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脱困
夏寒夜的飞行速度疾若闪电，徐远见到地面的高楼大厦在飞速倒退，不一会就离开了城镇，目之所及已经变成山川绿林。
快的同时还很安逸舒适，黑雾温温腻腻的如同柔软的肌肤，将徐远包裹在里面，风雨难进。连日来接连不断的颠簸挫折直到这时才感受到半刻平安喜乐。
“现在我们要去哪？”温暖舒适让徐远差点睡着过去，打起精神来问道。
“现在我去帮师兄寻找用于移植的眼球，目的地半天就能到。”夏寒夜已经变成了一团黑雾，声音也不知道是从哪发出的。
徐远听了感觉实在是难以置信，妙手回春白骨生肌的医术难道真的存在？
不过静下心想想，自己现在只剩下一颗头颅也能活下来，出现再多神奇怪异的事情也就不足为奇了。
“谢....谢谢。”万语千言在徐远脑海中转过，最终也只能吐出这几个字来。
“师兄，等你记忆恢复，就知道我为你做的这些小事实在不值一提。我一定会竭尽全力让师兄恢复正常，并且比以前更加强大的。”夏寒夜的声音无比坚决。
徐远听得心中迷惑，问道：“记忆？怎样的记忆？”。
夏寒夜道：“说来话长，等师兄身体恢复了再慢慢说也不迟。我看师兄也困了，就先休息一会吧。”
“好吧。”
徐远的确早已困极。这几日来一直担惊受怕提心吊胆，这时终于安稳下来，合上眼睛很快就沉沉睡着过去。
醒来时，见到东方朝阳升起。一轮红日夹在远处群山顶和云海下，光芒万丈。
这一睡，竟然过去了一日一夜？
转头四顾，见到这里应该是在半山腰上的一个凹缝中。
头顶上树枝和软草搭成的棚子，可以遮风挡雨，十分粗糙简陋看起来应该是临时搭建的。
夏寒夜呢？夏寒夜怎么不见了？
难道我刚刚只是做了个梦？
可即使是梦，我也无法想象出来如此美丽的女子呀。
“有人在吗？”徐远尝试着喊了一声。
没有任何回应。徐远再次观察身边，才看到地上坚石上刻有一行字：
“师兄，我已去取真视之眼来为你移植，很快就能回来。请不要离开，耐心等待。”
看到这行字，徐远终于安下心来，知道自己之前遇到的人和事，是真真切切的存在。
望着轻纱般的薄雾在眼前掠过，徐远的心潮起伏：“她为什么要叫我师兄，还对我那么好？难道我真的是她师兄？我怎么一点记忆都没有？”
一会儿又想：“没想到这世上真的有那么多飞来飞去的神仙人物，那么多光怪陆离不可思议的事情。就连是做梦，我也不可能想到自己能在只有一颗头颅的情况下能活着，还可以漂浮在空中。”
一会儿又想到自己马上就能恢复正常，心里又是兴奋又是期待。
太阳从东方爬到正上方，又爬到了西边，眼看马上就是黑夜了，寒夜还是没有回来。
“难道去取这眼是很困难的，并不是像她说的那样，很快就能回来？”徐远想到这里不由得担心起来：“她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了吧？”
孤独的等待，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无奈，一点点消磨着徐远的耐心，让他饱受煎熬，感觉时间也过得越来越慢。
夜已经完全黑了，天上的月亮被薄薄云雾遮掩，隐隐约约看到一个影子。
忽然，一团白光从远处慢慢飞来，一跌一撞，仿佛随时都要掉下去一般。
过了良久，那团白光才飞得稍微近些，看身形依稀辨认出就是夏寒夜。
徐远心中一凛：“之前她都是变成雾气来去如风，现在这样子该不会是受伤了吧？”
只见夏寒夜在空中晃了晃，忽然直坠下去，向着山谷之间掉落。
“你没事吧？”徐远看得大急喊道。
想要下去查看帮忙，可他现在四肢全无根本无法自由行动，只能在山腰之间干着急。
夏寒夜的身子掉下去十多米终于止住坠势，在空中定住好一会，这才继续升起来向着这边飞来。
终于，夏寒夜飞回到徐远身边，在山腰平台上勉力站着。纤细的身子颤颤巍巍，仿佛山风一吹就能把她吹下去一般。
她身上的白色衣裳被鲜血染红了大片，触目惊心。绝美的脸庞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这时却笑得那么灿烂：
“太好啦师兄，我把真视之眼取回来了，你的右眼很快就能……”
说话间，一口鲜血流出来，殷红鲜血在她如凝脂般的肌肤上流过，落在胸膛的衣襟上。
白衣上的本已经暗淡的血迹，再次被染成动人心魄的鲜艳。
她却浑不在意，神色中只有喜悦，接着说道：“很快就能重获光明啦……太好啦……”
只见她伸出右手，躺着一只发出莹莹绿光，兀自滴着血液的鲜活眼睛。
海碗大的眼睛，狰狞可怖！
眼见夏寒夜完全不管自身伤势，满腔心思放在自己身上。徐远激动得脑袋仿佛要炸开一般嗡嗡作响，这一刻，就算让他为了眼前这个只见过两面的女子上刀山下火海、被千刀万剐也是在心甘情愿。
“先别管我，你的伤怎么了？”徐远急道。
“我没事……休息……休息一会就好。”夏寒夜脸露微笑，有气无力地说道。
啪嗒一声……
夏寒夜的身子再也无法支撑，跌倒在地上，双目紧闭竟然是晕过去了。
徐远心急如焚，想要上前帮忙却又动弹不得。隔着半米距离，见到眼前的女子脸色苍白满是疲惫，身上衣衫被划损多处，应该是经历过了一场大战。
万幸的是听呼吸还算正常，应该不会有大碍。
还是别吵醒她，让她休息一会吧。
徐远的脑袋侧躺在地上，静静地看着夏寒夜。脑海中却是思潮汹涌澎湃，想着最近的遭遇久久不能平静。
昏睡中的夏寒夜忽然身体蜷缩成一团，翻过身去背对着徐远。
赫然见到，她的后背上，有三道长长的伤痕，看起来是被的爪子抓伤，从肩膀直直划到腰间。
伤痕很深，血肉模糊的最深处，隐隐看到露出森然白骨。
徐远看得毛发悚然，现在的她到底是忍受着多大痛楚？
不过已经没有时间多想了，夏寒夜这样睡下去，很可能会失血而死吧？大声叫道：“醒醒....寒夜你快醒醒....”
可无论他怎么叫喊，夏寒夜依然沉睡不醒。只听到她的呼吸渐渐调匀悠长，淡淡的黑色雾气从寒夜身上缓缓生出，袅袅依依汇聚成一袭轻纱，轻轻笼住她修长纤细的身子。
忽然，黑雾轻纱无风自鼓，显现出一只手掌的形状。仿佛轻纱里面有一只手掌，疯狂地想往外窜，却总是被轻纱压住无法逃离。
手掌挣扎的力度不断增大，黑雾轻纱被冲撞得越来越高，颜色也越来越淡。
终于，轻纱被撞得四下飞散，一只黑雾凝成手掌挣脱了束缚。悬在夏寒夜身躯上方，缓缓转了一圈，仿佛是在寻找着什么。
手掌的掌心对着徐远的时候停止了旋转，五指完全张开，猛的向着徐远抓来。
徐远惊呼一声，蓦地昏迷中的夏寒夜发出如梦呓一般的话语：“不要...不要伤害师兄...”
来势凶猛的手掌听到这声梦呓，戛然止住，缓缓退回。
这时，一阵粗劣嘶哑的鸦叫声传来，一大群乌鸦从山腰边上飞过。
手掌转向外面，向着鸦群抓去。迎风而长，初时只有普通人的手掌大小，飞到鸦群边上时已经覆盖十多米范围，猛的合上。
乌鸦四散逃窜，惊落大片黑羽，却无一能够幸免，数十只乌鸦悉数被手掌抓住。
黑雾凝成的手掌是半透明的，无形而有质，徐远能够看到乌鸦在手掌的包围里胡乱冲撞挣扎，撞得头破血流鲜血四溅，却无论如何都脱离不了。
群鸦被手掌困住后，身上有白色光丝冒出，无数光丝聚在一起凝成一道光之脉络，源源不断地输送到夏寒夜的后背。
夏寒夜后背上三道狭长狰狞的伤痕，原本鲜血还在汨汨流出难以止歇。白光接触到寒夜身体后将伤痕包裹住，流血登时止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成血痂。
在白光的滋润疗养下，只过了短短几分钟，血痂从红变黑再自行脱落。露出了三道伤痕来贯穿整个后背，伤口中间红黑慢慢向四周散开逐渐变淡，好似三条红黑蜈蚣缠在白玉肌肤上面，望之可怖。
这时，鸦群传来的白光枯竭了，黑雾手掌松开，无数白骨掉落山下。
徐远悚然而惊，如果他猜得没错，这群乌鸦的生命元气是被这手掌汲取用以滋养寒夜，所以她的伤势才好的那么快。试想刚刚如果自己被手掌抓住，岂不是也要吸成一只骷髅头颅？
黑色手掌又抓住了一群乌鸦，凄厉的鸦叫声，在黑夜的山间回响，益发让人毛骨悚然。
白光继续滋养着寒夜的伤口，红黑的伤疤慢慢变淡，直至完全消失，苍白的脸色也渐渐变得红润。
终于，夏寒夜的身躯动了动，从地上坐了起来，回眸一笑：
“师兄，刚刚没有吓着你吧？”
晚风吹动她被划破的衣衫，猎猎飞舞。清丽灵秀的脸庞笑容绽开的一瞬间，仿佛初升的月亮散发出明镜光辉，将整片天地都照亮了。
徐远呆呆看着，一时间竟然是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