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布后现代生态思想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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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绪论

生态危机是当前人类面临的最大挑战之一,人类文明有可能因此而终结。自工业化以来,随着科技的进步、经济的发展,生态却日益恶化。单纯依靠科技进步来解决生态危机显然不符合历史和当前的现实。我们需要治理污染,但更重要的是防止和杜绝污染的发生。要真正解决生态危机,我们就必须反思生态危机产生的思想根源和体制上的原因。生态危机是人类文明本身存在的危机,特别是现代的哲学、神学和科技文明所存在的危机。

近20年来,对于生态问题,国内从环境科学、生态伦理的角度进行研究的较多,但从生态神学的角度所做的研究相对较少。以小约翰·柯布(John B.Cobb, Jr.另译科布;本书简称之为柯布)为代表的过程生态思想是一种建设性后现代主义,它一方面尖锐地批评了“现代性”的弊端;另一方面又保留了“现代性”的优良成果,并提出了一种克服“现代性”弊端的建设性方案,即建构一个人与人、人与自然和谐相处,尊重和关心所有生命共同的福祉的后现代世界。在生态问题上,它挖掘和反思了当今生态危机的西方文化根源——特别是从哲学和神学的角度,建构了一种以怀特海哲学为基础的生态世界观、思维方式和基督教生态神学与生态伦理学;而且还深入探讨了应对生态危机的实践向度,主要包括生态经济学、生态农业和生态城市等,并倡导一种生态模式的生活方式,过程生态思想的理论和实践向度对解决中国的生态问题,建设可持续的生态文明有着重大的启发意义和适用性。

柯布是美国人文科学院院士,怀特海再传弟子,世界著名的过程哲学家、神学家,过程生态神学的开创者,生态经济学家,建设性后现代主义的领军人物,克莱蒙特研究生大学终身教授,美国过程研究中心创会主任,现任中美后现代发展研究院院长,是最早提出绿色GDP的西方学者之一。其生态思想对积极应对生态危机有着重大现实意义。

过程思想与中国传统文化深度契合,可以成为沟通中西文化的桥梁,也可以成为中国会通古今的工具,有助于当今中国在继承传统生态智慧的基础上,建构与现代科学相适应同时又有中国特色的生态文明。中国作为世界上最大的发展中国家,人口众多,目前正处在经济迅速增长、工业化、城市化、农业商业化等现代化进程之中。当前的经济发展模式已经带来了严峻的生态问题和社会问题,亟须建立适合中国国情的生态文明。过程生态思想作为一种建设性后现代主义特别有助于中国避免西方现代性的弊端。

本书主要根据柯布本人的第一手资料来较全面地解读其思想。柯布是本人的外方指导老师。在写作过程中,柯布本人给予了指导并热心、详细地解答了我遇到的许多问题、难题。书中主要从理论和实践两个方面对以柯布为代表的过程生态思想做较为全面的研究:生态理论方面涵盖了生态神学、生态哲学、生态伦理学等;生态实践方面则主要探讨了生态经济学、生态农业和生态城市。

本书第一章是绪论部分,对本书的内容、结构做一个简要概述。

第二章集中讨论了生态危机现状中的两个重大方面,全球变暖和海洋酸化,以及当前人类对生态危机总体上的消极回应,以期在正式探讨柯布生态思想之前,先介绍柯布生态思想产生和发展的大背景,让读者对生态危机的严重性、紧迫性和复杂性有所了解。

第三章集中讨论柯布的生态理论。文章先简要介绍了柯布的生平,并从整体上概述了他的思想轨迹。然后主要阐述了柯布对西方的哲学、基督教和科技的生态反思。柯布主要批判了西方文化的机械主义、二元论、人类中心主义和个体主义。柯布以怀特海思想为基础,结合圣经中的生态思想资源,创造性地建构了一种生态的、后现代的基督教。柯布运用怀特海的有机哲学、广义经验论来确立非人类世界的内在价值,这是柯布过程生态思想的一个核心。柯布提出的“生生”伦理尤其与中国儒家的“生生”观念有着强烈的共鸣。

第四章探讨的是柯布的生态实践。柯布是一个知行合一、身体力行的思想家。他的生态实践为人类生态文明的建设提供了一个很有前景的方案。它主要包括生态经济学、生态农业、生态城市和生态教育。生态经济学主要批判了当前以无限制增长为导向、以全球自由贸易为手段,只顾少数人的利益而忽视或无视大多数人,特别是穷人和地球的健康与福祉,忽视生态破坏的经济增长主义,提出了一种以共同的福祉——包括非人类世界的福祉——为目的,基本自足的、分散化、地方化和在生态上可持续的共同体经济、稳态经济。柯布学习和借鉴了迪恩·弗罗伊登博格的有机农业和韦斯·杰克逊的永续农业,其生态农业思想主要批判了工业化农业、商业化农业对生态,特别是对土地的破坏,对农民的压迫和伤害,对农村社区的破坏。柯布倡导一种以家庭小农场为主的、尽可能少地使用化石燃料和化学品、对生态破坏最小且更健康的有机农业、可持续农业。柯布的生态城市(architectural ecologies/arcologies)思想主要来自保罗·索拉里。生态城市将生态保护和城市建筑与城市生活方式极好地结合起来。对于人口众多又正在迅速城市化的中国来说,生态城市理念有着重大现实意义。柯布深刻反思了当前教育存在的问题;并结合怀特海的过程哲学,从建设性后现代主义的视角提出了有机教育、博雅教育、整合教育和热土教育等;寻求培养负责任的公民和能创造性地解决现实问题的人,具有重大启发意义。

第五章分别将过程生态思想与生态女权主义、儒家、莫尔特曼生态神学、深层生态学及生物平等主义等学派做比较研究。本章具有较大的学术价值,通过多视角的比较研究来更深入、更全面地把握过程生态思想。

第六章分析和评述了柯布的过程生态思想所遇到的主要挑战及柯布本人和怀特海派(Whiteheadian)的回应,主要包括深层生态学与过程生态思想的争论;怀特海派与克莱尔·帕默的论战;进一步澄清了过程生态思想的一些核心概念和主张。

结论部分主要尝试说明一个问题:中国能从柯布的过程生态思想中学到什么?即过程生态思想对我国的生态文明建设的重大意义。笔者认为,过程生态思想与当前的自然科学密切结合,这有助于弥补中国传统生态智慧的不足;西方现代性的弊端主要表现为二元论、人类中心主义和个体主义,过程生态思想是一种建设性的后现代主义,它有助于我们避免西方现代性的弊端,为中国生态文明的建设提供一个可行方案;过程生态思想是一种综合的远见,能够克服我国目前的教育体制和学界普遍存在的学科分离的问题。

如果说本书有什么创新之处的话,可能主要体现在两点:一是突出了柯布的生态实践,关注柯布生态思想的实践向度和对现实的意义;二是主要根据第一手资料来研究柯布的生态思想,并将柯布的生态思想分别与生态女权主义、生物平等主义、中国的儒家、莫尔特曼生态神学和深层生态学等进行比较研究,希望通过比较来阐明他们的异同点、优缺点,加深对过程生态思想的较全面理解。

这种多视角的比较研究,能够帮助我们更深入、全面地把握柯布生态思想的特点。如果说本书的前面部分是循着过程生态思想的发展历程,走进过程思想世界,全面梳理和概括过程生态思想;那么,后面部分的比较研究、对过程生态思想所遇到的挑战和所做的回应的分析则是试图“走出”过程思想的世界,以他者为镜,从整体上以不同视角来比较、反思和评价过程生态思想。本书最后重点论述,过程生态思想作为一种与当前科技相适应的建设性后现代主义,有助于中国发掘和发扬传统的生态智慧,建构符合现实需求的中国特色生态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