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小试牛刀
这账房倒是个标准的魏晋汉人建筑，地上铺着木板，被磨得几乎光滑可见。除却四周架子上的竹简外，还摆了三张过膝的桌案，此外再无别的零碎。
李嗨除鞋而入，还未看清着屋内的摆设，就听到顾主事气急败坏道：
“这些懒货，见老俞告了病假没人盯着就不来当差，回头定要好好臭骂一通！”
李嗨插不上嘴，就立在原地等着顾主事吩咐。
顾主事跺了跺脚，原地叹了一口气，说道：“这坞里的账目何等繁杂，柴米酱茶之类的都是小事，坞里商队的进出更是一日复一日，这些腌臜货真是毫无担当，回头定要让坞主统统撵走！”
随后扭过脸就目光如炬地盯着李嗨说道：“你小子可别再拖后腿，我今天事不多，就在这盯着你把这几日商队的账目录上。”
李嗨见顾主事心情不好，也没作妖，就拱了拱手肃然说道：“定不会辜负顾伯伯。”
顾主事点了点头，从一边的架子上取出一个空白竹简递给李嗨，说道：“你随意找个案桌坐下吧，我找找看这几日商队那边送来的记录。”
李嗨挑了摆在账房正中，对着大门光线最好的那张案桌盘腿而坐。拿起桌案上备好的毛笔，打开了手中的竹简，同时突然灵机一闪地在心里对桃宝问道：
“3896加4076等于多少？”
“亲！答案是7972。”
李嗨在心里算了一下，发现桃宝给的答案准确无误。不禁暗暗笑自己一直觉得桃宝就是个逗比，这才灯下黑忘了后世那些语音助手都可以当计算器用，更何况这个神神秘秘植入自己脑中的玩意。
李嗨当下心头一松，料想以后哪怕就靠算账这事也可以糊口了。这才如老僧入定，静等顾主事找到商队的记录。
没一会，顾主事就骂骂咧咧的拿着一个竹简，递给李嗨说道：“这群狗东西，不来当差不说，连东西都丢的乱七八糟。要不是每日都有打扫添墨的人，这会还得给你小子找笔墨呢！”
李嗨微微思考了一下，就对顾主事问道：“竹简厚重，难以整理。自蔡侯造纸以来，世间也多用蔡侯纸作书，为何不也用纸记录账目，不是更加方便分类整理么？”
顾主事深深地看了一眼李嗨，说道：“你小子倒还知道蔡侯，可就算是大晋当年一统天下之后，这纸张依然是稀罕物。更何况现在山河破碎，异族入侵。我汉家子一个个连吃个饱饭都成了奢望，这纸张更是奇贵无比。坞里倒是有个造纸坊，平时造的纸张除了供坞主家用以外，剩下的也是卖给长安城的富户和高门显贵。”
顾主事一边说着，一边掏出自己一路走着看着的那卷书，对李嗨说道：“这册论语用的纸还是我寻那纸坊的管事求来的边角料所制，你可知道这书卷的价值足足顶一家三口半年的口粮？”
李嗨这才知道自己失言，犯了何不食肉糜一样的错误。对顾管事致歉道：“是小子唐突了，还望顾伯伯见谅。”
顾管事捋着山羊胡点了点头，道：“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时候不早了，你先快点录账，这几日的账积压到了一块，你今日若是做不完也无事，明日再来能让这账房运转起来便可。”
李嗨摊开那商队竹简，见上面就是简单记录了一下这几日所贩货物的数量和入库的钱数。当下将那货物分类抄写在空白竹简上，旁边空了一列用来记录所得钱数，将那数字一一在心底念给桃宝，飞快的得出结果撰写了起来。
顾主事本来抱着死马当活马医态度，想着李嗨能暂时撑起这账房就心满意足了。没想到他下笔飞快，那成百上千的数字没有半点停顿就一一得出总数，惊讶的他不住的揪自己的胡子。
同时顾管事又在一边验算李嗨的得数是否正确，顾管事验算几个得数后，就知道李嗨算的没有错。此时提着的心倒是放下了，可却觉得那些数字越看眼睛越晕，脑子里仿佛有一团浆糊，看的他昏昏欲睡，没有再接着验算下去。
那商队账目的类别不过几十种，所录数字多是几百，少有上千。李嗨自带桃宝这个计算器，自然下笔飞快，大约半个时辰就把这几天积压的账目一一录好，算好总数，递给了顾管事。
顾管事看着竹简还未干掉的字迹，惊的嘴巴都张大了。两只眼睛来回不停地扫手上的竹简和站起身子伸着懒腰的李嗨，惊讶道：“这么快？你这么快就做完了几天的账目？”
李嗨见自己震住了顾管事，心里虽然偷偷笑着，脸上却平静地回答道：“小子没别的大本事，就是对这算术感兴趣，所以没事就在心里算些数字。日积月累，这心算倒练出了些本事。”
顾主事听着李嗨的说辞，脸上的表情恢复了正常，嘴角十分隐蔽的牵起一丝笑意，说道：“张老哥哥倒真是给我解了燃眉之急！你将这竹简晒干便可以回去了，我先去忙自己的事情，走的时候来我这里知会一声。”
李嗨依言将那竹简平铺在桌案上，看着顾主事走进了这小院最大的那间房中，就干脆把自己四肢伸展，平铺在地板上，闭着眼睛翻着桃宝的资料库瞎看。
……
顾主事一走进当差的地方，就看到自己平时最喜爱的屏风后面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身影虽是侧着身子，但能看出肩膀并不怎么宽大，头上梳着发髻，一只步摇隔着屏风微微随着顾主事进门带的风轻轻摆着，隔着屏风也能看出这女子仪态婀娜。
顾主事一看到这女子的身影，就立马恭敬地跪拜在屏风前面，低着头说道：“坞主，您交代的事情我都已经办妥了。”
屏风后的女子嗤笑一声，说道：“那小子今天又编了些什么瞎话？”
顾主事也轻轻一笑，回道：“说自己喜欢算术，所以天天在心里没事就算些数字。”
“今天这瞎话倒是没什么意思，对了！另外那件事有头绪了么？”
“奴下已有了眉目，想是不日就有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