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六日】觉悟
时睿摊开手晃了晃,那里空无一物,他笑道:“猜猜看,我的枪去哪了?这是祁希教给我的小魔术哦。”
“难道?!”虽然难以置信,居易还是飞速转身,但是来不及了。
啪——
“……没错,在我手上。”周业腹部的伤口比时睿想象中的还要严重,甚至可以说到了致命的程度,开枪时的后坐力甚至让他的身体跟着抖了抖,现在完全是倚靠树才能站立。
“咳!!”居易并没有立刻死去,大量的献血染红了他胸前的衣服,这个伤口是致命的,不采取紧急措施的话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他不甘心地举枪对准周业,逐渐涣散的眼神中透露着“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的孤注一掷。
周业稳住颤抖的手,再次上膛。
啪——
几乎同时射出的两颗子弹都命中了。
居易重重地跌倒在地,他发不出任何声音了,周业这次准确无误地把子弹送进了他的心脏。
时睿口袋里的指南针震动了一下。
男人的情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像是泄了气的气球,软软地顺着树干跌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如时睿口袋的信纸。
身前黑色的布料几乎都被浸透了,他看着跑向自己的少年,轻松地笑了笑,“结束了。”
时睿不做声,直接拉开他的衣服……没办法了,这两枪的位置都挺致命的,根本就救不了——这种情况下,男人还能清醒着说话,已经是奇迹了。
“挺没面子的,本来打算自己一个人解决的咳、咳……”剧烈的咳嗽代替了他想说出口的话,他抬手挡住自己的口鼻,有红色从他的指缝中溢出。
“大叔……”时睿难过得想扭过头去,他真的不忍心看这一幕,但是,他得看着,目送这个男人离开是此时此刻他唯一能做到的事,“谢谢你。”
不知道复活之后还会不会记得你,但是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周业的咳嗽终于止住了,他的面色稍微缓和了一点,没那么惨白了,可他们都知道,这只是回光返照而已。
他的眼睛似乎还有能够看透人心能力,只是没之前看人时那么锐利了,“你心里的我,应该还是个可憎的人,因为我曾经试图过想杀你,我……我更希望你能把我彻底忘了。”
时睿摇了摇头,就算如他所说,他也不会恨他的,无论是生前还是在这场试炼中,他有些哽咽,“对我来说,您更像是我的父亲。”
“……这是在哭吗?”温热的液体不断滴落在自己手上,周业咧嘴笑了笑,想伸手帮他擦去,却在模糊的视线中抖了又抖,“我一直不想看到你哭的样子,那很不好受,太痛苦了,但现在看到你的泪水,却很欣慰……”
时睿握住他的手,却发现他的身体正变得透明。
周业自己也发现了,他震惊地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怎么回事?!我为什么会……”
和祁希那时候一样!
该不会是试炼结束了?!
时睿说不出话,为什么?周业的复活试炼是杀死居易?
“那居易他……”周业倒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颇为无奈地说道:“抱歉,时睿……我们好像还会相遇,如果你还记得我……”
他的身体开始消散了,萤火虫大小的光点在空气中自在飞舞。
“那你最好是提前做好觉悟,竟然自作主张地想要送死……我会好好给你一拳的!”时睿伸手擦夺眶而出的泪水,却没那么轻易擦干净。
“是啊是啊,被你开机枪都没话说。”
“说什么呢!都说了是拳头,不是子弹!”你就是因为太顽固了所以才会被我训……
“哈哈哈哈哈哈……没错,是这么一回事!”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笑着消失了。
悼亡者的指南针再次震动,似乎是有意提醒时睿事情还没有结束。
指针轻微抖动了两下,最后定在一个方向。
“时睿,这次该轮到你了。”一个戴着兜帽的头伸过来看了看悼亡者的指南针,平静地说道。
这家伙……是试炼搜索雷达吗?对试炼会不会敏感过头了……
时睿觉得自己的嘴角抽了抽,“你来的时机可真准。”
本来以为男孩会像平时一样听到这种话就笑笑,结果这次他难得地回应了,“我其实来的挺早的,没想打扰你们告别。”
他的手掌中捧着定魂项链,幽蓝色的光芒渐渐收敛,“周业大叔是这样说的,‘时睿,我会做好我的觉悟等你回来’”
“这样啊,我看他是做好了一复活就挨打的准备了。”时睿笑道。如果现实中真的能保留试炼的记忆就再好不过了。
“付敖,我们走吧,我等不及要和祁希还有大叔重逢了。”参加试炼这么多天来,心情从未像现在这么好过,是时候该结束试炼了。
男孩跟上他,笑得开心,不是那种看起来“高深莫测”的笑容,而是真正发自内心,“你变得积极起来了,真好。”
原来如此啊,时睿想明白了,他看了看男孩,或许付敖早就知道这个结局了吧。
从周业那把需要别人意愿才能使用的枪可以推测,他应该是在一生当中都没能决定自己的命运,今天他终于改变了被动的局面,虽然和预测的不一样,但今天的决心应该会对现实中的他产生很大的影响。
好,既然祁希和大叔做出了决定,接下来该轮到自己了。
时睿觉得脚步变轻快了很多。
有付敖在身边,亡者们不会靠近,这减少了很多麻烦,只要抓紧时间赶路就可以了。
他们跟着指南针所指的方向,渐渐远离了现在这片城区,周围的高楼大厦少了,变得空旷起来。
不得不说只有两个人的队伍还是很无聊的,付敖只是沉默地跟着他,大半天下来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时睿突然有点怀念祁希在时吵吵闹闹的时光了。
月亮升起的时候,他们在郊区,并没有可以栖身的建筑,时睿想了想,扭头说道:“付敖,我们就在野外凑合一晚吧,反正亡者们也不会过来。”
“可以啊,我没有意见。”
两人找了一棵相对粗壮的树,各居一侧。
时睿把包里背了一路的那把破旧手枪取出来放在手里掂了掂,这是指南针第一次停下时找到的,到底有什么用呢?