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大叔叔的老家

爸爸跟我讲的那些老家的故事，都是几十年前的老故事了。每年回老家的我，看不到爸爸说的那个老家，看到的是我大叔叔主持的老家。

湖南老家的具体方位，是湖南省衡阳市祁东县过水坪镇。奶奶是镇子上老街里走出来的姑娘，嫁到爷爷家是下嫁，从镇子上嫁到了村里。村子叫马嘶堂。我两岁的时候第一次去马嘶堂的老屋，接着在那儿过了几个新年。马嘶堂有连绵的红土坡，坡顶上是翠绿的竹林。大叔叔的儿子、我的堂哥陈浩比我大9个月，他和他的小伙伴们（都是男孩）和我一起玩。我几岁的时候，和堂哥一众拿竹竿条儿穿上一个塑料袋，当成旗帜，然后从红土坡上飞速冲下来，塑料袋就哗啦哗啦地在耳边响。湿润的红土没有石子，摔倒也不疼，爬起来拍一拍，继续跑。

后来，大叔叔搬空了马嘶堂的老屋，带着奶奶住到了镇上。起先，镇上的房子都是白炽灯照明。这里的房子通常只有两层，水泥地，白灰墙，不过每层都有100多平方米。晚上房子又大又黑，我总是待在二楼的一间房里不敢动弹，等着妈妈端了晚饭来给我“投食”。每年我们一家都住在这二楼的一间房里。现在这里有空调、地砖和大彩电，房子也变成了三层楼。两台路由器保证了三层楼无线网络全覆盖，这是今年才有的变化，算是我堂哥高中网瘾遗留的好处。

不过，我还是个城里长大的孩子。每次回老家，起先的半天全是尴尬。吃不惯，睡不惯，下了火车我就开始害怕，待了两天就开始想回家。爸爸回老家开心我理解，我就不懂妈妈为啥跟他一样愿意回来。但是，老家也有我最期待的事情：放焰火。武汉早就“禁鞭”了，湖南却是“焰火之乡”。我的压岁钱就都绽放在大年初一的夜空中了。

这一切和我的大叔叔似乎都没什么关系。尽管回到老家后的每个场景里都有大叔叔的身影——他是去车站接我们的人，也是帮大婶妈张罗晚饭、刮鱼鳞、拔鸡毛的人。我对大叔叔的了解，写出来像百科介绍一样：大叔叔是小我爸爸3岁的弟弟，三兄弟中排行老二。他师范中专毕业，一直当老师到现在。大叔叔不像哥哥和弟弟背井离乡，他没有离开老家，选择了留下。

对我来说，大叔叔的留守好像特别重要。大叔叔的留守生活给我打开了一片新天地，由他的生活牵连起来的人不只他和妻子，还有他儿子，我的堂哥，还有一群农村养殖业从业者和一大群镇中学里的孩子。大叔叔的故事，也许是农村生活和家族变迁的一个侧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