闹哄哄是免不了的，大家都在热火朝天地谈论刚刚看到的事情。
就这几分钟，大家回去可以吹一年了。
梁霄送走了老朋友，自己却没时间休息。因为除了学生家长要来敬酒，那些不相关的人也跟着凑热闹，一波又一波，没完没了。
好不容易全部打发走，终于可以坐下来松口气了，趁着菜还未凉透，赶紧吃几口。
李子瑜歪着头，目不转睛看着他，若有所思。
等梁霄吃东西时，她突然蹦出了一句话：“梁老师，我都录下来了。你是怎么会唱这首歌的，是谁教你的吗？”
梁霄懒得编理由：“天生就会，有记忆的时候就会了。”
李子瑜又开始若有所思，片刻之后忽然道：“我明白了！”
她眼睛囧囧有神，像是发现了什么世纪大秘密：
“你不是说你是孤儿吗？你小时候在哪长大的？福利院？”
“梁老师，你总不可能是天生地养的吧，你总有父母！”
“是不是你父母遗弃了你？被遗弃之前的事情，你还记得些多少？”
“我可以肯定，你之所以会这首歌，一定是你出生之后，父母总在你面前唱，你不自觉的就学会了，即便那时候你没有任何记忆。”
“我们可以大胆的假设，梁树人先生姓梁，你也姓梁，你还会唱梁先生百年前写的歌，而这首歌从未在任何文献资料里出现过——所以，按逻辑推理，你其实是梁树人先生的后人，对吧？只不过在很小的时候，被你父母遗弃了！”
梁霄：“我谢谢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